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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

覆长生 微云疏影 2518 2024-07-11 19:37

  听完殷姮的来意,九嶷则不屑地“哼”了一声,体内的九个灵魂难得达成了一致意见:“又要轻省,又要体面,这样的人,管她作甚。”

  “九嶷——”

  “努力付出不一定有回报,但不努力就什么也得不到,这是垂髫孩童都该懂得的道理。”九嶷双手抱胸,丝毫不掩眉宇间的嘲讽和凉薄,“哪怕是我们族内,亲如一家,同辈皆为姐妹,晚辈都是子侄,可在训练她们的时候,谁都不会手软。”

  说到这里,她不禁露出一抹怀念之色:“凡我族中女子,必须三岁开始学习使用匕首,七岁就必须每天拉一百次弓,一旦谁偷懒,轻则多练并负责打扫场地,重则鞭打到濒死。”

  “待到十二岁,每个孩子都必须经受历练,活着回来的,十不存七,其中还有一半是缺胳膊少腿,不能成为战士,只能留在族内负责其他事务。”

  残酷吗?当然残酷。

  没有哪个母亲愿意看见自己的孩子残疾乃至惨死,这都是她们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血肉啊!

  但如果连山林中的异兽都没办法面对,怎么踏上战场?

  李雁对世家女没什么好感,命妇们的冷嘲热讽,高门妃嫔们的百般折磨,她可丝毫没忘。

  她在宫中没名没分地待了三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针对她的利剑数不胜数,不管是为了宣泄愤怒,还是为了去母留子,这些女人的恶意都像毒蛇,冲着她汹涌而来。花样接连翻新,不记得多少次,她都在生死边缘打滚。

  如果不是祝王要保她,让她再生个儿子,她绝不可能活下来。

  若非走到绝境,她也不至于和兄长……

  李雁自嘲一笑。

  她突然想起了幼时的事情。

  父亲对兄长,一向十分严苛。

  兄长写字写到提不起笔,手腕红肿,想要偷懒,父亲就会拿竹板重重打兄长的手背,并高声斥责兄长,是否知晓这个读书识字的机会有多难得。若兄长敢于顶撞,就会被罚跪宗庙,其间不允许送半点水米。

  可对李雁,父亲却十分溺爱,绫罗绸缎,金银玉饰,但凡她想要,都竭力满足。她不需要学习,只需要每天吃喝玩乐就好——除却一样,不能吃太多,否则会发胖,那样就不够漂亮了。

  李雁原先以为,父亲和兄长都十分疼她,吃了许多苦头之后才明白,放纵未必是爱,严苛也未必是不爱。

  若说父亲有意,倒也不是。

  他只是觉得,嫡长子要继承家业,而他们这等小家族,当不得贵人一根指头,自然不能有半点轻忽。

  女儿嘛……光凭那张脸,前程就差不到哪里去,只需保持美貌,借着青春年华往上爬,又及时生下儿子,从而稳固地位即可。

  男人最懂男人,李父自然明白,位高权重如春华君、祝王,他们要的枕边人,是美貌无双,知情识趣,召之即来呼之即去的玩物和消遣,而不是拥有独立思想和智慧的人。

  玩物腻了,丢掉也没半分影响;

  人被辜负,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假如父亲真的疼她,兄长真把她当个活生生的人对待,就不会跪在她面前,为了让她瞒天过海,竟想出那么匪夷所思的办法。

  当然,为了活下去,与亲兄长悖逆人伦,生下孽种的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对了。

  大家半斤对八两,谁都不欠谁。

  看见这二人,一个看不上这等明明落魄,却还摆架子的臭毛病;一个多年来在世家女手中吃了不少苦,都对此事没什么兴趣,殷姮幽幽叹道:“也就帮她们想条出路,至于走不走,关键还在于她们自己。总不能眼睁睁地见着十二三岁的女孩子,就被家人卖去当妾吧?”

  后半句话,她虽然没说,但九嶷和李雁都懂。

  这么年轻的女孩子,若是遇上这种事,除了命大的,十之六七,都不可能活到十八。

  九嶷不耐烦地“啧”了一下,盘腿坐在地上,懒得说话。

  李雁早被经历磨练得心如铁石,但她还在殷姮手底下讨生活,素来知晓这位国巫大人秉性。就算心中不乐意,也要帮忙出主意。

  何况这一刻,她心里想得竟是,算了吧!

  对她下黑手的女人,有一个算一个,早就全被她收拾了。剩下那些不方便收拾的,国破家亡,将来日子也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卫国和梁国的世家女们又没得罪她,小姑娘们挺可怜的,就像殷姮说的,能帮一把,为什么不帮呢?

  当年若她有第二条路走……

  李雁默默掐灭了这个念头。

  她生就这副容貌,却又没有非凡的实力,高贵的身份,已经注定她想要自食其力也不可能,要么平步青云,要么家破人亡。

  “若说给世家女们找去处,或许还真有法子。”李雁略加思索,便道,“刚好,让她们去纺织工厂,负责传话、记数。”

  此言一出,殷姮露出困惑之色,九嶷更是用“你莫不是傻了”的目光看着李雁:“这天底下还有人不会说话,不会数数?”

  李雁看见她俩表情,就知这两位不知人间疾苦:“这是自然。若非愚钝之辈比比皆是,无论宫廷还是世家,买下奴才第一件事,就是学传话?”

  殷姮不解:“所谓的传话,不应当是……如何技巧地说话么?”

  鹦鹉学舌,但凡是个脑子还算清楚的人,都能学得来,不需要教。

  所以,殷姮一直觉得,学习传话,主要是用最简短的语言,概括一件事的核心,以及言语的粉饰技巧。

  李雁并不奇怪殷姮会有这样的误解。

  国巫大人平素所见之人,都是昭国最顶尖的人才,哪怕是跟在她身边的阿布,也曾是殷长赢身边极其得用的寺人。

  对上位者来说,他们时间宝贵,根本不耐烦听那么一大串。察言观色,提炼重点,是在上位者身边得以生存,不被厌烦的必备手段之一。

  但这世上的绝大部分人,尤其是没读过书的人,却很可能连一件事都说不清楚。

  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翻来覆去地说了大半天,却让人云山雾罩,压根不知此人究竟要说什么。

  纺织工厂的许多事情,都依赖上传下达,中间这环看似不重要,却十分容易出问题,不是恰好适合这些世家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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