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续勒紧缰绳,无聊吃痛,老老实实的放下了蹄子,马尾也耷拉在身后。
云续抚上怀中的乐谱,如墨色翻涌的丹凤眼中读不出一丝异样的情绪。
停留许久,云续垂下了先前闪着亮光的眸子,他的小侍读其实并没有全心全意都是他,也没有对他有一丝一毫的信任。
他还是在他面前伪装自己,可是他同沈遇说话时却笑的那样开心。
心中泛起酸意。
一点点的侵蚀着心房,被困在其中的他无处可逃。
云续抽出怀中的乐谱,下定决心般将乐谱往后一扬,“赏你了!”
林舟伸手一捞,将乐谱接过,古朴的书香扑面而来,林舟咧了咧嘴,这是要借他的手再送给顾公子啊!
掂了掂手中的乐谱,林舟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个混不吝的,还不快上车来,你当宁儿是和你一样的人?喝酒喝酒,整日里没个正形!你要是有宁儿一半懂事,我便是天天烧香拜佛,念阿弥陀佛也是值得的!”
汝阴侯夫人撩起车帘,睨了沈遇一眼,看向惜宁的眼神却是和蔼的不像话。
对汝阴侯夫人来说,今日来顾家参加宴会,最令人欣慰的大概就是结识了顾家母子。
杜氏并不似寻常的高门夫人一样,苦心钻研后宅之道,相反她浑身都透着一股高贵典雅的气质,让人不由的想亲近。
而顾惜宁,翩翩君子,温润而泽,也是个值得遇儿结交的少年郎。
若不是小暖与遇儿两情相悦,她倒是想撮合小暖和这顾家公子。
“果然啊,这孩子还是别人家的好,湘之在母亲眼中便是乖巧懂事的世家公子,我在母亲眼里竟然成了混不吝的。湘之,我可要嫉妒你了!”
沈遇笑嘻嘻的看了一眼惜宁,好看的瑞风眼带着点点星光,正是少年郎该有的模样。
“夫人说笑了,齐茗很好的,是夫人谦虚了!其实我在母亲眼中也是个顽劣不堪的,没有夫人想的那样懂事!”惜宁咧嘴笑了笑,温柔的眉眼似被春风眷顾一般。
“瞧瞧,这才是真正懂事的好孩子啊!我家遇儿是比不得了!”汝阴侯夫人看惜宁是越看越喜欢,恨不得惜宁是亲生的儿子。
沈遇感受到了地位危机,他摇头哭笑不得,“湘之,我得赶紧带母亲回去了,否则她是连换儿子的心都有了!”
惜宁忍俊不禁的看着沈遇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愉快之余又有一丝艳羡。
车“轱辘”“轱辘”离开了顾家,惜宁苦笑了一声。
她真的很羡慕沈遇,世家贵公子,长相俊美,人称“浊竹公子”,仿佛他生来便该受到众人追捧。
汝阴侯和汝阴侯夫人又夫妻恩爱和睦,有这样一对情比金坚的父母,沈遇幼时一定成长的很快乐。
不像她,见的最多的便是母亲斜倚窗前,独自黯然的样子。
更何况沈遇还有苏暖,他还有他的小暖啊!
他最爱的人就在他的身边,能够时时见到心爱的人,大抵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吧!
惜宁长长吁了一口气,转身踏进了顾家大门。
她很羡慕沈遇,可她也不讨厌现在的生活,她如今也很幸福,有温柔体贴的母亲,有顽皮爱闹的妹妹,有个长得金相玉质般的殿下,有一群很好的知心朋友。
余生很长,她希望能一直这样美好下去!
顾长珂同李霏儿的事并没有如惜宁想像的那样在市井传开。
相反是另一件事甚嚣尘上,在京中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前礼部尚书李松家被灭门了!
一夜之间,血流成河。
据说血都流到了大街上,一家子一个活口都没留。
推开紧掩的红木重漆大门,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院子里横尸数具,放眼望去皆是鲜艳的红色。
惜宁凝了凝眉,强按下心中的不适,抬袖掩了掩口鼻。
“顾大人若是害怕了,只管去外面等着便是了,何必如此为难自己,毕竟在大理寺任职,这种场面日后多着呢!”卫羽商抽空睨了一眼犯恶心的惜宁,冷冷的哼了两声嘲讽道。
“卫大人,这开药铺的都知道在铺外写一副“但求药上布满灰,不愿门庭满若市。”的对联来祈求百姓无病无灾。你这朝廷掌刑讼的官员竟然同本官说这种灭门的场面日后多着呢,卫大人,你这是何居心呀?”
惜宁轻轻放下掩着口鼻的袖子,不甘示弱的还击。
“顾大人好一张利嘴啊!黑的能被你说成白的,死的能被你说成活的!”卫羽商朝惜宁翻了个白眼,白净的脸庞不见笑意。
“不及卫大人颠倒乾坤的能力哦!”惜宁撇了撇嘴,满脸不悦的瞅了眼和自己并排的卫羽商。
还不等卫羽商反应过来,惜宁上前一步,来到一直走在前方的聂远程身边。
“聂大人可看出了什么端倪?”惜宁没有再理卫羽商,而是一本正经的做起了大事来,这是她入大理寺以来遇到最大的案子了,可马虎不得!
“不吵了?本官还挺乐意听你们拌嘴的,来来,接着说啊!”聂远程没有直接回答惜宁的话,他停住脚步,看着惜宁和卫羽商的眼神略带薄怒。
见惜宁和卫羽商不说话,聂远程怒极反笑,“不说了?既然不说了,就回大理寺吧!”
“回大理寺?可,这案子还没开始调查呢?”惜宁不解,她看着满地的尸体,没有悟出聂远程话中的意思。
“不需要调查的了,就说是匪徒作乱导致的满门血洗,官府会大力缉捕匪徒的!这个卷宗——”聂远程看了一眼惜宁,最后还是将目光落在了卫羽商身上,“这个卷宗卫大人来撰写吧!”
“好嘞!大人放心,属下一定将卷宗写的漂漂亮亮!”卫羽商在大理寺供职多年,其中内幕也是知晓一二,因此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吃惊。
惜宁拢起秀眉,浑身不自在,置身于这里,她感受到了无尽的迷茫。
这怎么就匆匆结案了呢?
明明什么都没有查啊!
对于这个案件,她仿佛成了一个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