看出惜宁的不解，聂远程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卫羽商虽说天赋不高，但胜在资历比小瘦猴要深的多。
比如今日这件事，卫羽商的反应就要比他快得多了。
到底还是年轻，这个案子那是不查，分明就是不能查啊！
他方才看了一眼尸体上的伤口便知道这些人是死于何人之手了！
陛下要他们死，谁又敢留他们？谁又敢为他们申冤？
先前陛下留李松家眷，不过是为了引出科举案真正的幕后黑手，如今过去这么多天还是一无所获，这李家人自然是要斩草除根的了。
陛下可是眼里容不下沙子的！
“大人——”惜宁叫住准备离去的聂远程，面对这一院子的尸体，她做不到熟视无睹，做不到草草结案！
“有些话本官也不便同你细说，若是想知道什么的话，不若去问问九殿下，想来殿下是能给你解惑的！”聂远程没有直截了当的给惜宁答案，而是让她去找云续。
惜宁狭长的眉紧紧拢起，没有再过多追问，跟着聂远程离开了李府。
李府的门口，官服锦衣的少年郎望着门匾，悄然回眸，在这里，她感觉到了人命如草芥，明白了手握重权是何等尊耀。
聂远程的态度，让惜宁隐隐觉得，这桩灭门案背后的人是何等矜贵。
而天底下，能让聂远程不战而退的，只有一个人！
那个太上忘情，那个自诩九五至尊的人！
惜宁想要立刻去云续的府邸，但转念一想，还是先回了一趟顾府。
她如今沾了一身的血腥气，唯恐冲撞了殿下，还是回去沐身换衣后再去殿下哪里吧！
回到府中，惜宁以最快的速度沐浴换衣，待一切收拾妥帖，前脚刚迈出重露院的门，后脚便被脆滴滴的声音叫住。
初夏的风穿堂而过，刚沐过身的惜宁只觉神清气爽，身上淡淡的传来一阵清香，在空气中弥漫着。
这是母亲特意为她配的灵绮香，须采春日桃蕊，夏日莲心，秋日桂瓣，冬日梅苞等四时之花配以雪水研磨而成，用料简单，难就难在工序繁复。
灵绮香清幽淡雅，还有宁神的作用，更为关键的是它能遮盖自己身上女子的体香。
“哥哥，你等等！”顾念提着裙摆追了出来，笑靥如花，全然忘却先前二人因为云续闹的不愉快。
“什么事？”惜宁自然不会和妹妹置气，她看着顾念，桃花眼含着笑意，妹妹主动示好，她自然是开心的。
“哥哥是要去九殿下哪里吗？”顾念紧张的拧了拧绣帕，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惜宁原先含笑的眉眼渐渐沉下去。
“所以呢？”惜宁强压下心头的不悦，仍旧好声好气的询问着顾念。
“方才母亲做了些栗子糕，听人说哥哥要去九皇子哪里，便想着让哥哥带些去给九皇子。可不是我要找殿下！”顾念嘟着小嘴，从身后的青玉手中拿过食盒递到了惜宁手上，然后略有些愤然的跑远了。
惜宁眨巴着眼睛，桃花眼灵动的泛着盈盈秋波，她这是误会妹妹了？
看着手中的食盒，惜宁轻轻揭开盖子，确实是母亲亲手做的栗子糕。
想来是她错怪了顾念。
惜宁心下越发觉得自己刚才不应该不分青红皂白的对顾念冷脸了。
惜宁努了努嘴，心想着等会儿回来，少不得要给小姑娘陪个不是了。
看着惜宁提着食盒走远的身影，廊柱后的顾念牵唇盈盈一笑，她斜倚着柱子，抱胸看着院门的眼神温柔。
这个哥哥总算是有些用处了，希望殿下可以看到她的心意。
惜宁提着食盒来到云续府中时，云续正在庭中风铃木下练剑。
风铃木早已过了花期，各色风铃花零落在地下，却无人打扫，惜宁总觉得殿下对这种花有着莫名的眷恋。
十六岁的少年皇子，黑衣劲装，束腰的玄色长绦坠着流苏飘扬在空中。
一柄九尺长剑耍的密不透风，一招一式，行云流水，剑风带起落地的风铃花在周身飞舞，像是重获了生机。
一根雪色雕花玉簪束发，干净明朗。
丹凤眼中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墨色翻涌似深渊，让人一不留神就会溺毙在其中。
“殿下？”惜宁站在一旁，试探的喊了两声。
然而云续就像没听到似的，他没有搭理惜宁，只将手中的剑舞的更快了。
惜宁看出云续不想搭理自己，也不恼，就这样拎着食盒站在一旁。
林舟在暗处看着这一幕，心里实在着急，殿下还因着前些日子的事生气，顾公子也是的，分明瞧出了殿下不高兴，也不知服个软哄哄。
看着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林舟如热锅上的蚂蚁般，他挠了挠头，看到地上的石子，眼睛一亮。
他移着步子靠近石子，碰到石子后，脚尖蕴力，悄然一挑，石子仿佛被赋予了力量，飞快向惜宁袭去。
石子裹着罡风带着足够的劲道射向惜宁，惜宁一时愣住，竟来不及避开这飞来横祸。
千钧一发之际，长剑带着更霸道的力量扫开石子，径直扎进了惜宁身后的树上。
云续看了一眼躲在暗处的林舟，意味不明。
“你怎么来了？”云续走到惜宁跟前，看着少年惊魂未定的样子，心中有怒气，却一点都发不出来了。
“殿下，有刺客！”惜宁向后挪了几步，尽量往云续身后躲，眼神四处乱看，浑身紧绷着，生怕再从哪里蹦出个暗器来。
林舟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刺客？
要真是刺客，哪里是一个石子这么简单。
早就真刀真枪的打起来了。
云续看着惜宁往他身后躲的样子，唇角微微扬起，而后又迅速恢复平静，掩去笑意。
“殿下不生气了？”惜宁自是将云续的表情收于眼底，见云续消了气，她从云续身后走出，挺直了身板，全然没有刚才害怕的模样。
她方才那副样子不过是装给殿下看的罢了！
果然啊，男子大都喜欢别人依靠自己。
她给足了殿下面子，殿下自然就消气了！
若是真有刺客，她怎么舍得躲在殿下身后，让她的殿下独自去面临危险呢！
她会挡在殿下身前，倾尽所有去保护她的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