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古代言情 江山乱之此恨何时已

第十一章 终身履薄冰

  蓦然被他吻住,谢宁一呆愣,尚来不及有什么回应钟离慕已经放开她,重新把她的脑袋压回腿上。

  头顶上,钟离慕的声音依然平静如水:“我宁愿这样吻你也不愿吻她。”

  这,便是他的答案?

  谢宁一趴在他的腿上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她的心乱了。

  她想到谢宁圆对钟离慕的喜欢,非他不嫁,那样坚定的语气,她竟然不觉为之一震。

  她又想到钟离慕从前对谢宁圆格外的亲密,那是她都不曾拥有过的。

  他只会温文有礼地对她笑一笑,年少时或许会拉住她的手带她去玩,长大后便是连手也不会碰了。

  她以为是因为长大了所以要回避,可是她刻意忽略了,无论何时,钟离慕对阿圆从未变过。那一声声的“小丸子”叫得何其亲密?

  她猛然想起,她与他之所以会成亲似乎全因为她一个人,是她对他移不开目光,是她对他芳心暗许,于是他只是一个淡然的回应,她便以为两人是两情相悦了。

  她从来没有弄清楚,钟离慕天生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他无论对谁都是那样笑的,偏偏那样的笑总是让人产生误会。

  她也是其中一个吧?当初父皇赐婚,不也是因为她单方面的喜欢吗?他们似乎都没有问过钟离慕的意思。

  她又想起,自从成亲以来他对她的疏离,她开始怀疑,是不是从一开始她就错了?

  她一直以为钟离慕是喜欢她的,正如她喜欢他一样。她以为钟离慕自从成亲以来从不愿意碰她是因为他遭遇的那一场灾祸让他没能缓过来。

  不,她开始否认,不是这样的,一切都不是这样的。

  谢宁一突然想了很多很多,心迅速织起一张网,交错纵横,却理不清头绪。

  可是,他方才的吻以及那句话又是怎么回事呢?她想了很久仍旧想不明白,她觉得,他的心像一个迷宫,她看不透。

  马车摇摇晃晃终于停在驸马府门口,钟离慕开口道:“到了。”他示意谢宁一可以起身了。

  回过神来,谢宁一看到钟离慕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莫名的窝火。

  就在这一刻,她做了一个决定。

  帘子被掀开,谢宁一没有动,半晌才懒懒地抬起头,睡眼惺忪,对着钟离慕妩媚一笑:“你抱我下去好不好?我走不动了。”

  钟离慕定定地看着她,嘴唇紧抿,就在谢宁一以为他不愿意打算放弃时,他却一把将她抱起,钻出马车。

  谢宁一伸出两只胳膊,春衫单薄,她的胳膊一抬起来衣袖便滑落到手肘,露出一节雪白的小臂,轻轻环住他的脖颈。

  钟离慕皱眉,想说什么,一低头看到她疲惫的模样终究是没有说,仍旧抱着她往里面走去。

  谢宁一抱得更紧了些,她的头就靠在钟离慕的脖子边上,气息时不时地拂过他的下巴,钟离慕的鼻尖溢满了她身上传来的馨香。

  钟离慕目视前方,一路抱着谢宁一走向后面清心院。管家下人都震惊不已,自从他们伺候驸马爷和公主以来,两人从来都是中规中矩,今日怎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亲密?

  越清影和流夜听说钟离慕回来了连忙过来找他商量,却见这样一副场景,两人表情各异。

  常嬷嬷还未曾歇下,见到两人如此大胆的举动忍不住摇了摇头,那缺了两颗牙的嘴咕咕哝哝:“现在的年轻人呦!”

  谢宁一的脸红了,但是夜色笼罩无人能看清,她知晓如此太过分,可是她打定注意了便不想退缩。

  蓝烟绿芜见此都自动遣退众人,将烛火燃上,悄悄往熏炉中放了几片香片后把门关上,也退了出去。

  钟离慕感觉到怀里的谢宁一似乎已经睡着了,便走到床边将她轻轻放下,随手捞过来一床锦绣鸳鸯被为她盖好,起身准备离开。

  “不要走……”谢宁一伸出手扯住钟离慕衣角,声音随之软了下来,含水的眸子里似有乞求之意。

  钟离慕怔住,而后声音略显沙哑开口道:“我还有事处理,你先歇息。”

  昏暗的光影中,谢宁一咬咬牙,起身一把抱住钟离慕,紧紧贴住他。

  透过薄薄的衣料,谢宁一感觉到有热血在流动,她分不清这热血到底是自己的,还是他的。

  钟离慕被这突然的拥抱弄得猝不及防,今晚似乎已经破例太多,让她在自己的腿上睡觉,把她抱回房间,现在让她的身体紧紧贴着自己……

  无论是哪一件,都不应该是同一时间发生,但是偏偏都发生了。

  钟离慕心中警铃大作,为什么自己会一再让步?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推开她?她只是一个弱女子,他若是想推开,她也没办法违抗。

  可是,可是怀中的温暖让他犹豫了,手中的触感让他贪婪了,鼻尖的芬芳让他沉迷了。

  珠帘外面的香炉还在静静地燃烧着,一缕一缕的青烟袅袅娜娜,盘旋着,盘旋着,散开,飘进珠帘,融入两人的体内,与两人的血液一同缠绵。

  “吻我……”昏暗中,谢宁一略显慵懒魅惑的声音传来:“像你在车上那样的,吻我,好不好?”语气中还隐藏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他回过神来,车上……他想起车上吻她的情景,其实,他不知道为何要吻她,当她问他“如果让阿圆嫁给你,你觉得怎么样”时,他觉得心里莫名一堵,所以他回问一句“你觉得呢”。

  他是故意的,他想看她的想法,却不曾想她如此冷静地回答他“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如此冷静,他看不见她的神情,却在她的声音里听到了几分思索,似乎在思索着是否应当把他让出去。

  那样的思索显得她突然像一个迷,他猜不透,恍然惊觉,她已经悄悄将他排出在外了。

  他的心里陡然就蹿起一团火,马车里的黑暗让他迷乱,却也给了他几分勇气。

  他不想再考虑那么多,索性抬起她的下巴,吻住她,他想看她如平日里那般紧张他,而不是现在这般冷漠。

  可是,她平静的反应让他冷静下来,所以他找借口“我宁愿这样吻你也不愿意吻她”,他如何也不愿意承认,他是动情动怒才吻了她。

  现在,她就在自己怀里,她要他像在马车里那样吻她,光影中她迷离的双眼在闪烁着,诱惑着,如同一个深渊,让他心甘情愿地想要坠落。

  他低头,再次吻上。

  许是有了夜色的遮挡,许是有了烛光的晕染,许是有了体温和热血的碰撞,也许是有了空气中的馨香……

  两人都沉醉了,一把将她按进怀里,轻柔地缠吻着她,唇齿之间两人气息交错纠缠,不分彼此。

  谢宁一的胳膊主动缠上他的脖子,悄悄地扯开他的衣服,钟离慕动作一滞,犹疑地看向她的双眼,却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坚定和魅惑。

  所有的理智被她冲刷殆尽,猛然将她推倒在床上,身体覆上去。

  “扣!扣!扣!”

  “扣扣扣!”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钟离慕的蓦然停住在谢宁一半裸的肩膀上流连的吻。

  门外,是流夜的声音传来:“驸马爷!驸马爷!”

  所有的迷乱瞬间被打破,钟离慕突然如避蛇蝎一般放开谢宁一,扯过被子给她盖上。

  谢宁一开口:“慕哥哥……”

  慕哥哥?又是这个称呼,钟离慕皱眉,冷笑。

  他没有再回应谢宁一,面目冰冷得仿佛换了一个人,这样的表情在谢宁一看来似乎实在嘲笑,嘲笑她想尽办法勾引他,最后他还是不愿意上她的床。

  钟离慕转身走向珠帘外面,谢宁一听到外面“吱呀”一声,门开了又关上。

  方才的温暖顷刻散去,她紧紧抱住被褥,是否,真的,从一开始便是她错了?

  真正相爱的人,是他们吧?

  钟离慕打开房间门的时候,蓝烟已经去开了大门。

  “何事?”

  “回禀驸马爷,属下有要事商议,还请驸马爷移步藏书阁。”

  钟离慕跨出门槛随流夜离去。

  刚刚行至藏书阁门口,却见越清影在月色下面目清冷,她出声讥讽道:“驸马爷春宵一刻值千金,流夜此时去搅扰太不识眼色……流夜,还不向驸马爷赔罪?”

  流夜连忙跪地请罪道:“属下该死!求驸马爷恕罪!”

  “够了。”钟离慕面色铁青,越过两人径直步上台阶,打开藏书阁的门。

  “我儿别来无恙啊!”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

  钟离慕立即单膝跪地:“徒儿见过师父!”

  却见藏书阁中央,一位长髯老者端坐在一把轮椅上,一身朴素的粗布衣裳,却显然是身有残疾。

  尽管如此,他却丝毫显不出任何软弱可怜之相,反而全身透露出逼人的气势,一头白发梳理整齐,斜飞上扬的眉毛下隐藏着深不见底的双眼。

  他的目光太过犀利,仿佛时刻都准备捕食的猎鹰,等待猎物出现,而后一举吞灭!

  这样的目光也太过狠厉,鲜少有人敢与他对视,便是钟离慕也要敬他几分。

  “爹爹请用茶。”越清影沏好一杯茶双手逞上,递给老者。

  老者伸手接过茶碗,捻起杯盖不紧不慢地把浮在水面的茶末撇到边上,低头轻啜。

  此时藏书阁的门已经紧闭,一室寂静。流夜和钟离慕依旧跪在地上,越清影站在老者身后。

  老者没有开口,谁也不能先出声。

  良久,老者放下茶盏方才缓缓开口,声音明明平静如水,却让人不寒而栗:“听说你近来日子过得很不错?!”

  “徒儿不敢。”钟离慕全身绷紧,声音沉稳。

  老者并不看他,自顾自地把玩着手中的菩提子打磨的佛珠,一颗一颗从指尖滑过,空气仿佛在此时凝结。

  他又开口道:“我听说你挺喜欢那什么长公主?”

  钟离慕面色不变,冷静道:“不喜欢。”

  “听说她长得虽算不得倾国倾城,却也是个美人儿。”老者似乎陷入沉思。

  越清影看向跪在地上的钟离慕,勾唇冷笑。

  钟离慕依旧没有抬头,只低声回道:“算不得美人。”

  “哦?”老者闻言斜睨了一眼钟离慕“既不是什么美人何以让你迷了心智?怕是都忘了自己的使命了吧?”

  老者看似平淡的语调中却处处透露出森冷的意味,让人不寒而栗。

  钟离慕皱眉:“是徒儿太久没有碰女人了,才犯下如此大错。”

  “不妥,不妥,你总归是因她迷了心……”看着兀自沉吟,似乎很认真地在考虑什么,继而又道:“不如把她换了吧,我听说那个静和公主对你也有意?”

  钟离慕一震,拳头紧握:“徒儿从来不曾喜欢过那位长公主,未来也不会喜欢。至于那个静和公主,徒儿实在消受不了,请师父三思。”

  老者说得极其轻巧,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所谓换掉谢宁一,言外之意便是要她死。

  钟离慕不由得全身紧绷起来,是他太过疏忽大意忘了控制自己,以至于把谢宁一推上这风口浪尖。

  老者再次端起青瓷盖碗,浅浅地啜了一口茶后才道:“既如此,为师姑且信你一回,你好自为之。”

  钟离慕暗自松了一口气。

  藏书阁的们被打开,院中早已有黑绸软轿恭候,老者掌下只微微发力身体便径直飞落软轿。

  抬轿的两人各自身着一黑一百,面无表情,他们是老者贴身护卫,黑白无常。

  只见老者手指随意一动,两人如同被线绳牵引一般,分别走到轿子前后,毫不费力地把轿子抬起,纵身飞向空中,消失在黑夜中。

  见老者已去,越清影走到钟离慕身边开口道:“师兄,谢宁一……”

  “啪”的一声,钟离慕一巴掌甩到越清影脸上,越清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滚出一丈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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