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使劲地按住朱小五:“表姑娘,你不能出去。”
许是心上人来了的缘故,方才被赵锦衣鼓舞着振奋起来的勇气又消散了,朱小五的气息弱了下来:“耀哥哥,我要见耀哥哥。”
产房里的其他人自然全不敢出声,只各自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赵锦衣忍着疼痛,与素衣道:“就让熊五郎进来罢,对表姑娘有好处。”
素衣眉间全是凛色:“素来男子不能进产房!”
赵锦衣忍不住要怼她:“规矩大,还是人命大?”
素衣高傲地抬起下巴:“七爷没让熊五郎进来,这我可作不了主!”
“我可以出去与七爷说!”
素衣态度仍旧强硬:“我方才说了,你不能出去。不就是脱了臼,我一样能替你接。”话音未落,竟是粗鲁地抓起赵锦衣的右手,一股巨大的痛意差些没将赵锦衣给疼晕过去。
素衣动作粗鲁,却真的会正骨。
她用力一拍赵锦衣的手:“这不就好了。”她就偏不让赵锦衣出门,让七爷瞧见赵锦衣可怜楚楚的模样。
赵锦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地勉力抬起右手,左手搭在暗器之上,干脆利落,一按机括,银针悄无声息地射入素衣的肩上。
“你!”素衣瞪着双眼,看着赵锦衣,不过须臾,仰头倒在地上。
朱小五愕然地看着赵锦衣。素衣可是表哥身边的女侍卫,她虽然没见过几次,但今儿这一见,却是领教了素衣的强硬与无情。可赵小四竟然将她给射杀了?
房中其他的人亦都惊呆了。
赵锦衣将额上的汗珠抹掉,挺直腰肢,声音清冷:“她不过是晕了过去,还没死。开门,让熊五郎进来。若是七爷不准,便说是我的主意。”
朱小五挣扎着:“赵小四,我会替你说情的!我方才,也很想将她给打晕了!”素衣是表哥身边的女侍卫没错,可无论如何,她也算是她的半个主子!
赵锦衣温柔地对她笑了笑:“表姑娘,待会熊五郎进来,你可得表现好些,最好……”她转头望向外面,天已经大亮了。
“最好,尽快将孩子生下来!”
她虽然没生过孩子,但三房的姨娘那么多,自然也听她们念叨过几回。这产妇疼得越久,越没有力气,也没有信心。
村中妇人出门去,将赵锦衣的话传给魏祈。
熊五郎被大福拉着,稚嫩的脸庞上桀骜不驯,闻言更是大喜:“你听到没,浣浣让我进去!我要见浣浣!”
魏祈恨不得一拳将他打晕,可听说是赵锦衣的主意,到底是忍住了,只冷声道:“你最好祈祷浣浣平安无事!”
大福放开熊五郎,熊五郎挺着不算厚实的胸膛,叫道:“我们之所以遮着掩着,还不全是因为你们!”
魏祈一怔。
熊五郎像一阵风,早就蹿进了屋中。
“浣浣,浣浣!”他转眼就扑到朱小五身旁,抓起朱小五的手,一双丹凤眼红通通的:“自从我听说你来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我都要急疯了!你怎么不找我商量,擅自做主,我可是孩子的亲爹!若是他们不同意,我们便私奔,到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
朱小五也呜咽起来:“我只不过,是不想连累了你……”
赵锦衣在一旁冷眼旁观。朱小五年纪不大,熊五郎看着也不过才十六七岁吧。若不是朱小五在生孩子,听他这一番话,倒像是在过家家。不过……熊五郎,倒是比他的姑母有担当。
熊贵妃虽然没有子嗣,却深受天家宠爱,这熊家的势力便渐渐壮大起来。
不过也是巧了,朱家净生姑娘,而熊家却尽是生小子。
若是熊贵妃有子嗣,怕是假以时日,这朱家定然被熊家给压过去。
可谁又能想到朱家姑娘会与熊家小子好上呢!
赵锦衣微微笑着,与熊五郎道:“熊五郎,表姑娘快没有气力了,你快喂些鸡羹与她吃。”虽然二人深情款款对望的情形很是让人感动,可此时朱小五是在生孩子,人命关天!
熊五郎这才注意到旁边还站了一个女子,不禁抬眼一看,噫了一声:“你怎地这般黑这般丑!若是我的孩子生出来,也随了你如何是好?你可不能在这里!”
赵锦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一种也想将他射晕的冲动。
这熊五郎做爹,能靠谱吗?
这对少年夫妻,能挨过外面的风言风语吗?
朱小五抬手,就打了熊五郎一拳:“你胡说什么呢,赵小四可是帮了我大忙的!”
赵锦衣:“……”她倒是忘了,二人都是金尊玉贵的人儿,又怎会惧怕外面的流言蜚语。
但不管如何,熊五郎来了,朱小五又开始振奋起来。
可胎位不正,生产远比预料的艰难。
眼看着日头已经爬上正中天了,可孩子还没有生出来,朱小五气息奄奄,便是灌鸡羹也没有用。
熊五郎着急起来,质问那些妇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穿着非富即贵,气势汹汹,村妇们哪里敢应答?只低着头不敢言。
赵锦衣抹了把汗,觉得自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熊五郎将怒火迁移到她身上:“你说说,竟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不过是表姑娘一直没敢去看医婆,这才导致胎位不正而没能及时纠过来。”哼,她赵锦衣虽然没生过孩子,可却是看过关于这方面的话本子的。
村妇们闻言,频频点头。
赵锦衣接着道:“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熊五郎你。”
熊五郎的暴脾气又起来了:“你!”
却是在此时,门外传来宋景行的声音:“四姑娘,时辰不早了,从昨夜到如今,你们都没用饭,我让二丫做了些饺耳,你们先吃再做活。”
朱小五闻言却是精神一振,与熊五郎道:“我想吃你亲手包的饺耳,你快快去做。”
熊五郎竟然还会包饺耳?赵锦衣诧异地看了熊五郎一眼,却见熊五郎柔情蜜意:“好,我这就去包饺耳。”
二丫端着一大簸箕、热气腾腾的饺耳进门来,熊五郎又似一阵风的刮出去:“浣浣,你别怕,我去去就回。”
朱小五朝赵锦衣虚弱一笑:“赵小四,五郎他许是担忧我,这才昏了头,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赵锦衣安慰她:“他是太紧张表姑娘了。”
饺耳是羊肉馅的,十分的鲜。赵锦衣夹了一只,要喂朱小五,朱小五却摇摇头:“我要等五郎的饺耳。”
这一双生在富贵荣华中的有情人,倒是难得的情比金坚。
赵锦衣吃着饺耳,听得朱小五缓缓道:“其实五郎原是要求亲的,是我一直不让。这才耽搁了下来。”
姑母朱皇后疼她,她不想让姑母因为她这件事而忧思。
熊五郎撸起袖子,直奔灶房,正要和面,身旁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