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应古婧灵众蛊,安月白已晓明战局地形;再通怀观云蛊青虹门人五感,更洞察当下战况——
正午时,我军与北利军马交战正酣。古烈渊为首作战,总实力超凡,却亦不免叠加新伤。
那英武将军铁甲折光,突破重围;却不免运力挥枪,旧伤渗血。
不知怎的,此番蛊王已入古烈渊之体,可古烈渊经脉痊愈之速却较先前慢上许多。
安月白还未思索出原由,只得愈发忙于赶路,暂断了通感视觉,以观云蛊通得门人听觉,以知战场情形。
北利人以所饲猛兽突袭,战局愈发紧张。安月白眉心正蹙,却听得战场一声:
“若论驭兽,除那青虹门主,旁人不过邯郸学步,徒增笑柄罢了——”
男音天降,狂而凛傲,正是翟青。安月白听得唇角一扬,又听得一女音道:
“今我二人已至,是人是兽,皆一死尔,并无分别。”
战场中。北利大将度哈赤不知这天降男女为何人,只用正朝话冷哼一声:“狂妄”,便要北利弓箭手拔箭射击。
翟青瞳术尽开,察术幻术启发,那瞄准他与莫棋仙二人的弓箭手俱心性大乱,自相残杀起来。
而这尽是开篇。翟青即刻赶至古烈渊处,发动功法,又兼毒攻,即刻悉数荡平围攻之众。
不待北利大将度哈赤反应,那厢莫棋仙瞳色转赤,黑气绕身,须臾间便生夺去战场诸多人兽灵魂。
那被夺魂者,未来及哀鸣一声便已倒下,已然横尸百千;未被夺魂者,皆两股战战,瞳孔紧缩,战心瞬下。
夺魂之术,只可夺杀罪深重之人灵魂。凡死人兽,皆为嗜杀业重之流。
那北利大将见状不妙,忙令军士撤退。那未被夺魂的军士忙不迭撤后,须臾间便已退至几里开外。
翟青令莫棋仙先行带古烈渊回营,他去查探了北利军士撤退行踪。发觉距此几里处,那北利人已布下一阵,用来阻隔敌军。
那阵法不同于正朝。翟青记下此阵,便先行回营去见过古烈渊,为古烈渊疗伤。
安月白日夜兼程,终于次日夜里抵达疆场。她自然心忧长兄,却仍是先见过了翟青与莫棋仙。
见了安月白,知率青虹、蛮族之人提前抵达,翟青少不得口头怪了几句。
虽怪着,他亦知她是担忧古烈渊,又道:“烈渊的脉象有些古怪。婧灵夫人既已将蛊王移入他体,却久久不见伤口痊愈。”
今晨时,古婧灵亦同她道,自从蛊王入了战场后,好似效力渐被压制了。
“他用功运力时,伤处过多,内外兼有。”翟青道,“你有蛊皇,随为师一道去看看。”
安月白抿唇,才应下:“……好。”
“我也去。”莫棋仙开口,见安月白望向她,又轻咳一声道:“此处既能影响到蛊王,兴许有巫之由。”
三人对视一眼,便一道去为古烈渊诊治,去前派了青虹、蛮族与军队一道值夜。
见着古烈渊时,安月白不免心疼。为令他更快痊愈,三人方便行医,先以瞳术催眠了长兄。
半个时辰后,翟青为古烈渊施罢了针。见长兄出了一身浊汗,安月白为他擦拭,一面与翟青棋仙一道讨论其状况。
“不是巫,应是慢药。”安月白道,“此药不只作用于蛊,应是……有人长期为他下药。”
“那药,不止减缓身子修复速度,亦能减小蛊王效力。”话至此处,安月白眼光一凛。
古婧灵所言为真,是真有暗鬼安插在此军营中,伺机对古烈渊下手;更已有人,盯上了他的饮食。
现下古烈渊周身已被逼出浊汗,那药效自然亦就褪去了七八分;再加上之后调理服药,很快蛊王便会发挥其效。
“可惜,他们遇着了我们。”翟青笑道,“青蓝,你擅药膳,今后便由你为烈渊备餐。”
“嗯。”安月白扬唇,水眸望向帐外:“我倒要看看,厨帐中是否真有老鼠。”
帐外,果有几人鬼鬼祟祟。他们只顾一心窃听,留神自个儿不被发现,却未察几寻踪蛊早入了其体。
第二日,古烈渊便传令今后只食青蓝姑娘一人膳食,黎棠二人为其打下手。
安月白进膳房前,见得几人提着水桶蔬菜,说是帮她备齐材料。
凭寻踪蛊可知,这三人,正是昨夜窃听者。
安月白一个眼色,小棠心领,对几人莞尔道:“三位大哥搬物,都出汗了。不若进来喝口水,歇息歇息?”
夜间厨房上锁,昨夜三人自未得空入内,现下本欲伺机进入。几人对视一眼,有二人应下,另一人则道:
“你们去罢,我……”
他还未说罢,却望见安月白的眉眼,不觉跌入安月白的金蛊瞳术,痴痴道:“我亦有些口渴了,和你们一起。”
另二人闻言,虽有些疑惑,却亦并未说甚,三人一道入了厨房。
安月白跟于三人身后,几道飞针便定住了三人身形。那三人目眦欲裂,惊恐中,见得几蛊自眉心而入。
此蛊名曰傀儡蛊,中此蛊者,神识躯壳俱被蛊师所控。
安月白抽回飞针,轻轻鼓掌,那三人便各自活动了,行动如常,看不出诡异之处。
就这般过了几日,蛊王已肃清药力,全力为古烈渊调体恢复。很快,古烈渊便已尽数痊愈,更盛来时。
虽已恢复,古烈渊却仍佯作伤势未愈,又引出几名刺杀之人,纷纷被安月白几人解决。
这几日间,安月白亦随翟青前往那北利阵法查探,向古婧灵反映此阵,二人已商量出对策。
之后,翟家一行亦已抵达。神医翟家一族入此作军医,众军士无不欢欣。
在此当日,北利战书亦到,说那北利王将亲自征战。古烈渊见此道:“好——来得正是时候。”
那将军面庞坚毅,眸光映阳:“即便他们不想来,我们亦正想杀去了。”
鸣战鼓,风沙起。两军厮杀,沙场无情。
北利人原道那古烈渊并未痊愈,正负繁伤;却未料得那青年将军竟如此骁勇,一骑当十千,率先斩杀了度哈赤。
古烈渊势如破竹,加之翟青莫棋仙相助,一路无人可挡,直杀到那北利王面前,与北利王战在一处。
那先前的三名细作,此时纷纷被安月白夺命。莫棋仙腾空运功夺魂,霎时北利又折损三分之一人马。
先前一战时,北利王已知那巫族女子不凡,便早下令要在此役时令诸人先行斩杀莫棋仙;却未料得此役又多了个安月白。
见北利着重派兵环攻莫棋仙,翟青与安月白相视一笑。他们还生怕这些人马不够密集,此刻倒是正如其愿了。
师徒二人一人往北,一人向南,所炼奇毒一一投之。
翟青施展血瞳察术,辅之沈江流独授的青虹剑诀,兼施暗器,不可寻其所踪;
安月白则托冰清诀,施展金蛊瞳术,辅之鬼萤、噬人诸蛊,银月丝如镰甚刀。
待到翟青安月白稍停,附近已是横尸遍野,正朝军士一路直上。安月白翟青莫棋仙三人便已歼灭半数以上北利军士;黎棠二人、青虹门人及蛮族众人亦善战异常,局势一片大好。
正此时,安月白望向长兄,正见那北利王一面守卫一面后退,欲引古烈渊至那阵法附近。
见此,安月白脸色一变,飞身前去——
还未到时,安月白便已令守身蛊皇引古婧灵守身蛊王,二蛊环绕,发出金白二光夺目灼眼,渐渐转为七彩绚光。
北利王与古烈渊虽亦已看不甚清,却并未停止缠斗。眼见北利王要刺中古烈渊时,安月白忙使出银月丝束住兄长腰际,将其后拉几步!
古烈渊一时神色有变,却继而一长枪命中那北利王左膛。安月白已至古烈渊身前,逃出淬了金蚕蛊毒的袖箭,一袖箭结束了北利王的性命。
在此之后,安月白大喝一声:“后撤——”
掏出制好的药剂,向着那蛊王蛊皇下侧掷出——
蛊皇蛊王迸出两道强光,那光晕与那药剂反应,霎时间溶解了那阵法。
安月白召回蛊皇蛊王,回身正对上古烈渊的双眸,却来不及同他解释半句,只得先行带他撤远。
二人站定后,古烈渊向战场中的北利人喝道:“北利王已死,尔等速速投降!”
“投降?北利人,誓死不降。”一个北利人说道,“你们杀死吾王,很快就会葬身兽腹。”
正此时,却听得阵法内轰隆隆作响。诸人回头,见得千万兽群蜂拥而出,浩浩荡荡,令人可怖。
莫棋仙即刻施展夺魂术,却只夺去区区三分之一野兽性命,其余三分之二仍存。
“灵姐姐,助我。”安月白传意古婧灵,古婧灵即刻应允,召出蛊王统帅万蛊袭兽。
古婧灵明白,安月白是要使出蛊皇万骨录了。
那雪衣女子升空,一手金光,一手血光,左右双指轻触,迸发橙色巨光,继而转为红光。
万骨录,一出累万骨,生死此一录。
蛊皇于眉心凝为一点金光,发带灼裂,墨发飞扬。肤莹和光,鲜唇如血;流血漂橹,不过一靥。
金光合着白光,如雪似霜飞落;落于北利人兽之身,还未待人看清,便已令其须臾毙命。
不过呼吸之间,在场北利军士竟悉数毙命于那光点之下。野兽皮毛甚厚,却奈何眼鼻易攻,须臾间亦不可免一死。
短短几刻,万兽徒余两千余头。
安月白并未开眸,自未见得古烈渊望向她眸色之深,之杂,之痛。
古家与翟家为世交,古烈渊自知翟青会使银月丝,正是方才那青蓝救他之技。
何况……还亲见她使出守身蛊皇,如今这万骨录。蛮族中,还有女子能运蛊强过婧灵么?
此女,又怎会是青蓝?
古烈渊不由得心头阵痛,却不得不面对自身所想——
此女,当是小妹玥欢。
正此时,远方传来马匹声。诸人回头去看,见得翟徽与一红衣女子一路率军赶来——那红衣女子,正是西戎长公主卓荔。
卓荔喊道:“青蓝,停手——”
未待安月白答应,便开口吟起一支兽语之歌。
安月白暂歇了万骨录,见卓荔与其身后西戎人皆唱起那古老的兽语歌,而那诸多野兽即刻停了进发,渐渐和缓。
卓荔纵马至于兽群面前,伸手抚上为首的豹王头颅。未被万骨录杀死的千兽俱垂首伏身,好似静听教诲。
安月白收了万骨录。卓荔唱罢兽语,转身对她道:
“北利鄙国,学我西戎兽语,却尽学了驭兽杀戮之类。”
“北利天寒,本就不似西戎兽多。那北利国君只怕是将全部凶兽都带来此役,要它们豁出性命助他胜利。”
“如今我已与它们讲明,之后几日待我驯化了它们,便可让它们为我们作战。”
卓荔道,看向古烈渊:
“将军既获大捷,不若一举攻下北利之国,为正朝扩土!我所率的西戎军亦可助将军一臂之力!”
翟徽赶至卓荔身边,示意她先莫多言,却听安月白道:“西戎长公主说得对。”
古烈渊望向安月白,听她道:
“北利凶残,攻破与我正朝中隔小国,致使战火纷飞,百姓失所。现正朝与北利开战,又已杀北利国君,将军不若再进一步。”
安月白望着长兄眼眸,见他眸光若钢,漾起浅笑。
古烈渊转身,向着正朝军士道:“将士们!吾等受命守土,可北利不仁,怙恶不悛!如今已斩贼王,不可再留余根!”
“为今,要保国土,攻便是守!今夜吾等好生歇息,明日众士随我乘胜直上,让那北利作我正朝之土!”
众将士即刻应允,声浪一浪更甚一浪。
安月白与诸人一道回营,进帐前,却被古烈渊拉住。她回眸,见长兄深吸几口气,方凝眸开口:“……青蓝。”
“我有话,要单独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