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城府衙外
“也不知这汪府尹靠不靠谱,万一是个备位充数的官儿,我看你那袖扣可以重新去定制喽。”易久乐双手抱着头枕靠在府衙门外的石狮旁揶揄道。
“这亦城府尹汪若愚我曾有所耳闻,倒是一耿介之士。自从上任以来,屡破要案,救施百姓,一路升至这亦城府尹。若论刚正不阿,这亦城中怕是没有多少官员能与之相比。”易凌河眼神中露出些许敬佩之色的说着。
“这些不过都是三哥你听说的,又没有亲眼所见,谁知道是真是假?”易久乐眸子闪了闪接过话说道.......
易凌河听完久乐话凝神想了一会儿又一字一顿的说道“曾经我也是亲眼见过一次的...那还是三年前,我溜出宫....咳....出宫采买药材。当时,汪若愚刚任亦城府尹,持心公正且毫不偏私,亲手在府衙公堂上斩了礼部尚书贺廉犯了奸淫罪的儿子。”
“我知道、我知道,那个时候我和四哥年纪尚小。但是我还记得当时皇上生了好大的气呐。”繁星激动的抢着说道。
“嗯,堂堂礼部尚书独子竟然叫一个府尹草草定了罪给就地斩了,礼部尚书便到皇上面前百般哭诉叫冤深信自己儿子是无辜的,皇上为了安抚他便下令彻查次此事。结果,经宫中的大人核查下来,事实确是尚书大人的儿子犯了罪,礼部尚书贺廉的独子污辱了一名女子,致使该女子愤愧难当遂而自尽,此外其子还仗着尚书的威名做了不少的恶事,百姓都是敢怒不敢言。”易凌河微微点头顺着繁星的话肯定道。
说到这里易凌河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叹出接着说道“而对于汪若愚处斩犯人不按律例上报朝廷私自行刑的行为,皇上则罚了他一年俸禄。就这样,此事才罢了。”
“那汪若愚就这么斩了礼部尚书唯一的儿子,礼部尚书不就断子绝孙了吗?这尚书竟也肯就此作罢?”洛九天不可置信得睁大了眼,乌黑的眼珠滴溜溜的转着,伸长了脖子好奇的问道。
易凌河摇了摇头缓缓开口“后来过了一年,汪若愚八岁的女儿被人发现溺毙在城外的河中,人人都只道是意外,可是事实如何谁知道呢....”
说完易凌河闭着眼睛,脸色平静的近乎死水般,又薄唇轻启开口道“不过他也算无愧了自己的初心,没有被这亦城的花花绿绿给浊染到。都说刚者易折,或许这就是坚守的代价。”
......众人听完易凌河的一番话皆是沉默,各自脸上的神色不尽相同,似都由彼及身在各自思量着什么。
就在众人低低沉思之时只听见不远处传来吹吹打打的唢呐声,隐隐参杂着女人哭喊的声音混合其中。
不一会儿声音由远及近,洛九天几人这才瞧见是一约有八九人的队伍,队伍后方几名男子看穿着打扮看似仆人,正抬着一盖着白布的担架。
队伍前一位穿着华贵的女子哭的尤为凄惨“相公,你怎么就去了,这才一天时间就阴阳相隔了。留下我们几个孤儿寡母可怎么办哟......”为首的华贵女子边嚎边捶胸嚷道,几名女子闻言嘤嘤哭的更加大声。
待队伍走近府衙后,几名仆人便放下了抬着的担架,一阵风吹过,盖在担架上的白布被风掀起露出一具男尸来。
紧接着旁边围观的人们看到了尸体的脸;面部充血,嘴唇乌青,双眼惊恐的瞪着。周围的人一看尸体的死状议论纷纷皆道是那风明山上的蜂妖又出来作祟杀人了,如今都不知这死的是这几年来第几人了。
易久乐待看清此人面貌后惊呼“竟然是他!?”
“久乐你可认识此人?”易凌河闻言问道。
易久乐点点头调整了惊讶的情绪,冷冰冰地说“他是内阁侍读—冯洁,我曾在宫中与他打过几次照面,为人喜趋富避贫,名声不大好。”
“我家冯郎走的实在古怪,还望汪大人替我们孤儿寡母查明真相啊!”那几名女子在府衙门捶胸顿足的哭嚎着。
“你们是何人?在此哭喊所谓何事?”只见汪若愚闻声而至站在府衙门口身后跟着几个衙役,待看清妇人的样貌后,步履匆匆的走到妇人面前询问道“冯夫人,怎是你?”
“汪大人,请你替我们做主,查明我家相公的死因呀。你们可是同乡出来的兄弟,你可不能让他就这么死的不明不白呀!”为首说话的华贵女子正是那死去了内阁侍读冯洁的妻子,身后跟着的是冯洁的姬妾及两个女儿。
汪若愚闻言道“冯兄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会突然暴毙?”
冯吉的妻子听见汪若愚这么一问似问到了自己的伤心处,伸着双手捂着脸呜呜的哭着,边哭边说“我们也不知,只是我家相公前天傍晚神色匆匆的出除了府一直未归,我们四处寻找,终是在城外风明山脚下寻得了他,只是.....只是他已然成了这副模样....呜呜呜。”
“都说那风明山上闹鬼,是蜂妖作祟杀了我爹,可是....可是我不大相信,这世上怎么会真有妖怪啊?定是我爹平日里得罪了什么人被报复了。”死者冯洁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儿抽泣着的说着自己的看法,认为自己父亲定是遭仇家给害了。
汪若愚闻言走近前去,揭下了盖在冯洁尸体上的白布,弯腰看了看,随即转身对身后的衙役吩咐道“你们将尸首抬进去,等候仵作验尸。”尔后转身对着冯洁妻妾说道“你们也随我一同进去,细细将情况说与我听。”说罢领着几人便入了府衙内。
“呸、呸,真是晦气竟撞上这阿咂事情!五妹快随我做,把晦气呸掉。”易久乐夸张的呸了几声,易繁星也跟随着他有样学样的呸着。
“你信鬼神之说吗?”洛九天转头眼波流转的问着易凌河,易凌河摇了摇头沉声低低答道“鬼神之说不可信,况且我感觉此事有疑。”
“有何可疑?”洛九天、易久乐同时开口好奇地问道,尔后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易久乐看着洛九天用还未收敛疑惑的目光看着自己,随即愣了一下不自在的转开了头,慌忙的将眼神瞟向别处。
“我暂时也道不清,只是觉得这风明山近年来蜂妖、冤魂之说日渐喧盛,且不断有人在风明山失踪或是离奇身亡……”易凌河正言厉色的说着,好看的眉微皱,不自觉地抚着尾指上的紫玉戒指。
“今日死的竟是我易国的朝廷命官,事情越闹越大。风明山妖鬼一说亦城内传的沸沸扬扬,况三人成虎,我直觉背后似是有人在刻意营造扩大这妖鬼之说,只是不知其目的。但总归是弄得人心惶惶,如今这风明山蜂妖杀人之事不可不管了,我需得进去府衙看看情况。九天你先回府吧,我改日再去寻你到玉食楼用膳。久乐你也带着繁星回宫。”
“哎!你又不是审案的府尹,只是个太医院的小小医士,多管闲事去做什么?”洛九天眼见易凌河就要踏进府衙内,忙出声叫道。易凌河被洛九天问的愣住了,猛然想起如今自己的身份是个医士,随即细思了片刻正色答道“医者父母心,如今出了人命且又是宫中之人,我不能坐视不理。”便转身快步踏入了衙内。
洛九天看着易凌河的背影心中暗叹道‘不仅是朵不经世事不会撒谎的小白花,还是爱多管闲事儿的花。’
“喂,要不要本公子送你回去,这折腾了一天,现下天都黑了,看你们两个这病怏怏弱不禁风的样别刚丢了东西又被人给打劫了。”对面的易久乐抱手蜷腿倚在府衙外墙边冲洛九天喊道。
洛九天翻了个白眼心中鄙夷道‘你才病怏怏,你全家都病怏怏。’然后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么一说把凌河和繁星也骂了进去,随即砸吧了一下嘴然后言简意赅的冲易久乐挥了挥手大声回了句“不必!你能护住自己就不错了,也不知是谁被我扭了指头,我走了。”便拽着南圆向前大步流星走去。
待走到一小段路似想起什么,洛九天脚步一顿回着头冲易繁星笑着挥手嚷道“繁星妹妹再见!下次我请你和凌河去玉食楼吃饭!”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身后还未反应过来的易久乐发懵的站着,片刻后空旷的府衙门外传来易久乐抓狂的叫嚷声“洛、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