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奔波，追月显然有些饿了。
连着塞了几口，追月才道，“我听见了，听竹是唯一会控制别人记忆之人，而听竹出手，必然是得了小郡主你的吩咐。所以连我们都知道的东西，小郡主一定更清楚。”
是啊！
当然清楚！
所以当青颜记忆恢复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了。
可是……
“可是我该怎么跟念竹说，她的姐姐死了呢？”青颜的声音突然小了些，似乎没有勇气说出来，“还是因为我死的。”
因为我死的。
因为我死的……
万箭穿心，她甚至没有机会给听竹收尸。
而听竹用命换来的生路，还被自己走成了绝路。
如果不是因为有虚无蛊，怕是早死的现在只剩一具白骨了。
所以……
该怎么说呢？
这个实话……该怎么说出口?
追月严肃道，“小郡主，实话实说！”
真相会残忍，但如果不说，让念竹心里的希望越来越大，最后发现身边的人都在骗她瞒着她，更残忍。
拂秋也道，“郡主，告诉念竹姑娘吧！她们姐妹俩……该聚一下了，听竹会高兴的。”
沉默良久，青颜才试探着开口，“听竹……在哪？”
葬在哪?
拂秋:“城外，听竹以前带人训练的山庄。”
之后便是小失小莫在带，如今她二人带着人去了且兰，山庄便空了下来。
青颜将匕首合上，“明日，宜祭祀扫墓，我去看看她。”
追月的目光略过墙外，随后收回，“累死了，我先回去睡觉，明天跟你一块去，其他的事回来再说。”
院内寂静，青颜起身回屋，“拂秋，告诉念竹，明天去祭拜故人。”
“是，郡主！”
这俩姐妹啊……
…………
“少主少主，你起了吗？”念竹蹦蹦跳跳地进门。
拂秋为青颜插上最后一个头饰，念竹一时失了神。
青颜转过头，眉头微皱，“怎么穿得这般素净?”
一身白衣，头上也没有任何的头饰。
“少主穿得不也素净吗？今日陪少主去祭拜故人，我还想按雾玥宗的规矩来穿呢，不过既然来了这里，就按这里的习俗来吧！还能露个脸……”
说着，念竹还眨吧了一下眼睛。
青颜勉强勾起嘴角，“她也喜欢醉清风的玫瑰酥和油糍烙，你与云镜去买两份。”
一提到吃，念竹可来劲了，“好嘞，少主，那我先走了，一会在城外等你。”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院子，似乎对醉清风的东西已经迫不及待。
拂秋递上一个盒子，道，“郡主，世子让人送来了早餐，都是郡主爱吃的。”
“不吃了。”实在没什么胃口，将盒子收好，青颜理了理衣袖，“走吧！你也去看看。”
…………
风鸣看着府里的账目，听到下人的话，他抬头，“没吃?”
下人回答，“是，郡主没吃东西，就出了门，拂秋念竹，连着追月都一块走了。”
出去这么多人?
东西也不吃！
风鸣小声道，“还生气呢！”
打着算盘的挽夏手一顿，她看向风鸣，“世子……郡主是出去看听竹！”
“听竹?”这下，风鸣不说话了，只是继续低头看着账本。
路上，青颜与追月一辆马车，念竹与拂秋一辆马车，而云镜今日也现了身。
亲自给念竹驾马车，之后，拂秋出来驾马车，云镜进去与念竹在一块。
山庄没人，但打扫的人还在，听竹的墓在一片竹林之中。
竹叶依然翠绿，可爱竹之人没能再起来看它们一眼。
墓前，只站着青颜与念竹二人。
念竹蹲下，抚摸着碑上的字，“听竹……真好听，原来我们，连名字都这么像！”
青颜一时愣神，她看向远处站着的追月。
追月点点头，青颜瞬间明白过来。
将脸贴在墓碑上，念竹眼角的泪顺着碑文滑下，而嘴角却是重逢后的喜悦，“是姐姐啊！”
是我的姐姐呀！
念竹来看听竹姐姐了！
昨晚，在墙外，她都听见了。
从一开始，她就听见了。
后来追月回来了，他肯定发现她了，可是他没说。
她捂着嘴靠墙哭，后来云镜现身安慰她。
念竹哽咽着问，“你见过我姐姐对不对?”
云镜沉默良久，半响，他回道，“听竹姐……是个很忠心也很厉害的人。她……徒手控制记忆的能力，无人能及。”
不及……也不会。
别人需要药或者蛊，她不用。
她有自己的方法。
控制……控制记忆……
念竹捂着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所以……她的姐姐……
青颜忍住眼角的酸涩，但还是红了眼。
她没想到，昨晚念竹竟然在墙外听到了全部。
那难以言说的真相，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知道的。
追月回来的时候，发现人在墙外，已经听到了，拦也没用。
干脆，追月由着她，听到了也好！
对小郡主也好！
青颜看着听竹的墓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于念竹说话，“听竹是在我三岁之时，爹爹将她送来我身边的，她是最后一个，因为她话少，又喜欢竹，我便将冬改为竹，取名听竹。”
春夏秋冬……四个贴身丫鬟，最后一个，改冬为竹。
“她的身上，随身带着两把匕首，一把护我周全，用来杀人，一把顾我日常，用来削水果。后来她舍命替我挡箭，给了我这把平时用来削水果的匕首，还特意嘱咐说，用来防身，不可伤自己。可惜……它终究见了血……是我弄脏了它。”
天气放了晴，太阳探出些头。
微风吹过，落了些竹叶。
飘在青颜的手心，青颜握紧，“在我之前连跑都是奢望的时候，却时常喜欢从马车上跳下来，因为听竹啊……她总能接住我。”
只要她在，青颜就敢跳。
她会小心地接住，然后再道一声，郡主小心！
竹叶落在念竹的额头，顺着眼角滑过脸颊。
似乎在给念竹擦泪一般。
“我以前总想着，要是找到姐姐，就带她回雾玥宗，带她来少主的身边，却没想到，她竟比我先一步。”
说不伤心是假的。
十几年的分别，再见竟是阴阳两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