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面露激愤,狰狞道,“何止有关,凶手就是满大海!”
说着她又伸手指向窦文杰,“而他和平王就是背后主使!”
众人哗然,不约而同地看向嘴唇紧闭似乎在强迫压抑自己情绪的窦文杰,张道长等武林人士不了解内幕,小声地跟旁边的衙役打听,“不是说窦夫人是被西戎人害了么,怎么……”
“还真有说不是的,说是夫妻俩感情不好,窦夫人其实是趁乱逃跑结果被窦家发现,所以……不过都是传闻,也不知道哪个是真的!”
“还有这等风闻……”
梁文道张开双手示意大家安静,“各位,稍安勿躁,我们还是听证人把话说完罢,要是她随意污蔑朝廷命官,苏大人自会依法处置。”
余鱼瞥了一眼毫无惊讶之色的梁文道,这局面自然是在他意料之中,他们赌的就是窦文杰并不知道当年的实情,现在通过金粉之口说出来反而更好。
金粉既然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就是抱着豁出去的想法,反正等袁红醒了,她们娘俩儿也一样会遭到平王和窦文杰的灭口,还不如竹筒倒豆子说出真相,说不定还能寻求苏广元和梁文道的一个庇护。
“袁立达与我千好万好时常说,他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搞不好到时候我还能混个一品夫人当当。”
金粉冷笑道,“我当时只笑笑罢了,别说什么几品夫人,若能脱离苦海跟他出去,做妾我也是愿意的,只是万没想到,当时他心里的打算竟然是想跟人一起造反。”
“想来他应当是早与平王有牵连,才会说出那般自信的话来。”
金粉回忆道,“后来他弃我而去,没了接触,我就不知但太多详情了,只是听红儿说过些只言片语。红儿随大小姐入窦府之前特地来知会过我,她说,大小姐嫁过去窦府,是因为二小姐不愿意嫁给大老粗做续弦,连夜逃跑了,她才替妹出嫁的。”
这位二小姐就是袁媚,当初余鱼还差点儿误会袁老板就是二小姐——白玉楼说过,这二小姐杳无音信,家里发生这么大事也没露过头,多半是不听话被平王派人秘密处置,已经不在人世了。
“红儿说,大小姐样样都好,在京城里颇有才貌之名,虽然袁立达为官一般,品阶也低,但还是有不少官宦人家上门求娶。袁立达一直不动声色地委婉拒绝,据说是在待价而沽,想将大小姐‘嫁’出个好价钱。”
苏广元摸摸胡子,若有所思,“这些可都是袁妩告诉袁红的,还是袁红她自己揣测的?”
“回大人,大小姐是大家闺秀,她不会说这样的口舌话。是红儿去送东西时,无意中听到袁立达跟袁夫人说的,还说若大小姐争气,以后说不定还能混个皇后当当呢!”
“嚯……”
众人闻言都倒吸一口气,人心不足蛇吞象,想不到袁立达一个小小的主事,竟然有这样大的野心!
“不过他口中说的这个皇后,可不是进宫做当今的皇后,而是……”
金粉看了一眼窦文杰,“做窦大人表弟平王的皇后!”
平王只是个王爷,就算嫁给他,又何来皇后一说?其心可昭,袁立达若真说过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可是死罪!
听到这里,窦文杰瞳孔微缩,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后来大小姐无奈之下跟红儿摊牌了,袁立达原来是派她过去窦家替平王做奸细的,她预感事态越来越不妙,怕红儿受牵连,就想把她留在袁家,左右她带红儿回府的时候也无人知晓她的身份,可红儿与她感情深厚,哪里肯干。”
此时并非公堂审案,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张道长听得头晕,忍不住不解地插了一嘴,“依你所说,平王和窦大人是表兄弟,干嘛还派袁妩过去自己亲戚家做奸细?”
这也正是梁文道想引金粉说的,张道长作为一个旁观者,由他一脸疑惑地问出来,效果反而更好。
“这话问得好!”
金粉讥讽地看了窦文杰一眼,“窦大人可能不知道,平王野心了得,疑心病也重,眼看窦家坐大,心里其实并不高兴,反而焦灼得很。再怎么说两家也只是表亲而已,万一窦家得了好处投靠了皇上,或者干脆自己也想坐坐龙椅,届时他又当如何?”
“放肆!”
苏广元大喝了一声,“此等大逆不道的话休要再说!”
金粉无惧无畏地挺直了腰板道,“大人,这我不得不辩解一句,这就是别人心里想的,怎么就不让说了?我认为还是说出来的好,否则装在心里不动声色岂不是更加可怕?”
“这……”
苏广元一向是老学究做派,被她这么一说,一时也不好答对,总不能跟她讲书辩论一番。
“只可惜大小姐被猪油蒙了心,竟真的动了情,对窦文杰一片痴心,从未向平王提供过什么有用的信息,导致平王对她日渐生疑,同时更加怀疑窦家的立场,生出了将她和窦文杰一并除去的心。”
窦文杰此时虽然依旧一言不发,额上却已青筋暴露,显示着他的愤怒。
“一并除去?”
梁文道恍然大悟道,“你是不是说汪国声检举平王和西陇勾结那次?因为这些年一直有人在给汪家喊冤,我也顺应民意在查证此案。”
“汪大人的确死得冤枉。当时平王决定与西陇合作,平王想除去皇上和窦文杰自己登顶,而西陇王则想除去镇守边关令他们害怕的窦家军,二人一拍即合,却不想走漏了些风声,教汪大人知道了。”
祝凝香点头道,“此事闹得很大,我也有耳闻,后来不是说是汪大人污蔑平王,平王还亲自挂帅出征自证清白吗?”
“那是他计谋失败,不得不做戏!我听红儿说,汪国声先是来窦家找的窦老将军,给他示警,叫他小心军里的细作,但窦老将军不信。”
金粉道,“这些国家大事红儿也搞不清楚,偷偷听了一会儿便去告诉了大小姐,大小姐说,他非是不信,而是太信。”
窦文杰猛地抬头看向金粉,那目光,似乎从她的言语中穿透,看到了其他人。
张道长不吝赞美道,“这袁妩,不愧是才女,头脑了得!这句话说的好!非是不信,而是太信,说的是太信自己的外甥平王吧?”
“没错,窦老将军相信平王此举只是想推翻皇上而已,并不会对付他们窦家。”
换句话说,当年窦老将军是坚定地站在平王这一边的,就算没有,最起码也说明了,平王若真起事,他最差也是中立,绝不会帮着皇上这一边。
“大小姐当机立断,要出发去边关找带兵的窦文杰,欲将此事告知。”
祝凝香疑惑不解道,“窦文杰也是窦家人,找他何用?”
金粉咬牙冷笑摇头,“因为大小姐相信窦文杰并不知情,相信他并不是那种为了一己私欲任由天下大乱的人……大小姐,她信错了人哪!男人,怎么靠得住呢!”
这话一说出来,场面就有些尴尬了,在场的男人可不少,想辩解吧,跟个老妪又有点儿不合适,不辩解吧,就跟默认了一样,憋得难受。
“大小姐当时还怀着身孕,但此事绝密,窦老将军都假装不知道,她绝望之余更是信不过任何人,所以决定亲自去跟窦文杰说明情况,同时,她也决定到时要坦白自己的真实身份,却不想途中遇到了早已臭名昭著的伪侠客满大海的拦截。”
这女子!
明明是温婉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闺秀,却能为家国做到如此地步,不得不令人敬佩!
这时,沉默许久的窦文杰终于开口,声音低哑,“你是说,妩儿是在来找我通风报信的路上,被平王的人堵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