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眠：“...”
其心可诛。
她今天已经听了太多遍这四个字了。
“其实...”
瞥见钟眠微微复杂的神色，苏微语顿了顿，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母后也不是全然批评他。”
钟眠懵：“...哦。”
母后批不批评秦夜，关她什么事啊？
“只是...”苏微语又看了看自家儿子的面色，有点摸不准阿眠到底有没有因为她的那句“其心可诛”而生气，所以语气里带了几分小心的试探：“阿眠...南屿太子，是个男子。”
是个男子...
钟眠眉心一紧，眨眨眼不解地开口：“...所以？”
“别喜欢他。”微微抿了抿唇，苏微语轻叹一声，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阿眠，千万不要喜欢上南屿太子...若是已经喜欢上了，那便尽早抽身离开。”
钟眠怔了怔：“儿臣...”
“先让母后说完。”苏微语打断了钟眠的话，因为她怕自己若是不尽早说完，之后就会因为阿眠不忍心说出来：“阿眠...母后不是什么迂腐之人...你若是喜欢男子...母后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钟眠张了张唇：“...”
她想说，她是女孩子，本来就该喜欢男子的。
但是不能说。
她做了十六年的男子，亦做了十六年的太子...母后本就一直在生父皇的气...若是知道这件事后，恐怕会更生气...
...还是算了吧。
左右都瞒了十六年，那便继续瞒下去吧。
“但是即便你喜欢男子...”
苏微语温柔的声音打断了钟眠的思绪：“也绝对不能喜欢那个南屿太子...更不能让别人知道。”
钟眠微微歪头：“...为何？”
为什么不能喜欢秦夜？
虽然她也不想喜欢上秦夜吧...
但是母后为何会说...不能喜欢呢？
“南屿太子是南屿储君...”
揉了揉钟眠的脑袋，苏微语微微敛眸，语气淡淡的，带着若有若无的悲伤：“...若是不出意外...他会是南屿的帝王...”
“这世道古往今来...帝王一向有太多的无奈...”
“因为种种无奈...他许下所有的誓言...都有可能无疾而终...阿眠，别喜欢他...这世道啊...对于喜欢帝王的人来说太过苛刻...再者...”
苏微语似乎红了眼。
“...断袖之癖...无论放到哪里，都是为世人唾弃的存在。许多人都喜欢人云亦云...许多事...别人明明不知真相，偏偏会捕风捉影，把最细微之处，逐渐放大...丑化...然后用最恶心的心思...去揣摩别人的为人...”
“阿眠...这个世界其实真的很温柔...但是...”
“不是每一个人，都很温柔。”
唇角扬起淡淡的弧度，苏微语轻声开口：“流言蜚语最是伤人...母后...不希望你受伤...或许你并不介意那些人说的话...”
“但是母后介意...”
“...很介意。”
在她的心里，她的阿眠啊，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
流言蜚语，都不应该和阿眠沾边。
她也不想阻挠阿眠和别人的感情。
但是南屿太子是个男子...阿眠也是个男子...这个世界对断袖之癖的人都不算友好...再者两国太子...若是真的互相喜欢...
那南屿和北陵的关系...
到底该如何决定？
她没有那么伟大，她很自私，她只是阿眠一个人的母亲。
她只是不想自己的孩子，永远活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之中...所以...微微抿了抿唇，苏微语看向表情不明的钟眠，语气温柔地开口：“...阿眠，记住，千万不要喜欢上南屿太子。”
钟眠敛了敛眸，迟疑了一瞬。
但最终她还是应了下来：
“好。”
她答应了。
苏微语也相信了。
但是她们都忘了，誓言这种东西吧，往往都是不可信的。
就像当初苏微语曾说过，她这辈子所求不多，看过万千河山，便只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但最后，所求无果。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至少就现在而言，钟眠还是没有喜欢上秦夜的。
与此同时，二皇子宫中。
按照礼数来说，历朝以来，成年皇子都是要被封王，然后搬离皇宫另辟他府的。
但是上至北陵帝，下至诸位皇子，都不是什么讲礼法的人。
北陵帝本来的确打算把这群讨债的轰出宫去，但是他又不愿意替这五个讨债的一个一个挑选封号，便让讨债的他们自己思考。
谁知他们根本没打算出宫。
自然也不会想自己的封号。
这样一来，迁宫辟府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雨声滴答不停。
有风吹过。
宫殿的檐边挂了一串风铃。
风一吹，便“叮铃叮铃”地响了起来。
钟离站在檐边，神色温柔地盯着那串被风吹的四处摇晃，正在“叮铃叮铃”作响的风铃。
...这是眠眠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
只可惜...
不只是他一个人有。
“...二皇子。”
有人走到他身边，恭恭敬敬地开了口。
钟离没回头，脸上带着一如既往温和的笑，语气里似乎也染着温柔：“什么事？”
“太子殿下今日去了李府。”
那人态度极为恭敬，说着顿了顿，继续补充：“南屿太子，也和殿下一起去了。”
南屿太子...
唇边笑意淡了几分，钟离终于舍得瞥向了那人，语气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南屿太子...也去了？”
那人道：“是。”
“...算了，”微微抿了抿唇，钟离嗓音温和地开口：“走，随本皇子去找大皇兄。”
那人应是。
雨还在下，钟离撑了伞，不慌不忙地走出檐边。
那人没有跟上。
却在下一瞬间，整个人在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
钟眠是在凤栖殿用过午膳的。
午膳过后，她便迅速回了自己的东宫。
书房内。
“殿下。”影卫恭敬地在书桌前单膝跪下，语气冷冰冰的，没有丝毫情感在里面。
“查到了么？”
钟眠面无表情道。
“属下无能，查的并不完全，只探查到西疆太子似乎在懿阳县出现过。”影卫嗓音冰冷：“至于燕京城内，暂时没有发现过踪迹。”
“继续查。”
眉心微微收紧，钟眠嗓音漠然地开口：“孤有一种感觉，...那西疆太子，一定就在燕京城内。”
影卫应声：“是。”
说完他又道：“属下等人探查过了，李大人，的确没有与胡县令的人碰过面。”
钟眠点头：“孤知道了。”
话语刚落，眼前的人便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