赚钱,殷姮未必在行,但花钱,那可容易太多了。
当然,这钱肯定不是花在她自己身上,干脆拿去搞大规模的基建和生产好了!
把全国的路修一修,把每座城市翻新一下,把每个天险附近都建个雄关,再把运河疏通一下,多兴几个水利工程……钱就像流水一样,眨眼就没了。
再说了,这本就是见效最快,最容易回本,而且绝对能说服殷长嬴的理由。
“历史”上,他一统天下后,也是这么干的,因为他也看到了这样做对一个国家的好处,知道基建的必要性。只是生产力不够,步子又迈得太大,消耗过多人力物力,所以搞得民生凋敝,怨声载道。
他有足够的手腕和威望,还能压住。可等他一死,帝国失去了主心骨,继承人无能,控制不住局面,一个巨人就顷刻之间就倒下了,脆弱得让人以为在梦中。
但现在,有“巫”和眷族撑着,自然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为了保险起见,减少人员折损,她当总工程师,调配全局不就行了?保证把钱和人都安排得明明白白,每一分都用在刀刃上,绝对不给他多留一点。
殷姮打算这两天就写个提纲出来,至少内心打好腹稿,找个机会一条条对殷长嬴说,就发现他们已经到了一个灯火通明,犹如白昼,而且布置得极尽华丽的正殿。
正殿最深处,还用木板做了十二层的台阶,上面摆了两张案几,中心那张为正,左边那张为斜。
台阶之下,分列两侧,各十张案几。
看见殷长嬴直接把她往台阶上带,意识到斜着的那个位置是留给她的,殷姮有些惊讶:“这样好吗?”
虽然没参加过类似的场合,可她也明白,高台之上的位置,属于大王,以及临朝称制的太后。
无论哪种,她都不符合。
要不是想到殷长嬴不可能会管座次排序这种小事,她的位置极可能是郑高安排的,怕给对方惹麻烦,殷姮估计要直接问,这样算不算逾制了。
面对殷姮的疑惑,殷长嬴不当回事:“本当如此。”
殷姮还是有些纠结。
就算是太子,朝堂之上,也只是站在百官更前,一个特殊的位置,没有直接站上君王高台的啊!
这个待遇是不是有些过了,难道要像某些国家一样,直接弄成皇帝和副帝制么?
她知道殷长嬴是对她好,可她还是忍不住说:“大兄,我并不想把‘巫’抬得太高。”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索性把心里话一起说出来:“包括中天台,我暂时也不想大批组建,各部门都筹备好。至少三五年内,我不希望中天台出现在朝堂之上,与三公九卿衙门争夺话语权。”
简单来说就是,她并不希望把中天台变成特权机构,也不希望它短期内就快速地常态化,参与到昭国的方方面面。
前者会让“巫”凌驾于普通人之上,但这并不是殷姮所期待看到的事情。
她其实比较希望“巫”的修炼和选拔能够普及,就像她所在的那个世界一样,掌控和修炼力量是教育中必不可少的一环,力量强大就和智商高一样,被人崇拜,却也不至于到另一个阶层的程度。
但她也很清楚,绝不能一开始就把中天台变得和正常官署一样。
并不是每个人都乐于接受新事物,哪怕这个新事物看上去很强大,很美好,可只要是不够了解,并且自己无法掌握的事情,就有人会去否定。
假如她一开始就把中天台的摊子铺得很大,方方面面都涉及到,三公九卿、文武百官,乃至昭国的行政和军队这两套系统的中下级官员,估计都要充满抵触心理——你们什么都能做,那我们做什么?没有超凡力量的我们,岂不是会被时代淘汰?
在这种情绪的促使,以及利益被侵害之下,他们很可能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暗中使绊子都是轻的,逼急了谋反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殷姮知道绝对的力量能解决一切,但能不流血,干嘛要杀人呢?
更何况,这两个理由其实是互相成就的。
假如她和殷长嬴急着把中天台推到台前,用“巫”取代普通人,那么“巫”的地位特殊化就成了必然。
毕竟,这不同于长信侯和安信侯的站队。
权臣之间的争斗,尚在人们可以理解的范围内,而巫……虽然殷姮不认为普通人和巫是两个种族,可她知道,绝对会有人这么想。
殷姮希望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而不是“直接把反对的人全杀了,我想做的事情就能推行”,这样只会造成普通人和巫之间的撕裂。
再说了,有资质的“巫”真心不多,眷族也要慢慢地添加,目前还没办法一蹴而就,不是吗?
殷姮虽然没把自己的想法说得那么明白,可这两个要求一提,殷长嬴略加思索,就懂了她的用意。
她宁愿暂时放低自己,乃至巫的地位,也希望国家能够更加稳定,让他不需要用大清洗的手段来解决可能遇到的问题。
虽然殷长嬴觉得,殷姮未免温柔太过,区区人命,何足惧哉?
就算把满朝文武都杀光,那又如何?官,本来就是杀不完的。
只要枯树里能长出新芽,变成参天大树,那么在这个过程中死掉的一切人,都只是昭国壮大中的养料而已。
但他也清楚,殷姮这是体贴他,不希望他担上暴虐之名,所以她愿意受点委屈。
她心思纯粹,不沾外物,可他却不能任由她就这么无所谓下去。故殷长嬴非常强势,不容拒绝:“阿姮,你的心意,孤都明白,但这是你应得的。”
殷长嬴比谁都明白,朝堂与王宫是何等趋炎附势,捧高踩低的地方。
他刚从郑国回来的时候,虽是先王的长子,可母亲身份低微,难与冯夫人抗争,没多少人看好他。虽不至于怠慢,可尽心与否,他自然看得出来。
待他做了太子,自然人人都是一张笑面,对他恭敬无比。可先王病痛缠身,有时脾气未免不好,又对他这个继承人十分严格,少见和颜悦色。对待幼子,却慈爱无比,温言抚慰。
虽说殷长嬴明白,这是先王对两个儿子期待不同所导致的,从头到尾,先王都无一丝废长立幼之心。可每到这个时候,宫中的气氛就会无比紧张,向冯夫人投诚的奴仆,示好的臣子,也比比皆是。
这个道理,放到他和殷姮身上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