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远程陡然抬眸，眼中闪着精光，“这位子嘛，自是能者居之，让他二人比试一番，胜者担任寺丞一职。”
洛南城微微挑眉，唇角扬起一抹笑意，他戏谑的看着聂远程，良久才应下：“既然如此，便依聂大人所言，让他们二人比试一番。听说大理寺累年也积下不少陈年旧案，不若从这些案子里挑出两件来，让他们二人重新审理勘破，先破案者即可担任大理寺丞之位！”
听完洛南城的话，聂远程捋了捋胡须，点了点头，也觉得妥当。
毕竟按查案子来评定的话，小瘦猴的能力显然是要高于卫羽商的。
“既然聂大人也同意了，那这两个案子不如就交给本殿来挑选了？相信聂大人应该不会阻挠的吧，否则本殿可就一点实权都没有了，空担一个掌管大理寺的名头哦！”
洛南城桃花眼微微含着笑意，端起几案上的粉彩莲纹盖碗小口啜饮，一副闲然自得的模样。
聂远程朝门外喊了一声，“六子，待会儿带殿下去卷宗库看看这几年的陈年旧案！”
守在门外的六子闷闷的应了一声。
“三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吗？若是没有了，聂某就先行告辞了，几日后是太子殿下生辰，聂某的贺礼还未备好呢！”聂远程挥袖起身，朝南城微微颔首后，就离开了正堂，他实在不想和这个三皇子勾心斗角，虚与委蛇了。
与其在这里同两个不想见的人说着违心的话，倒不如去看看小瘦猴在干嘛。
聂远程走后，顾长珂立刻就打开了话闸，“殿下，这个聂大人分明就是偏向顾惜宁啊！”
南城看着屋外雨幕，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抚摸着一旁的花插，风吹动紫衣，少年眉目俊朗，缓声回道：“倒也不全是偏向顾惜宁，身为大理寺卿，他这样的做法也是情有可原的。”
“殿下，这个聂大人到底是哪一方的人？”顾长珂对于先前聂远程讽刺他的事耿耿于怀，他总觉得聂远程对顾惜宁不一样，他觉得聂远程就是为了顾惜宁针对他的！
“这个嘛，本殿没查请，不过也没见聂远程同太子和小九怎么样，大抵是父皇的人吧！”洛南城不置可否，大理寺卿聂远程可是个老滑头了。
“那殿下就没有想过拉拢他？”顾长珂急不可耐，忙不迭的问道。
洛南城将手从碧玉花插上拿下，斜眼睨了一下站在门外像一根木桩子一样的六子。
“走吧，去看看大理寺的陈年旧案！”南城眉间含着笑意，迈着稳重的步伐走到了廊芜下六子的身边。
六子也不说话，抱拳颔首见礼后，木讷讷的在前面一板一眼的带起路来。
顾长珂见状，连忙追了出去，拿起放在廊芜红漆柱旁的梅花骨伞，撑开后，簇拥着南城走进雨幕里。
长风过境，夏雨微凉。
小径上的长春花被雨水打湿后，耷拉下了脑袋。
西窗对雨，绵绵细雨乘着轻风撒进窗下的书案上，一会儿便洇湿了书案上散乱的书籍。
“我说卫大人，您老人家就不能移个金步关关窗户吗？你看看这书都湿成什么样了？”惜宁蹙起眉头，将手中卷宗放到自己书案上后，赶紧将西窗上的叉竿拿下，又捡起案上湿哒哒的书，无奈的摇了摇头。
“本官忙着呢，再说那些又不是本官的书，本官干嘛咸吃萝卜淡操心！”卫羽商看着惜宁敛眉蹙起的模样，心下欢喜，一双鹰眼笑的眯成一条缝。
言下之意就是因为知道那是惜宁的书，才故意不关窗户的。
惜宁怒极反笑，看着对面悠哉悠哉看着游记的卫羽商，揶揄道：“卫大人，卫大忙人，前些日子李府灭门案的案评你可有写好？聂大人催着要呢！”
“当然。本官的效率岂是你能质疑的，早就写好了！”卫羽商笑的越发洋洋得意，一边笑还一边冲惜宁挑了挑眉。
惜宁强忍下漫上心头的笑意，一本正经的看着尾巴快翘上天的卫羽商，“那卫大人的案评在哪里呢？不妨借我观阅观阅！”
卫羽商对这通马屁十分受用，屁颠屁颠的拉开身侧的抽屉，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哎，我的案评呢？明明在这的呀！案评呢？东西呢？”伸手摸了摸却一无所获，卫羽商小声嘀咕起来。
他将抽屉悉数抽出，却还是没有看到自己幸幸苦苦、呕心沥血写出来的案评。
“在哪里呢？我记错位置了？”卫羽商摸了摸头，满脸疑惑不解，又开始在书案上找起来。
半晌后。
“我的案评不见了，顾惜宁是不是你拿的！肯定是你！你就是嫉妒聂大人把这个交给了我，怕我年底考绩超过你，你才使出这么个腌臜阴私的手段。你真卑鄙！”卫羽商翻遍书案无果后，将矛头对准了惜宁，一双眼瞪得睚眦欲裂。
“卫大人这可就真的冤枉我了，你自己看看这桌上的是什么吧！”惜宁伸手指了指方才被雨水打湿的那一摞书籍。
卫羽商飞快来到案边，在一堆书中找到了自己被雨水摧残过的案评。
案评早已被雨水打湿，拎起来还会“啪嗒”“啪嗒”往下滴着浅黑色的水滴，上面的字早已糊成一团，只孤单单留下首行的案评两个大字。
“卫大人，这就叫自作自受，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你要是好心的关了窗户，或许就不用重新再写一遍案评了！”惜宁看着卫羽商的脸色，终究是笑出了声来。
这个卫羽商啊，害人不成反而算计了自己。
他以为那书案上的书都是惜宁的，却不曾想昨夜写完案评后，一时得意忘形，竟将案评随手放在了书案上。
今日为了打击报复惜宁，又故意在西窗吹进雨时没有选择关紧窗户，结果没坑到惜宁，反而给自己带坑里去了。
这边卫羽商还在抱着自己的案评黯然神伤，惜宁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书案前，在椅子上坐下，伸手够过先前取来的卷宗。
又给青玉四峰笔架上放着的紫檀木狼毫笔沾上墨水，卷袖提笔，在整理近日处理的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