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王看着上首心中不快的怀王,笑道:“皇兄何必这般在乎这些赏赐,你身上的赏赐还少吗,俗话说一个萝卜一个坑,越王不做实事,只愿去花银子花时间去哄的父王高兴,日子久了,哪一日需要用到他处理军务,你可见他会做什么?”
他每说一句,怀王脸上的愁容便淡了一分:“你说的不错,辰王不在京中,我虽不似褚王那样常年征战在外,可我到底是上过战场的,说实在的,我有军功在身,还怕那个瘦弱不堪的越王吗。”
询王笑着点了点头,听着耳边悦耳的琵琶声,不由的看向演奏的女子笑道:“皇兄哪里得来的这样好的女子,边弹琵琶还能自若的舞动身姿,反弹琵琶这样几乎绝技的技巧也能得心应手,实在难得。”
听着他妙赞的话,怀王的心情也瞬间高涨起来,一曲毕,忙向那女子招招手,将她揽在怀里,得意一笑:“你想要?”
询王面露喜色,急切的问:“那我感激不尽。”
女子听得二人你来我往的话,忙起身哼道:“你这般将我送人,可有问过我的意思。”
说罢,便要抽身离去,怀王一把抓住她的披帛,将她拉回怀里,情意绵绵道:“我怎么舍得让你离开呢,你也知我一刻也离不开你的。”
女子娇媚一笑,依偎在他怀里,艳丽俊俏的面容将她的笑容无限放大,铃铃的与怀王调笑着,完全无视了询王的存在。
询王也知此女他是得不到了,便讪讪说些客套话,告辞了。
灵仙长得颇为俊俏,有江南女子柔美的腰肢和水灵的脸蛋,更有北方女子的热情端庄,只见她盈盈一笑:“那你当初答应我的,每月都要送我去百花园挑选最好的胭脂水粉,如今可还作数?”
怀王看着她的模样,心里荡起一道微波,在她脸上狠狠一闻香泽,宠溺道:“你要的,我都会给你。”
灵仙心里甜滋滋的,拿指尖在他胸膛不停的调火:“可你刚才还想将我送人,你叫我怎么相信你,但是我还是会原谅你,连王妃的位置我都可以不要,我只要你啊。”
怀王看着她的目光又多了份柔情,这是怀王妃一直享受不到的眼神,他微微一笑,挑起她的下巴道:“也就你的嘴甜,等到了除夕那日之后,我便娶你做侧妃如何,只是先委屈你了,等我登上那座高台,就封你做皇后。”
灵仙呵呵一笑,神色淡然道:“我都听你的,我只想留在你身边就好,为奴为妾,我也都愿意。”
怀王的心中五味杂陈,这是怀王妃从来没有对他说过的话,不过是为了各自利益罢了,他倒是反而没奢望过什么,只要她不死,其他的都与他无关。
灵仙是怀王上月在路边救下的女子,只因家中落道,从江南赶往京城求生,路遇歹徒,在东郊被人抢走了包袱,差点丢掉性命,无路可走时,被怀王救下,为了感谢他的救命恩情,便求怀王将她带在身边。
怀王对她放松警惕,除了她生的俊俏,会照顾人,更会哄他开心,她的家室也找人探查了一番,与她所说并无出入,又见她颇为可爱,便时时带着她,就连怀王妃见了亦是道了句妙。
可她心里有苦,又何尝不知,谁又能看看她呢。
叶湑写信回来,府里只有绿抚去接应,顺带将小柿子的信也一并给他捎过去了,只是沐卿换了宅子,绿抚询问半天也不知人在哪儿,正着急就见浮玉与褚王一同下了马车,往逍遥馆去了。
本来她也正要去,可又怕去了露出马脚给浮玉瞧出来端倪,便等他们进去好一会儿,才进了门。
萧瑟秋风吹得大地枯黄一片,青蓝色的身影带着微寒的气息扑在脸上,叶湑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已经丰收之后枯败的田地,心中愁苦颓丧,坐在高岩上望着一片寂静之地,叹道“莫大人,这样真的行的通吗,父皇强硬,那些王公将候都不肯让出田地,这般下去,依照太子的意思,只怕会连累在您身上。”
莫肃笑了笑,看着这个比自己小四五岁的皇子,一心忧悯天下,能为百姓着想,就是他莫肃一生追求的主上:“临王殿下不必担心,得民心者得天下,但也容易失掉自己的性命,事到如今,皇上那边还不知是你我的主意,您大可以放心。”
听到这话,叶湑才稍稍定下心来,他回到永威是昭帝送回来的,永威的皇帝再不待见他,也不敢违背昭帝的意思,随随便便赐了一个郡王的名号给他,朝堂上的事只允许他过问一些,但不给他做实事的机会。
叶湑看着他的眼睛,了然一笑:“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只需要等到一个合适的契机,他就能就此翻身,让母妃过上好一些的日子,更不会让姐姐失望,也能实现自己万人之上的尊崇。
北风卷地白草折,万里白昼被风雪覆盖,阴沉沉一片,看不清前方的路,前路坎坷不得意,老天云层不散,顷刻间大雪纷飞,世间一阵凄迷。
落日里寒鸦归了巢,如果没有亲自感受这离愁别恨的苦楚,他根本不会相信这世间真有人会伤心到白了头,断了肠。
愉禛骑着马冒着风雪在漠北最边境巡视,孤马寒枪,寒风呼啸声划过脸颊,犹如刀刀泣血,疼的他睁不开眼睛。
这是最后一块没有巡视的地方,风高雪急,山峦崎岖,行走十分困难,眼前飘雪如雨,呼呼的吹过,头上早已被白雪覆盖,冻的他不得不加快了脚步。
山云暮雪,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让他的心也渐渐凉了下来,但也坚硬了不少。姨娘离世,他不能在旁尽孝道,妻离子散,他却无能为力,迫于权力的压迫,横跨在他头上的一切事物都会随着时间消失。可他的心已经不再似从前,有那么一瞬间的无助压迫在他身上,犹如群山鼎力,将他压的只剩一口气。
“愉禛,愉禛,快走,前面有一大波军队往这边过来了。”依稀能听到楚可轩焦急的声音,他转过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是旧党残余势力,许是见到有扎营的痕迹,黄将军已经集结好其余的士兵,让我们先撤回军营,别磨蹭了。”
漠北的叛乱在巡视最后的一日爆发的,足足打了两月有余,双方才停战,如此,昭帝并不觉得满足,漠北临近万耀,近来漠北确实不安定,好在他已经提前招沈敬入宫,择日便可出征镇守漠北,以防万耀在背后偷袭。
愉禛与楚可轩本可在年前回京,遇上叛乱便在战场上厮杀了两月有余,在来年的三月初才回到京城。
彼时,玉泽也在丞相府玩的不亦乐乎,更不知外界发生的事。
楚母抱着玉泽爱不释手,在他圆滚滚的脸色狠狠一亲,对楚率举笑道:“你看看这小子,来这里这么久了除了说想娘了,偶尔哭闹一番,其他的可真不错,瞧瞧这腿脚,比当初轩儿强多了。”
楚率举轻哼一声:“经过漠北一事,也不知他到底长大了没有,省的叫我操心,也就你由着他,还好这一次有愉禛护着他,不然早在战场上缺胳膊少腿了。”
这话不假,若非愉禛拼死帮他挡下那面刀,只怕现在倒下的就是他了,楚母想了想也惋惜道:“愉禛才多大的年岁啊,此次凶险,也能度过,听说是午后到京城是吗?”
楚率举点点头道:“正是,我这会儿也要打理一番,随圣上在建章殿等候,你一个妇道人家,问这些做什么。”
楚母年轻时可是将门之女,随老太傅上过战场,一听他这话,立马不乐意了,站起身怒吼道:“老东西,怎么的,我就十几年没上朝,在家给你带孩子,管府里的这些,你现在倒好,说我妇道人家,我是妇人不假,那这些事我还不能过问了,哎呀,说的也是,我一介女流除了会打仗,其他的也不敢跟你比啊。”
听着她阴阳怪气的话,楚率举也不敢多说什么,灰溜溜的收拾东西,正要走,身后又传来楚母的声音:“老东西,把府里那些名贵的药材都带着,等一下我先去王府等着,要是你敢吝啬,我把你府里值钱的古玩意儿都送人了。”
一脸怨气的楚率举听完她的话,脚下一晃,差点没站稳,还好有管家扶着,不然那些东西还真就用在他身上了。
远在云州的疏君听闻漠北叛乱的消息,也没闲着,处处打探消息。可宓瑶一听愉禛在战场上受伤的消息时,便再也坐不住了,急急忙忙的要跟花儿回京。
疏君看着她慌慌张张的收拾包袱,忙拦着道:“如今你身怀六甲,此时回去定是不妥,何况你经不住长途跋涉,我知道你中途肯定不会愿意休息,你再登两天,等你师母将疗伤的丹药治好了,我们一起带着回京,也好给三哥调理。”
宓瑶不等她说完,便打断她的话道:“可你知道吗,当初你听闻辰王病重,不也急急忙忙的回京将他接到此处,虽然我不像你本事那么大,可说到底,这是我该做的事,无论如何,我都要回去,若是你要拦着我,便别怪我不客气。”
她的话毫不避讳,疏君被她说的哑口无言,也知她心里担忧,便也没说话,只好由着她道:“若你要走,我便同你一起走,算算时辰,我也该回去了。”
宓瑶收拾东西的手一顿,转头问道:“可是你不是要等到师母将丹药调制好才走吗,那你走了,那些东西怎么办?”
疏君笑着帮她收拾:“辰王在这里,我不担心,可我担心你在回去的路上出什么差错,这样也好,我先回京做准备,漠北那边情况不好,我的小心一些,我们明日便启程,不能耽误。”
宓瑶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韵味,微微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帮她整理好包袱,她也唤来春兰心兰去收拾东西,而她自己则是往华林的方向走去,自从紫儿脱离她在华林修养,如今已是快半年了,想一想早该回来了,明日便要动身,现在也只能先将它找回来。
“紫儿,紫儿”疏君在华林中喊道:“快出来,我们该走了。”
半晌,林中只有她自己的声音,以及被吹的簌簌作响的枯叶,在空中轻轻的飘着。
忽而身后传来巨树倾倒,白鸟纷飞的声音,她转身定睛去看,只见紫儿庞大的身躯缠在一颗腰肢粗细的白槐数上,一双暗黄色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看着她,身后是它用尾巴拍到的巨树,。若是旁人早被吓得魂飞魄散,可这家伙是她的伙伴,她看着她硕大无比的身躯,忍不住笑道:“你这是吃了多少灵药才长成这样,若是那些家伙看着你这样,怕是会吓得尿裤子。”
听着她说笑的话,紫儿渐渐缩小了身躯,从树上掉了下来,落在她手里时只有手掌大小,它用尾巴指着它刚才过来的方向,示意她往前走。
疏君摸了摸它的脑袋,冰凉的触感让她心有不安,问道:“你让我过去?”
见它点了点小脑袋,越往前走心里的不安越浓烈,心扑通扑通的挑着,仿佛要跳出来一般。
许是知道她心里害怕,紫儿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指,似是安慰。疏君冲它淡淡一笑:“你发现了什么好东西,要我过来看。”
等见到那件东西时,一时间,她竟然说不出话来,喉咙里仿佛被卡住了生刺一般,发不出声音,只有眼泪的眼眶中打转。
只见四周灵气逼人,比宫殿处还要浓烈,地上长满了灵芝仙草,在灵气最浓郁的地方,赫然坐着一个人,正是雷云。脖子处的伤痕清晰可见,又将她陷入了如梦魇般的回忆里。
紫儿见她久久不动,便化作手臂粗细在雷云的身边停下,用头顶了顶他放在盘坐的腿上的手,双手被它顶开,碎了一半的灵珠自然而然的坠落在地上,缠绕在他身上浅蓝色的灵气慢慢消散,整个身躯也化作一缕残光钻入灵珠里,还淡淡的发着蓝光。
她木讷的捡起水灵珠,小心翼翼的将它吞入腹中,一时眉头紧锁,双眼紧闭,心里仿佛有人在打架一般,持续了良久,她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紫儿担忧的目光,她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留下一道清冷的月弧,看向宫殿所处的方向一阵恶心,双手捏在一起,最终还是放下了。
次日送行时,沈徽清依依不舍的与她道别,并说不出月余,他也可起身回京了。
等到欧阳清走过来时,疏君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依旧是冷冷的,但也没多话,只是盯着他的脸,仿佛要将他的身体戳出一个洞来。
欧阳清被她看的发毛,冷哼一声,小心的问道:“你看我做什么,我们已经什么东西都没有了,你要救的人也救了,你也要兑现你自己的诺言。”
疏君双眸微扬,隐约又带着一丝不屑与隐忍:“希望如此,我会兑现我自己的诺言,前提是你们没有存什么心思,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她的话只有两人能听见,可沈徽清是何等的警觉,早早的便察觉到了她与欧阳清,欧阳欣之间定是有什么端倪,可疏君不肯说他也不好过问,何况在药谷这里也不是他能把控的地方。他只是低着头,由长谨长慎带路,回房去了。
于沃与秋容对视一眼,也去忙自己的事了。
等人都走完了,欧阳欣看着那已经渐行渐远的艳红身影,双拳已然握紧,一巴掌拍在欧阳清的脑袋上,骂道:“谁让你当初要她进来的,顾老头就不该跟着那些人走,净给我惹麻烦,她可是发现了那些东西?”
欧阳清被猝不及防的打了一下,捂着脑袋惊愕的看着她:“我怎么知道,看她的样子像是还没发现,若是她知道,早放出那怪物来了,不用担心,这些事,还用不着我们出去。”
欧阳欣鄙夷的神情浮在脸上:“正如你所说,若是你还想长生,别说你是我哥,就算你是雷晓,要是误了我的事,便叫你碎尸万段去养草。”
欧阳清被她这话吓的连连后退,可她的话也不假,便没与她计较,淡淡道:“别说那么多废话,现在就去忙你的去,把那侄儿的病养好了,也不枉敏儿泉下有知。”
欧阳欣甩给他一个释然的神色,不耐烦道:“还用得着你去说。”
自从愉禛与楚可轩回京之后,昭帝并未对二人稍加宽慰,反而以巡视不当,降责于他们,首当其冲的便是黄寄庭。将他贬在漠北,与沈敬一同守护边疆,防止再起叛乱,让他做了骁骑尉。而愉禛与楚可轩虽未降职,但却从驻京军队脱离出来,不在沈徽清手下做事,反而去了大理寺做了文职。
两个武将被迫从文,这可把人给难住了,楚可轩一听,一哭二闹三上吊,嚷着不在自家大哥那里做下属,求着楚率举将他调走,可这是昭帝下旨,谁敢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