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太后到达故都王宫,于情于理,大王和公主都应该去拜见祖母们。
何况,两位太后携手设宴,邀请他们前去。
就算给个面子,这场宴会也非赴不可。
但殷姮不想去。
一方面是因为,寿阳太后对她的拉拢利用,夏太后对她的轻慢敌意都太明显,殷姮不想去自讨没趣;
另一方面就是因为,这两位太后都有个共通的爱好,就是给殷长赢推荐美女。
明知道一旦过去宴会,就是一大群各具妍态的美女,打扮得漂漂亮亮,跳舞的跳舞,倒酒的倒酒,侍奉的侍奉……
这种情况下,她去那干嘛?碍眼加碍事吗?
殷长赢对这场宴会也没什么兴趣。
这几天来,虽然外人以为他们是在游山玩水,但实际上,他被殷姮拉着,实地考察即将修葺的道路,讨论路该修多宽,铺多少条轨道。
当然,这些本不该是他过问的事情,交给少府就行了。
可殷姮非常认真,决定亲自到现场监督,一旦出什么问题,她也能够补救。
殷长赢也没什么事,就一并去看了。
按照殷姮的指示,樊辰带领掌握“土”之力量的眷族,临时从山中挖出了石灰岩,花了好几天功夫,终于配楚了水泥,并从山中到山脚,铺了一条百丈长的水泥道路,以方便运输水泥。
而山的另一边,孙青也带着掌握“金”“木”力量的眷族——很多是殷姮在上林苑中,用内丹赋予力量的工匠,热火朝天地根据殷姮提供的设计图纸,开始制作列车。
由于殷姮也没真正参与过列车的设计,只能给出大概的雏形,真正的建造工程,还是需要这些工匠群策群力,不停调整。
但无论如何,道路和列车,都已经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这种情况下,殷长赢的大半心思都用在了六国战略上,对所谓的宴饮兴致缺缺。
尤其是太后设宴,无非就是那么老三套,先赞美一下他的勤奋和英明,再软语关心一下他的身体,最后表示身边有几个女孩子,花容玉貌,温柔解语,陪伴身侧,令人解忧。
然后,原本站在太后身边的几个美女就上前,羞答答地看着他。
这种套路,殷长赢看得太多了。
他心里清楚得很,两位太后压根就没真正关心过他,假意的嘘寒问暖,只为了让他留下一个好印象,进一步提携她们的娘家人。
一直向他引荐美女,也只是希望娘家的女孩子能生下公子,甚至母凭子贵,成为王后乃至下一任太后,永葆家族富贵。
后宫女人嘛,依靠大王,享受了无数好处,自然希望这份特权能长长久久,永永远远地持续下去。
与殷姮真实的关心相比,两位太后那种流于表面,就走个过场,例行公事的关心,就显得太虚假太敷衍了。
毕竟,殷姮是真的为他着想,两位太后只是想向他推荐美女而已。
但他也不在意。
反正从哪个途径送上来的美女都差不多,收了就收了吧,他甚至都不会去记对方的长相。
后宫之中,他幸过的美人数以千计,至今还没一个真正捞到名分。因为没一个他喜欢的,甚至印像深刻的。
若要等儿子成才,母凭子贵,那还有得等。
按理说,两位太后到来,殷长赢应该给个面子,可他看见殷姮面露犹豫,就知道她在顾虑什么,便道:“阿姮不想去?”
“确实不想。”殷姮实话实说,“但大兄会去吧?”
殷长赢都去了,她却不去,好像也不大合适。
“孤也无甚兴趣。”殷长赢随口道,“阿姮有所不知,此宴,乃是为长信侯而设。”
论对宫廷的掌控力,无人比他强。姜仲的门客和长子刚把厚礼赠给二位太后,太后还没说收不收,郑高已经拿到了礼品清单,报给了殷长赢。
殷姮有些奇怪:“二位太后……当真如此糊涂?”
她一直觉得,寿阳太后和夏太后之所以来得晚,就是知道宋太后会造反,有意拖延时间,避开这场动乱。
这两个女人在宫中经营多年,自然不乏耳报神。
何况她们一到雍都,就能见自己娘家人。哪怕她们没想通关窍,娘家亲戚是封君,也蓄养了无数门客,自然有人能分析出来,殷长赢在等姜仲的辞表。
如此情况下,她们还敢收姜仲的礼,代为说情?
“她们可不糊涂。”殷长赢指点殷姮,“长信侯已是日薄西山,摇摇欲坠。不趁着这时候伸手,又趁什么时候?”
殷姮沉默片刻,才道:“大兄的意思是,两位太后并不打算替姜仲说情?”
“阿姮,要与孤打赌么?”
“……”
殷姮觉得有些恶心。
姜仲虽然骄狂了一些,可他绝对没亏待过这些宫中贵人半分。
想也知道,假如姜仲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殷长赢肯定不会绕过他。
既然殷长赢愿意放他一条生路,就代表姜仲只是有点飘,比如让殷长赢喊他“仲父”,迟迟不想还政而已。
至于谋反弑君之类的事情,他是想都没想过的。
说句不好听的,两位太后能在宫里好好待着,没被宋太后这个儿媳妇欺负得半死,一开始,铁定有姜仲一分功劳。
但现在,姜仲还没倒呢,人家丝毫不念他的好,只想着怎么瓜分他庞大的家产,多捞一些,光收钱,不办事,实在太……
“阿姮在想什么?”
“只是突然觉得,有些可悲。”殷姮轻叹道,“长信侯才稍微露出颓态,就有这么多人想咬他一块肉。”
在姜仲如日中天的时候,这些人,可都是笑脸相迎的。
“哦?阿姮不和孤打这个赌?”
“我对两位太后,远不如大兄了解,既然大兄都如此说了,必定是真的。”
“那阿姮可要输给孤了。”
“?”
殷姮抬眸望去,就见殷长赢似笑非笑:“寿阳太后为人玲珑,纵不亲自说情,也会设法穿针引线。”
说罢,他看着殷姮,略带玩味:“不如,我们换个赌注,就赌阿姮能否被杨辕说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