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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浅笑问安然

天都旧梦 七月之赫 7427 2024-07-11 19:34

  出了德沛宫,朝撷英殿方向走去,一路上四人各自想着心事。

  走了一段路,云田开始耐不住,三番四次去扯云若的袖子,瞧他神情,满腹都是疑问,但是碍于申显在场,又生生忍住没出声。云若知道他想问甚,方才太皇太后关于他们母亲生前的那些话,在场四人都听到了。

  半吐不露,抛砖引玉,正是这深宫贵妇惯用的拿手好戏,云若承认,不止云田,连她自己也被成功挑起好奇心,那些被时光湮灭的往事如同崭露的冰山一角,朝着他们遥遥招手。

  夏夜的风摇动华丽的宫灯,前方树影花姿幽昧交错,寂静到有些可怖。

  一阵脚步声从黑簇簇的走廊那端传来,凌乱繁杂,还带着些不顾一切的横冲直撞,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抹平行路者心头的急切。

  瞧清楚来者何人,这边四人便伏跪在廊边。未等云若拜倒,便直接被拖起身来。

  萧陌仔细打量了她一番以后,一语不发,将她箍入怀中。

  呃,这是甚么情况?

  云田忘记了规矩,直起身子,两只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要不是申显眼疾手快将他一把按住,他几乎要冲上去将二人扯开。

  “阿、阿姐,你们、你们……”你们这样,玉世子怎么办?

  申显着实后悔,他按住了云田的身子,却忘记捂住他的嘴。

  萧陌感到怀中人儿略挣了一下,知道当着其他人的面,她大概有些羞赧,便顺她的意放开了手臂,但仍握紧她的手掌不愿撤手,口中淡道:“都起吧。”

  几人起来,云田又忍不住悄悄瞧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嘴撅的老高。

  “阿田,你武艺精进,实是大出朕所料,往后便留在朕身边,过些时日,朕再给你委派个好差事。”

  云田还处在愣怔当中,直到云若点了下他的额头,他才回神,懵懵懂懂地谢了恩。

  虽说先前有谕,遴选出前二名,考校一段时日,择优出任青翎卫大统领,谁成想云田一枝独秀,拔得头筹,“择优”一事已成空谈,大统领一职的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然而云田毕竟年少,资历不足,恐不能立即服众。云若也深知弟弟性子急躁,遇事容易冲动,当即上任确实不妥,还需多加历练为好,所以萧陌没有立即委派职务,云若十分赞成,在她看来,一把好刀需要反复锤炼方能成器,平步青云,一步登天未必是件好事,他需要更多的磨砺和锻炼,方能沉稳心智,统领大局。

  体察到萧陌的心意,云若感激地朝他看了一眼,轻轻抽回了手。

  萧陌朝德沛宫方向走了几步,忽地转身,对申显道:“怀彰也去了去了德沛宫,不知皇祖母凤体可安,有没有被前头的事惊到?”

  “回陛下,娘娘凤体尚安,未被惊扰,还与臣子等闲聊了几句。”

  “聊甚?”

  “不过闲话家常,娘娘对家父日常行事极为不满,因而抱怨不已。”

  “培王早年为我大夏江山立下汗马功劳,位分尊荣,与镇国大将军一般皆是我大夏肱骨,只要不关乎大局,偶有小错,亦乃人之常情,何必苛责。以怀彰之见,皇祖母怨怼培王,到底是何意思?”

  “娘娘是宗室长辈,历经四朝,见惯春秋易替。臣子以为,娘娘不满家父,实则是对自身的担忧,譬如孔子的逝者如斯之叹,屈子的草木零落之悲,年纪大了的人总是容易伤感。”

  申显的声音淡如清茶,言下之意,太皇太后是迟暮之伤,感叹自己垂垂老矣。

  云若想,不管他在太皇太后面前如何冷漠疏离,内心依然是在意这位姑祖母的,否则言语之间也不会处处为她着想,不过当时自己在场,他们的对话她全程都听到了,他就不怕被自己当面揭穿,惹来皇帝怪罪?

  “呵,怀彰,亏你还是她的血亲,难道不知皇祖母从不惧老么?”萧陌听了他的话,似笑非笑道。

  “臣子实不知。”申显诚恳道。

  萧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来回踱了两步,眼神掠过云田,又问:“可有提及今晚校场之事?”

  “娘娘对此未置一词。”申显低头回道。

  “哦。”萧陌顿了顿,思索了一会:“皇祖母山高海深,胸中丘壑万千,她的心思朕亦无法揣测,既然她老人家凤体安泰,便不去打扰了。白允儿,过会儿也去通知伯符一声,也好让他安心替朕守好天丰大营。”

  站在一角的白允儿躬身称是。

  申显闻言神色清浅,唇角笑意似有若无。他与云家姐弟站在一处,身旁又跟了个眉姬,萧陌看去,几人袖袍被风吹得鼓起,猎猎地响在一处,有一种同生共死的和谐。

  同生共死?

  萧陌眸色倏地加深,月亮躲入云层,天地一片黑暗,宫灯散发出来的光线暗淡昏黄,照得他的面容神情模糊一片。

  云若看不清他的表情,又摸不准他的想法,有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转而想到太皇太后与萧陌的明争暗斗,而自己又和申家人处在一处,这大概让他心中不快。

  想到此,她正想略略往外站了一站,申显却已往前跨了两步,朝萧陌一揖道:“陛下,臣子的母亲今日身体有恙,家兄与家妹皆不在身旁侍奉,臣子心中惦记,可否允许先行出宫。”

  高台坍塌一事尚未出结果,恐有刺客藏匿,一干朝臣家眷皆滞留宫内不得出,申显此时提出这个要求,显得极不合理。而且培王妃并不喜欢这个儿子,除了吃穿用度,外加给予一个申氏嫡次子的名头,几乎对他不管不问,即便他十几岁便混迹欢场,亦不多加阻拦教导,完全失了作为母亲应有的责任,而申二郎亦视嫡母如无物,从无请安孝敬一事,母子俩形同路人,这在京中也不是甚么秘事。

  如今申显说要回府侍奉培王妃,这个理由实在太过牵强,牵强得云田和眉姬都斜眼瞧他,等着看他被治个欺君之罪,至少会被皇帝训斥一番。

  谁知萧陌点点头:“怀彰一片孝心,朕若不允便显得不近人情,如此,你先行回府,顺便替朕问候王妃,药材上若有甚么短缺,尽管告知白允儿,让他到内务司去取。”

  “臣子代母亲多谢陛下,臣子告退。”

  白允儿引着申显离去。萧陌收回目光,迈开步子往启明殿方向走去,路过三人时,顿了顿,终究没有去牵云若的手,云若三人默然跟在后头。

  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一干年轻小娘子虽然未能完全掩去惊恐之色,但是有侍卫们维持秩序,家人安慰劝说,已然镇定不少,最重要的是,陛下仍然坐镇在场,她们总不能表现得太过怯弱,有失家族颜面。

  比如卢家娇娇,方才混乱之时第一个抱头钻入矮几下面,还要几个侍婢围着她充当肉盾。待乱象一过,钻将出来,鬓乱钗斜,犹自抖索,这是继她父亲被皇帝当朝痛斥后,卢家再次丢脸。

  反观罗家阿绮,虽然面色苍白难掩惊慌,仍能安坐席上,并不忘派自己的侍婢前去提醒各家主母,看住自家孩儿,莫要一时冲动冲出去救人。

  此举大获称赞,毕竟校场上那些参加武试之人大多还是寒门子弟和普通军卒,身份卑微,怎配让他们千娇万宠的孩儿冒险搭救。要是自家孩儿因此受了伤,那些人就算赔了性命也是不够的。

  就算伤亡的人员里头有熟人的子侄晚辈,身份不比他们差,火场里那般危险,光凭两家交往的一点情意也是不足以让他们去涉险的。

  不得不说,罗绮是极会把握人心的,一些难以启齿的理由总能让她冠冕堂皇地摆到明面上,仿佛那不是自私,而是理所当然,是审时度势,是为大局着想。

  至于那些有晚辈陷在里头的朝官和家眷,早已赶去偏殿认领伤者或者尸体,听不到罗绮深明大义的话,自然也无人怼她,而那些留在殿中的妇人们感激她还来不及,又岂会反过来揭穿她。

  此时的罗绮正襟危坐在她的母亲身旁,启明殿内人心惶惶,而她显得比以往更加的沉稳谦和,谁见了这样的小娘子都会安心一二,忍不住夸一句,而她自己也正强力压抑着内心的意外和惊喜,竭力保持着面上的平静。

  云若不见了。

  自塔台坍塌起,她回过神来第一时间便想瞧瞧这位云氏女的反应,想到她因为胞弟遇险而惊慌失措悲痛难耐的样子,心头一阵畅快。或许在不自觉当中,她把云若的威胁放在了申遂儿之前。如果说她对申遂儿是缘于身份上的忌惮而忍辱受屈,那么对于云若,却是切切实实的嫉恨,那是一种美梦无处安放的惶恐,希冀被无情打破的怨忿。

  结果一眼望去,并没有见到她的人,想来是冲到前头去了。她那个美貌的婢女也只知一个劲儿地往前挤,最后也被人潮吞没。

  后来侍卫和宫人抬下好几个被挤伤踩踏的人,大多面目有损,怕惊了诸多在场的小娘子个贵妇,都盖了白布掩了脸面的。

  不知里面有没有云若她们,有的话就太好了!那样高的塔台塌下来,摔下来被压在里面,不死也残,云家这位唯一的嫡子怕是凶多吉少了。

  她窃喜地想着,面上却不露声色。。

  不止罗琦,许多忌惮云氏的权贵也在幸灾乐祸地如是想着,只是不好表现出来。大家心有灵犀地闭口不谈云氏之事,只是互相悄声议论陛下的去处,等待接下来的安排。

  罗琦心中除了惊喜,还存了丝疑惑。方才一个小太监过来对白允儿嘀咕了几句,白允儿低声回禀萧陌后,只见他淡淡颔首,便起身从侧边走出了大殿。

  旁人或许瞧不出甚么,罗绮这样心细如发,又对萧陌牵肠挂肚的女娘怎会没有察觉。她的心上之人一听到白允儿的话后,眸中忧色一闪而过,起身之时虽然从容,出殿的脚步却异常匆匆。

  莫非云若当真受伤,他是赶去偏殿看她的么?

  欣喜尚未消去,酸楚和嫉恨再次席卷了她的心房,这种忽喜忽忧的情绪让罗绮如坐针毡,恨不得立时跟萧陌过去瞧个究竟。

  蓦地抬眸触到母亲冷锐的眼神,罗绮头脑瞬间清醒过来。

  看陛下着急担忧的样子,不正可以肯定她先前的猜测么?

  罗绮又转忧为喜,为云氏的倒霉而欢欣雀跃。她安安稳稳地坐着,期间还温声软语地安慰旁边一位受了惊吓的贵女。

  只是,这种欢喜并未持续多久。

  罗绮自己也没料到,失望会来得那样快。

  当云若几人随着萧陌来到启明殿时,全场目瞪口呆,随后,恭迎圣驾山呼声响起,其中不知掺杂了多少意外,失望,羡慕和嫉妒。

  望着萧陌身后那道浅紫的身影,罗绮只觉得疼痛席卷了全身,锥心刺骨,甚至于云田再次露面引起权贵们的骚动议论,她也充耳未闻。先前的侥幸和欢欣仿佛化作一盆冰水,将她兜头淋了个精透。

  方才陛下唯恐云若出事,竟放下满朝权贵士族,匆匆赶去,而后又不避旁人地将她带回,他眼中的关切热望,深情厚意,是她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

  他一向是冷清严峻之人啊,竟能对云若温柔若此,倾心若此。

  罗绮心中仿佛被射穿了无数个窟窿,痛得不能自抑,坐在垫子上浑身轻颤。

  她不能听之任之,任由事情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罗绮努力调整了面部表情,深吸一口气,缓步朝御座走去。

  还未到跟前,就被一个青翎卫拦住,白允儿跑下陛阶,问她有何事?

  罗绮笑着对白允儿说道:“白公公,方才出事的时候,若妹妹突然不见了,我十分担心她的安危,如今见她平安回来,便放心了。您知道的,家兄与若妹妹交好,一向是极在意她的。您看,能不能让阿绮向她问声好,也好回去向阿兄交代。“

  白允儿打着笑脸道:“女君且等上一等,让奴婢先跟陛下说一声。”

  连问个好也要通过陛下吗?

  罗绮垂眸,应了声“好”。

  听完白允儿的回禀,萧陌朝罗绮这边望过来,瞧了她一眼,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云若朝萧陌笑着说了句什么,便领着婢女走了过来。

  她来到罗绮面前,两人互问了声好,罗绮恭喜了她几句,云若笑笑,又走了。

  这样被人无视,而且是在萧陌面前,罗绮觉得十分羞辱,她满心恨意,巴不得立时将云若攥在手里狠狠嗟磨。

  她忘记了,申遂儿和宜容长公主对她的态度还要轻蔑,还要恶劣,相比之下,云若算是温和的,既没有给她冷脸,也没有置之不理,还客客气气地与她说了几句话。可是她就是难受,就是觉得受到了羞辱。

  罗绮觉得,有必要让云若快些成为自己的嫂嫂,让她在自己的母亲那里吃一辈子苦头。

  今晚出了这样的事,原定的七夕表演安排也被取消,那些精心准备想在宫宴上一鸣惊人的小娘子们大失所望,其中为最者除了罗绮无有他人。

  罗绮为了今晚准备良久,不仅要保住音魁的地位,还要在舞艺上有所突破,全面压倒身份高于她,入宫获宠可能性大于她的申遂儿。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一切原定的设想被全部推翻,未放眼中的云若越过原本视为劲敌的申遂儿,成了横亘在她与陛下当中的壁障。

  碧桑在她身后轻轻说道:“女君,那位任氏女还候在宫外,是否要给她去个消息?”

  “任微?”罗绮一愣,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人来。

  “不用管她,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她还想进宫来献舞?不被守门的羽林郎抓起来盘问算不错了!你瞧着,说不定眼下她已经逃回云府了呢。”

  碧桑惊讶道:“可她事先与女君约好,要入宫来伴舞的,女君还特地设法弄来了一张请柬与她呢,这任氏女遇险先避,言而无信,竟这般上不得台面!”

  “她是云府出来的人,背后有靠山,我有什么办法!”罗绮冷道,原本她是想让任微伴舞,让其在宫宴上小小出下风头,既帮她承担了一部分来自申遂儿的压力,又能搏个提携同辈的美名,顺道挑出点云府不能容人的非议,相形之下,自己更显得贤良大度。

  后宫最缺的就是贤良大度的妇人,这是她仔细研究了萧氏历代后宫得出的结论!

  可是如今,一切成了泡影。

  不,她不能就这样认命,母亲说过,事在人为,只要云若顺利成了他们罗家人,一切就都好办了!

  罗绮转头对碧桑说:“点些财物给任氏女送去,就说今晚对不住,让她白跑一趟,今后有机会再与她切磋。”

  意思就是让任微继续蛰伏,等待机会。

  碧桑领了吩咐,正要离开,忽然听罗绮又感慨道:“有些人,出生市井,却自视太高,目空一切,若是哪一天不小心死了残了,也不过惹来几声叹息罢了,谁还会将目光留在她的过去。身卑命贱,这也是命数吧。”

  碧桑茫然抬眸,触到女君冷漠的眼神,忽地意识到了她在说谁。

  燕姬,那个一舞动天都的胡人娘子,恐怕要死了吧——女君的意思是不想让她活呢!

  她自小和丹果一同侍候罗绮左右,她主要负责罗绮的起居,必要时还代为操琴以应对外客,而取人性命这样的阴损事从来都是让丹果去做的,这也是丹果更加受倚重的原因。有时候她在想,相比丹果来,她才是个彻头彻尾的奴婢,丹果更像是罗绮清除眼中钉的帮手,一把用起来极为顺手的利匕。

  因为了解罗绮的为人,碧桑不敢犹豫,伏地道:“婢子知道该怎么做了,婢子不会给女君留下后患的。”

  丹果笑着上前扶起她:“碧桑妹妹这是干什么,这儿这么多人,别是让人以为女君苛待了咱们呢。女君将差事交给了你,到让姐姐我好生羡慕,也不知有没有福分和妹妹一起替女君分忧呢?”

  她倒是心有不甘,之前明明是她去请燕姬,谁知那胡女不识抬举,连着拒了好几次,最后还是劳动了女君亲自上门方才应允,到底也不过授舞三日罢了。大概这趟差事办得不得力,女君竟然让碧桑去收尾了。

  这怎么成?此次若是让碧桑出头,往后女君面前再不是她一人独领风骚。

  以她对女君的了解,女君绝不会像普通的官家娘子一样只满足做个臣妇,她既阴狠又擅矫饰,又有一位长袖善舞的母亲,有一位能力出众的兄长,只要入了宫,获得帝宠是迟早的事。自己若是能随主沾得点福分,哪怕只一星半点,也够自己后半生安稳风光的了。

  想到这里,丹果更是心如火炽,恨不得一脚踢开碧桑,自己亲自执刀去杀了那燕姬。

  见到丹果眼中凶光大盛,罗绮秀眉微微一蹙,心想她随我多年,知道了我的不少事,虽说忠心,终究是个性子狠的,也须得防她一防,以防坏事。

  于是对丹裹说道:“你想去便去,不过最好做得干净,成事后让碧桑报于我知晓,你去庄上住一段日子,等风声过了再回来。”

  丹果大喜,乐颠颠地领了命。

  云田笑眯眯地打量着寂春,瞧着她为自己斟下一盏酒,眼底的得意掩也掩不住,今晚自己大出风头,这妮子该对自己刮目相看了吧。

  他端着酒盏,两眼不离她的如花粉面,蓦地双目一凝,伸出手指“嘘”了一声,然后在寂春疑惑的目光下,从其中一只华彩流溢的耳环边缘,拈出一根黑丝。

  “哦,大概勾到过首饰匣的垫布了。”寂春不在意地将它掸落。

  “这般粗心大意,往后谁敢娶你?”云田揶揄道。

  “不娶就不娶呗,我就跟着女君过,大不了今后当陪嫁婢子去。”寂春不在意地说道。

  云田闻言面色一黑,当下冷笑一声:“就你还想当陪嫁婢子?要才无才,要貌无貌,武功更是半瓶子水咣当响,我那未来姐夫除非是眼瘸了才会收你!”

  “你胡说!”

  寂春脸气得通红。云田把她贬得一无是处不说,更可恶的是还意指自己妄想当女君未来夫君的小妾,这真是她万死也不敢想的。

  可是面对小郎君的指责,她亦找不到理由反驳,方才她那句随口之言的确让人误解,在大夏,陪嫁婢子不就是为郎子准备的妾侍么。

  寂春郁闷到极点,又找不到理由反驳,急得喘起来。云若和眉姬更衣回来,看到寂春满脸通红喘不出气的模样,问了句:“你热?”

  “不、不热,奴婢不热……”

  寂春连忙否认,眼角撇过云田眯起眼睛的邪恶模样,心虚地垂下眸子,生怕他把方才那些话说出来,那样的话,她真的要以死谢罪了。

  “怎会不热,我看看,阿姐你瞧她,热得舌头都伸出来了,好像忠叔养的那只花犬啊。”

  寂春闻言一口气没上来,连翻了几个白眼。

  听着他们几句轻声说笑,云若微微一笑,继而又与眉姬一起闷闷地吃着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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