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鄙人和小妹无礼冒犯,惹姑娘不快了,真是多有得罪。”那楚纵横自然是低着头,再不敢看安月白一眼了,他连忙浮上笑容,对安月白小心赔罪。
就算是赔着礼道着歉,楚纵横还是担心安月白会记恨上这次的事。
楚纵横身边的楚萧湘却不明就里,看着哥哥这般反应,气得脸色都涨红,也不管楚纵横方才用眼神制止她,索性站到楚纵横身前,指着安月白就骂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
她的反应显然让楚纵横未曾料及,他连忙就想把楚萧湘拽回来。安月白看楚萧湘口出恶语,却是依旧冷冷淡淡地看着她,仿佛在看着一个死物一般,甚至微微含笑。
楚纵横把楚萧湘拽回来,却看楚萧湘气得流泪,转过身看自己,又骂他道:“哪里来的狐狸精,就露了双骚眼,也能勾得你这样赔罪道歉?!楚纵横,你……”
楚萧湘话还未说完,就被楚纵横重重打了一记耳光。那一记耳光声音身为清脆,楚萧湘也未料到哥哥会这样打她,震惊中带着屈辱,整个人都偏到了一边。
“带小姐上轿!”楚纵横冷冷吩咐,下人们连忙把楚萧湘连拉带拽带出了门,这才算让那楚萧湘消失在这铺子里,消失在众人眼前。
铺子里也安静极了,因所有客人,伙计都看向安月白和楚纵横这边。他们闹得实在是有些大,有些不好看。
“小妹让我娇惯坏了,没规矩,冒犯姑娘了,姑娘莫要放在心上……”楚纵横知道所有人都在看着他,连忙就又对安月白赔礼道歉,语气倒是谦卑客气得不得了,整个人看上去是有些紧张僵硬的。
楚纵横一面赔罪,一面小心瞧着安月白的神色,却发现他越是赔罪,安月白眼中的笑意就越深。
他忽然语塞,就看着安月白,还让自己做出一副愧疚的样子。
安月白摆了摆手,道:“终于停了。”
这话从何说起?楚纵横愣了,却看小黎挡到那绝色少女前,对自己冷冷道:
“我家小姐最不喜别人滔滔不绝,她喜静的。还有,公子请自重,莫要再失礼,盯着我家小姐不住。”
这话一出,楚纵横可谓是颜面尽失。
楚纵横现在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有些为难。
好在安月白不是那刁钻刻薄之人,就嘱咐身边的小棠了几句话。
“小姐原谅你了,公子无事的话,请先走吧。”
小棠道,依旧是冷冷淡淡的味道,却给了楚纵横个台阶好下。
于是楚纵横连忙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匆匆离开了这铺子。
只是离开时,还不自觉用余光瞥了几眼安月白。
那楚纵横出了铺子,铺子里的人才开始恢复了交谈,看似恢复了热闹。
那铺子老板连忙和安月白也道了歉,说是方才不知小姐是哪家的人,没顾及到小姐的喜好,也没顾及小姐面子云云。
又说是欢迎安月白随时来此店,一定备好上佳的料子给安月白。这前后冷暖变化,就大至此等地步。
安月白自然是知晓这人情冷暖的,她摆摆手,就带着小黎小棠走了。那铺子老板自然看不出安月白是真不在意,亦或是做出这大度给他看。安月白走了,他也不自觉流了冷汗。
谁曾想那温荆宅子里的人出来上街,竟只带着两位女婢,而且衣着简朴,只是素纱遮面?
那姑娘又不多说话,让人抢了料子也不愠怒,让人分不清是真大度,还是根本就乐得看人为了她的身份,而不得不赔罪胆颤?
再说那楚纵横。楚纵横从小就极为溺爱自家妹妹,更是平日绝不可能给楚萧湘这般难堪的。现在是为了让那楚萧湘不被温荆的人记恨,才不得不一时情急,打了楚萧湘一耳光。
他回到家,要去找楚萧湘,楚萧湘却独自锁了房门,不见哥哥。
“湘儿,开开门,你听哥哥解释啊!”楚纵横叫道,楚萧湘非但不应声,还故意在房内摔了个花瓶,砸给哥哥听。
“罢了。”楚纵横见楚萧湘不开门,只好站在门口,就和妹妹解释起来。
那楚萧湘在房内,本是气愤至极,却听哥哥说今日铺子内遇见的少女是温荆的人,也是一时吃惊至极,愣在当场。
原来那缄默的素纱少女竟是这样的背景!却为何出门只带两婢女?为何丝毫没排场?
楚萧湘连忙给楚纵横开了门,才看见哥哥的表情。
楚纵横叹了口气,第一次在妹妹面前显出无奈:“那温荆是谁,是现今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如今司礼监势大,只怕就算是整个内阁加起来,也未必就大得过温荆。”
“那温荆是实实在在的一人之下。”楚纵横轻声道,此话却是让楚萧湘着实心惊。
是,哥哥说的没错。温荆是一人之下,只臣服于皇上的人。虽是个宦官,温荆如今的权势地位,以及皇上的倚重程度,却是比当时的高澜还要大上一倍。
没想到今日遇上的女子,竟是温荆的人……楚萧湘越想越害怕,脸色都有些苍白。
她是真的有些后怕,自己出言不逊,还拿手指人。幸而是哥哥制止了她,要是任由她胡闹,万一那少女真的记恨,待温荆回宅时和温荆说上些什么,哥哥的位置哪还能保得住?
哥哥是金榜题名,皇上特纳哥哥进内阁的;又见哥哥做得好,才让哥哥挂了个内阁大学士的虚名,带着她过起了好日子;这……
要是因为她祸从口出,得罪了温荆的房中人,进而惹怒了温荆,那哥哥所做的一切……都将一朝失去!
“哥哥,是湘儿不好,湘儿也没想到……”楚萧湘是真怕了,诚心认错。那楚纵横本就疼爱她这个妹妹,再加上他一开始也不知那安月白是何身份,才没一开始就制止楚萧湘,于是也就没再批评楚萧湘。
兄妹两人都是后怕着,这般就到了夜间。
这边二人后怕,心有余悸,那厢安月白却是心情不错,回宅了还逗小黎小棠玩。
“小黎姐,你那么早告诉他们,说我是在紫宅做什么?”
安月白笑问,又回想那楚纵横的前后变化,只觉得有些好笑,还有些滑稽不堪。
“老爷吩咐,姑娘身份可告知他人。”小黎简单明了道,又补充道:
“不过……奴婢只说姑娘住紫宅,是紫宅人,只怕那兄妹俩误解了。”
安月白一愣,才明白小黎的话。她笑得有些厉害,整个人都出了汗,不支般倒在榻上。
原来小黎说的误会,是那兄妹可能是误会她是温荆的女人,是温荆的房中人了。难怪楚纵横会变脸色变得那么彻底……
“小黎姐,你真是太坏了……”安月白笑着,有些上不来气。
。小棠坐下,替她顺气,一边道:
“姑娘本就是紫宅人,小黎她也并未说错。这旁人听了,爱怎想怎想。”
“是是是。”安月白笑到脱力,才缓缓坐好了。
是,只要是紫宅人,无论是小姐还是温荆的房中人,其实都足够用来唬人。
谁敢得罪当朝的温荆?
谁敢触温荆私宅的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