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荆出言,音色颇低沉,又透着些喑哑。他一面安抚着安月白,一面眼神示意小黎牵来马。
安月白未察间,泪已浸润了玉容,却被那温荆半托了腰肢,正半扑入他怀。温荆身上的气息让她逐渐平复。
她深吸口气,方立稳了些,强压下心头战栗,不觉攥紧了他的袖,“义父,师父师姐他们……”
温荆见她说话间仍目光看向崖畔,伸手捂住了她的眼,只拿帕子沾去了她面上的泪,“莫要再看,跟义父走。”
他说话时,却朝安月白手心塞了条物件,安月白顿时止住了泪意。莫非,温荆早已知晓师父师姐今夜此举?
安月白不做挣扎,潮湿的睫毛却似沾湿的蝶翼,剐蹭着温荆的掌心。温荆环视了四周,不待安月白回话,已是抱了人上马。
黎棠二人也翻上了马,诸暗卫军随之而行。行至森林深处,温荆示意停止行进。
今夜青虹不过派了五人来此,而今暂时无人追杀,可安月白仍记挂着温荆方才给她的条子,便想借着森林里晦暗的月色一看。
谁知她刚想打开,却是被温荆一手握住了手,听他在耳畔道:“先将这个戴上。”
他说罢,是递给了安月白一张人皮假面。安月白看清了那人皮,正是仿了小棠的形貌。其仿容技术远胜她和师姐,看来是出自翟青之手。
既是出自翟青之手,便是师父对此早有所准备,甚至……今夜本就是师父计划的一部分。
思及此,安月白心下又安定了几分。借着月光看了方才温荆递到手中的物件,是翟青的字迹,上写几个大字:
三日后,崖下寻。
安月白眉心稍展,抬眸见温荆已换上了副人皮假面。黎棠二人亦换上了假面。几人换过了衣物,将身份一一改过。
而今安月白成了假小棠,小棠成了假月白,小黎又成了假温荆,温荆换的是暗卫军中一人的假面。
“你二人,即刻率六十位暗卫军朝京城行进。进了正朝境内,再缓速待我们。”温荆轻嘱,黎棠二人领命,即刻依温荆所言,驾马离开这片森林。
她二人走后,那四十名暗卫军得了温荆的令,都在森林隐蔽处各自歇憩着,恍若与夜色融为一体,难辨其所在。
温荆到了安月白身边,坐在她身侧,方神经微松,略舒口气。
“早知今夜这般,倒不如将你留在将军处,倒还省心些。”温荆道,一面活动了下肩颈,发出些咔咔声。
他虽未看安月白一眼,却始终留意着那丫头会说甚。等了会子,却始终不见她回话,冷笑一声,“怕了?只怕是晚了。”
话音刚落,却听得那月白笑了出声,泠然如泉,甚是好听。温荆未来得及侧目,只觉肩上一沉,是她枕上了他的肩;肘间一温,原是安月白索性伸臂环过了他的臂弯。
秋夜甚凉,安月白枕在温荆肩头,略带些匪气地道:“义父总是这般想阿白,倒也舍得阿白难过呐。”
温荆冷哼了声,却并未挣开。这丫头,惯会以退为进的。他本想看她如何反应,她倒也能抛回不答,倒又来同他撒娇。
只是安月白靠着他,少女特有的体香难免飞入鼻中。温荆有些嫌弃道:“你倒是好靠,也不羞。”
安月白心下一乐。她自是知温荆嘴毒的,若是要听他说了甚么,只怕自个儿早就要心碎至死了。
温荆见安月白默默无言,到底却是怕她冷着。伸手解了大麾,披在安月白肩头,“拿去。眼见这冻得都不知还嘴了。”
“义父,阿白是冷,这手都冻僵了。”安月白靠温荆近了些,在他耳畔呢喃,说话间的暖息若有若无,扰得温荆微微蹙眉。
冻僵了?温荆心底腹诽,分明是她拿准了他会纵着她,这才处处故意作乱。
“义父,好冷啊。”安月白见温荆不动,却是半跪起身,一手柔弱无骨般欲环上温荆的腰,却是被温荆黑了脸一手摁住。
他摁下她的手,垂首却见那少女眸若小鹿,正仰脸一副无害地瞧着他,却是难掩唇角那抹狡黠的笑。
月光下,温荆随带着假面,可那眉眼愈发清朗,着实让她心动。他一手擒住了她的手,另一手展了大麾将她包裹了个严严实实。
温荆有些无奈。她平日惯会扰人心神,如今他将她裹住时,却是乖巧至极,任他摆布。可他总觉着她不会这般安稳。
果然,他又见安月白仰颈唤他:“义父……”
温荆太阳穴有些突突。他一指摁住了安月白那不规矩的唇瓣,算是暂时让她住了口。可安月白便巴巴看着他,似是真有话要讲。
“又如何了。”温荆的指腹松开了些,见安月白笑道:“义父,颈子这儿,勒得有些紧。”
她说罢了,却是眼神漉漉瞧着他。温荆一咬牙,靠近她肩颈去整理。松开了些后,果然见得她颈上被勒得有些发粉,瞧着倒颇让人心痒。
安月白觉出颈上他的呼吸,偏仍作了无辜的样儿,轻声呢喃道:“阿白惹义父不快,义父就要勒死阿白么?”
着实折磨。温荆听着她这般言语,听她开口:“可阿白又并非有心,义父最知道阿白……”
她话音未落,却又颤了一声。原是温荆难忍,在她颈上轻咬了一口。偏那人又极恶劣,往里吸了,让她又痒又燥,忙伸手捂住了唇,急匆匆垂眸看他。
温荆不过玩了片刻,却让安月白微微出了些汗,不觉无力发软,却是倒进他怀。
待他停了作乱,安月白微嗔般看了他一眼,却对上那人略带邪意的墨瞳,又心底发虚,移开了视线。
到底是她先招惹那人的。安月白心跳突突,听得温荆道:“还闹么?”
她咬唇不答,伸手紧了紧身上他的大麾。温荆见状,知她这般便已是在服软,也不再与她计较,只让她枕在自个儿膛前。
“闹罢了,姑娘大抵也乏了。”温荆出言极轻,落在安月白的耳畔,颇有些温热,又道:
“歇两个时辰,天亮前,还有的事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