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衔?
殷姮怔了一下,才道:“可荀腾——”
不是先当了南郡郡守,后来又得了封君之位吗?
但很快,殷姮就反应过来,荀腾对昭国是有功之臣。
无论是一开始的献城投降之功,还是后来的踏平卫国之功,郡守、封君,荀腾都当之无愧。
许节却对昭国没有任何功劳。
出卖郑国的城池,攻打郑国的土地,这种事情,许节永远做不出来。
让他在郑国国破后不要自杀殉国,都要用尽手段,何况是为昭国效力?
荀慎曾说过,君王要做到的,无非就是“赏罚”二字。
当然,哪怕他不说,殷长赢也懂这个道理。
正因为如此,就算许节之才,天下皆知,若对昭国无功,殷长赢也就给个虚职随便意思一下。除非许节主动请缨,为昭国效命,并作出了成绩,才能获得实权职位。
否则,无功被赏,置其他人于何地?
说到这里,殷长赢想起一件事:“阿姮,想要什么封赏?”
殷姮摇了摇头:“不必了。”
“阿姮击败九嶷,救下五十万人,在灭祝国之战中,居功至伟。”殷长赢淡淡道,“若你不受,其余人又该怎么封?”
殷姮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她真的想不出自己该要什么啊!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却听殷长赢道:“若非郑高告知,孤竟不晓,阿姮全身家当,竟只有区区六百金。”
殷姮对自己身边告密者众多的事情,早就淡定了,压根懒得管。
但……
你们不要一个两个,都觉得她只有六百金,好像很寒酸,很可怜,很委屈好不好!
虽然不能直接拿粮食来换算购买力,毕竟两个世界的生产力截然不同,不好做比较。殷姮却也大概估算过,这个世界的一金,至少能当后世的二三十万。
这也就是卫沂之说,一两黄金,就能令一个壮士赔上性命的原因。
她手上的六百金,可是历年来宫中逢年过节的赐金,性质等同于压岁钱。
十四年来,父亲和哥哥给她发的压岁钱,光是现金就有一个多亿……
再不切实际的小说,也不敢这么写啊!
殷姮又没什么用到钱的地方,吃穿用度都是少府出,就连祭祀所需的东西,都是少府掏腰包,完全不用她花一分钱。
若不是卫沂之借钱,她完全都想不起问一句,自己究竟有多少现金。
但所有人听见“国巫大人只有六百金”,都一脸同情,这令殷姮有些风中凌乱,不明白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一亿多的压岁钱,这少吗?少吗?
她又没有收入,只存下压岁钱有什么奇怪?
干嘛都拿灰色收入来比较她的正常所得啊!
等等,卫沂之向她借钱的事情,被殷长赢知道了……
“大兄,你在中天台设度支司,令卫沂之负责——”殷姮有点纠结,“和这件事有关吗?”
中天台不缺钱。
治粟司负责改良谷物和植物,只要百姓用了改进的良种,税收中极小的一部分,就要划拨到中天台。
轨道司就更不必说,建造、维护、运营、修缮,都是中天台一手包办,自然要分走一部分收入。
但先前,中天台的账目都是少府来做,反正也没人敢真侵吞“巫”的钱。
直到两个月前,也就是殷姮还在“苍梧之梦”的那段时间,殷长赢见卫沂之年纪轻轻,却在江陵调度有功,五十万人安置得妥妥帖帖,几乎没有纰漏,就设了度支司,封卫沂之做中天台的第三个千石。
这也在众人的意料之中。
中天台的岗位设置,明显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唯有实力出众的“巫”才能统领一司。
只是没人想到,卫沂之升得这么快而已。
孙青、樊辰却都没嫉妒。
对他们来说,一次性安排五十万人,确实十分吃力。
倒不是能力不够,而是从来没经历过这么大的场面,千头万绪,不知该怎么着手。
这就和昭国要动员百万大军,殷长赢就必须放下身段,亲自去请王乾是一个道理——昭国其他将领,除了白发苍苍,精力已经不够的蒙远外,其他人没带这么多兵的经验,控制不了局势。
卫沂之虽然也没真正调配过这么多人,但他从小就在父亲卫平的书房长大,耳濡目染,大概知道需要注意哪些地方。
加上他心细如发,又有孙、樊二人查漏补缺,三人磕磕绊绊,竟也把事情做成了。
孙青和樊辰当然不会和卫沂之抢功,郑高带五百“巫”过来后,也发现此事以卫沂之为主,就回禀了殷长赢。
对殷长赢来说,卫沂之在“巫”的道路上天资出众就够了,行政能力还这么出色,无疑是意外之喜,也省得殷长赢另派他人去处理相应琐事,直接对卫沂之委以重任即可。
这么一来,就必须授卫沂之官职。
否则,卫沂之一介白丁,中天台上下看在“巫”的份上,言听计从,其他衙门却不然。
国巫弟子的身份,顶多让公卿们给点面子,但真要做事的时候,人家凭什么听你的?
为了让卫沂之处理五十万人的安置更加得心应手,加上殷长赢刚好也想让中天台的财务独立出来,就顺手设了个度支司,交给卫沂之负责。
瞧见殷姮有些忐忑的样子,殷长赢含笑道:“若孤说有关呢?”
不是,弟子问老师借钱,有什么错吗?
看您这样子,该不会把卫沂之当成骗她压岁钱的人渣了吧?
殷姮觉得,自己很有必要为唯一的弟子澄清一下。
她刚想开口,突然反应过来,嗔道:“大兄!你分明不介意!”
假如殷长赢对卫沂之的感官还是很负面,就不会升卫沂之的官了。
想到这里,殷姮忍不住为卫沂之捏了把冷汗。
很显然,若不是卫沂之这几个月表现良好,立下大功,这件事,未必就有那么容易过去。
哪怕殷长赢压根不在意这点小事,但卫沂之还要在殷长赢手底下过日子,被君王认为“你居然骗我妹妹的压岁钱”,可不是什么好事。
殷长赢轻轻一笑,牵着她的手,来到书房一侧悬挂的,占据整面墙的羊皮地图面前:“阿姮喜欢哪里?孤赐你做封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