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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终有一还

紫宦 鲤裳 2389 2024-07-11 19:35

  天将欲晓,风起微凉。安月白跟在翟青身后,透过他的背影,觉出了师父身上的些许沧然。

  自教坊司一别,她已近两年未见过师父。

  翟青停了步子,安月白也站住,见翟青转身对她道:“白儿,你可回过将军府了么?”

  将军府。安月白抿唇,师父先前离开时,只让她借温荆之力离开教坊司,借温荆之手洞明身世。可如今看来,师父是也已然知道了她的身世么?

  安月白摇摇头,“师父,我。”

  她这一顿,翟青已然瞧出了答案,轻叹了一气,“白儿,你可知你不去将军府,有人已替了你的位子,去做了那名门闺秀。”

  翟青说着,从袖中抽出了一物,将那物递入安月白之手,边对她道:“你兴许不识此物,它却原本便属于你。”

  安月白望着掌中之物,听翟青道:“你走失时,便戴着此长命锁,此锁便再未现世,无人再见。”

  那长命锁触而升温,上镂一“欢”字,又用琉璃覆之,镶有一圈金边。状如形如银月,下缀一水滴状雪玉,一旁又另嵌六粒小玉。

  “此锁上的雪玉,是一高僧赠予古昌锐老将军的。自你出生,将军便雕在了此长命锁上。”翟青轻道。

  安月白听得心下百感俱涌,唇瓣翕动,问翟青道:“可师父……您是从何处寻得此物?”

  “白儿,师父曾是青虹门人。”翟青失笑,“探得一物有何难?”

  “那长命锁再珍贵难得,不过是一死物,并不难寻。”翟青话间,眸里苍凉含温,看向安月白:“可这遗珠就难找了,师父花了整整一年,才见到你。”

  听他此言,安月白鼻尖一酸。她四岁入了太傅府那不见天日的地方,八岁习毒,才见到了翟青。

  当时,翟青不过十七岁,正是俊逸少年郎。他用杜青云的假身份,入了太傅府。

  “师父……”安月白深吸口气,“您既知月白身世,为何不带月白出太傅府?”

  若是在八岁时,她便能被送回将军府,也不至用安月白的身份活过这十六年。

  翟青攥紧了拳,“白儿,是师父对不住你,你且怪为师就是。”

  “古家曾于翟家有恩,你是为师恩人之女。为师寻到你时,本要带你出府。”翟青开口,音色微哑:

  “可太傅府内奇珍异药甚广,又有固定的药源药池。其中有甚多药材,兴许可解你师姐的巫咒。”

  “你师姐本活不过十岁,是为师苦心为她续着,才让她活到今日。”翟青含愧,避开了安月白的视线。

  安月白哑然,玉容微显苍白。翟青将视线移回,又望着她艰涩道:

  “是为师愧对于你。但若是再来一回,再遇能为仙儿续命的机会,为师仍不会放弃。”

  安月白微颔下颚,不知是何心绪。又听翟青缓道:“你将被送给高澜时,为师也暗下跟在你身后,原想着接你离开。”

  “可那时,义父出现了,救我于安风剑下,对么。”安月白惨然一笑,只觉世间诸事着实荒唐,又似命盘中早已定好。

  “对。”翟青道,“之后,为师又观察了他良久,知他不会害你,才动身去再为你师姐寻药,派青虹门人暗处观察。”

  “那,教坊司呢?”安月白紧攥着帕子,竟不觉间揉裂了它。

  “白儿,自你入教坊司时,门人便探出了掌印大人对你的安排。”翟青轻道,“他早算好,三年后接你出教坊司。”

  安月白忽的觉得头脑嗡嗡,眼前微眩。清泪不觉已下,腰后忽的被人托了一把:“阿白。”

  是温荆。安月白被温荆扶稳,抬眸便见了那人眸光微寒,看向翟青:“翟义士,您都同臣的小义女说了什么。”

  “掌印。”翟青说话间,目光望向安月白:“掌印待白儿这般好,想来也已告知了她身世,有一朝要送白儿回家。”

  “我方才同她讲,我在赶来韩邰前,去了趟将军府。”翟青此言一出,安月白即刻握紧了那长命锁。

  温荆下意识将安月白挡在身后,又听翟青一字一句道:“我用自个儿的法子,告知了将军府,那府内的玥欢是假的。”

  原来,灵姐姐先前说的是真的。那日在将军府为玥欢看诊的游医,正是师父翟青。安月白抿唇,头部微痛,下意识抓上了温荆的袖。

  “这三年里,白儿蒙受掌印恩泽颇多。”翟青道,目光虽柔,却带了坚毅之色,道:“但养珠三载,终有一还。这几日,古将军便会同掌印会合。”

  闻听此言,温荆眉头一蹙,继而眸间闪过一瞬的阴戾。那抹阴戾虽是顷刻已散,却被翟青看了个分明。

  呵。当朝掌印,却是倾心上了他这小徒。翟青不再看温荆、安月白二人,擦肩行过温荆身畔时,字字轻道:

  “到时,还望掌印别因舍不得我这小徒儿,不忍还出手。”

  翟青说罢,行过他二人,又恢复了平日的随性,朗声笑道:“已快日出,白儿,为师先去补上一觉,你也早些歇息罢!”

  翟青渐远,那话音也渐隐。安月白却听得不住有些战栗,手心生凉。

  “义父。”安月白余光见得温荆面无表情,不由颤声轻唤。温荆这般,叫她心下不安。

  温荆开口,却并未回月白,只叫了声:“小棠。”就见小棠自檐上翻下,行礼应道:“老爷,小棠在。”

  “带姑娘去歇息。”温荆淡道,并未看安月白一眼,便转身拂袖离开了。

  安月白膛间愈堵。温荆对她怒过多次,可这次却不似发怒,倒像她不存在般。如今眼睁睁看着那人步步走远,只觉心口隐隐生痛。

  “姑娘。”小棠心下担忧,开口唤道。安月白转身,“走罢。”

  二人行间,再未开口。夜色已褪,寒意却丝丝缕缕漫入安月白心底。她只觉周身僵硬,不觉间已到了厢房前。

  安月白推门一刻,回眸望天。

  天边紫云微露,已然黎明,正是红日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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