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清晨
澧遐独自一人坐在案边看书,北秦推门而入,给他送来了黄袍,清晰的龙纹,雕工精美而秀丽。
澧遐撇了一眼这件龙袍,只是微微低了低头,手中的书一顿道:“难为你起来了个早。”
北秦愣了一笑,他好久没有看见澧遐笑了,此刻虽然是浅浅的一笑而过,但还是久违难得,所以他也没有扫他的兴致道:“谁说的?我自记事起在殿下身旁,何曾睡过懒觉?”
这一句话调侃的意味十足,可在澧遐听来却还是带了一些嗔怪的意味。
澧遐轻笑,拍了拍北秦的肩膀道:“还要这么斤斤计较的吗?”
“那可不。”北秦一改往常道:“以至年关连个饺子都没吃到,到是到处东奔西走。”
“害,”澧遐括弧一笑,“你小子到跟我算计起来了,害得我还为你四处操心,想想大可不必,担心你思念家人,思念的打紧,连忙派人去找回来的。”
“我哪还有什么家人?”北秦说到这话,没有半点沮丧的意思,反而习以为常。
“蜜梨算不算?”澧遐侃侃而笑道。
“她?”北秦惊喜道:“她来啦?!”
“嗯,还有一天的马力,差不多就到了。”澧遐放下书道。
二人聊的正欢,文君却进了来,手中端着的正是后袍。
澧遐盯着她手中的后袍,微微眯了眯眼睛。“她不要?”
“殿……陛下,如烟姑娘说她想入朝为官。”文君舌头有些打结,叫惯了殿下,此刻改口成陛下,还是有一点不顺口。
澧遐和北秦相视一眼,不知道是嗤笑还是在干什么。
缓了很久,澧遐笑了一声道:“哦?”澧遐抬眸,轻挑眉,道:“放着即将的娘娘不做,要做女官?”
他叹了一口气道:“罢了,她有她的志向,朕当成全。”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不急不缓的推开门。
北秦和文君很识趣的退了下去。
南宫如烟满脸笑容,显得明媚而又大方。道:“臣,叩见陛下。”
澧遐撇了撇她,接着看奏章,沉声道:“起来吧。”
“陛下是否多有疑虑?”
“哦?”澧遐轻放奏章,双手做拳状放在书桌上,缓缓道:“何出此言?”
“我只是想成为你的臂膀,而不是只需要你一味保护的人。在这乱世之中,我想,你定需要的不是那养在深闺里的女人,而是那可以和你并肩作战的伙伴。”
她抬头对上他的目光,随即低头,接着道:“我不想一次次盼着你下朝的身影,而我想与你一同齐心。”
澧遐眼中闪过一丝讶然,脚步轻移,起身扶她,明澈的眼睛带着些笑意,面无表情道:“南宫如烟,你好大的胆子?”
“臣,不过是仗着陛下的宠爱,若是陛下以后不在宠爱臣,恐怕日后便不敢如此胡作非为了。”
澧遐看着她,目光流盼,星光闪耀,括弧一笑,反手将她拉入自己怀中,道:“你啊你!”
南宫如烟也抱住他,枕在他的肩膀上,欢笑一声道:“大概这就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吧,殿下……请允许我还这样唤你。”
“当然可以。”澧遐道。
南宫如烟从他怀里起身,走到刚刚北秦给他拿来的朝服道:“那臣,伺候你更衣吧,良辰吉时可不能误了。”
澧遐任由她摆弄,道:“可要说丞相的册封仪式,可在后面。”
“殿下舍不得了?”南宫如烟替他整理帽子,替他系好帽子下的绳子道:“无法在天下人面前与你携手,那我就在背后替你,守护着天下。”
澧遐刚想开口,门外却有人喊道:“陛下……时间到啦!”
澧遐脚步微顿,深深看了她一眼,还是抬步走开。
南宫如烟盯着他意气风发的背影,脚步多了些稳重,不似从前。
后来你成了俯视众生的王,而我,却丢了那个陪我戎马天下的少年。
哄闹的气氛渲染了整个长安城,走街串巷,普天同庆,鞭炮的碎屑流泄满地,漫天的烟花,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而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远远看去倒没什么特别,但若是近看,会发现她的右脚有些瘸。
她闷着头,往牢狱之中走去,牢狱之中只剩下稀稀拉拉几个人,其他的人都在吃酒喝肉,毕竟这普天同庆的日子大家都想放松放松。
“干什么的?”
终于还是有人发现了她,守在牢门口的一个小兵道。
女子抬眸一笑道:“害,我奉长公主的命令,长公主说,这普天同庆的日子不能让你们饿着。”
几个牢狱半信半疑的走过来,面上还是一笑道:“劳烦长公主还记挂着我们,只是在牢狱之中肮脏不堪,劳烦了姑姑。”
“害,这算什么劳烦?”
“这牢狱之中凶险的很。”牢狱有心试探,还是吓了一下女子道:“若无点身份的人,是万万不敢来的。”
“这是自然。”女子一笑,微微侧身,有意无意的让他们看见了她腰间的令牌。
牢狱之中的人这才信了她的话,换了副诚挚的面孔道:“那姑姑,这牢狱之中冷的很快些,回去吧。”
“好嘞。”女子放下手中的食盒,有意无意地笑了一笑,转身走出了牢门。
众人见女子走了之后,迫不及待的,打开食盒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果然是长公主啊,出手就是阔绰。”
“哇,这大鱼大肉我都没吃过!”
“害,有口福了!”
几个牢狱欢天喜地,开心极了,牢房里冷冷清清,关着的,却只有白承泽一人。
牢狱中的大哥又是好心人,道:“害,你要不要来一口?这么多,咱们兄弟几个也吃不完。”
白承泽微笑道:“劳驾,就不打扰众位的好兴致了,你们吃吧。”
几位大哥笑着摇了摇头,却还是将一碟菜端到他面前道:“说来你也是帝皇之人,也别看不起我们这饭菜,就……一起吃吧。”
白承泽接过这碟菜,久久不发言。他端着这碟菜,找了个干净的地方,拍了拍灰坐下,目送着这碟菜渐渐变凉,却始终没有下口。
一碟菜,一盏灯,一个人,大概就是凄冷。
他的思绪飘了很远很远,可突然一声扣桌的声音,还是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放下了手中的菜起身,发现门外的几个牢狱都已经昏厥了过去。
一个女子默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她良久没有发言,只是默默的开着锁,这个女子正是刚刚去而复返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