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齐白林喊出那声阿姐时,一尘大师已经陷入昏迷,她没有听见这声撕心裂肺的喊叫。
齐白林给姐姐输完真气后,几乎筋疲力尽。他向天空发出求救的信号弹。在附近搜索的暗卫队迅速赶过来,将他们带回到崖雾山庄。
齐白林通知暗卫队火速去请刘掌柜和胡明将军赶到崖雾山庄。
刘书泽看见恩师奄奄一息,悲愤欲绝。他努力克制自己快要崩溃的情绪,咬紧牙关和姚晴芸竭尽全力抢救师父。
赵墨松一大早去宫里参加太庙祭祀和大朝会。胡明和孟晓峰带着大御帝钦点的御林军在秘谷金矿等善后。
接到暗卫的消息,胡明即刻赶往崖雾山庄参与抢救一尘大师。胡明擅长治疗各类刀伤。
大御国每年正月初一皇宫会举行大朝会,这一天,各国时臣会进殿朝贺,文武百官头戴官帽身着朝服列队出席。大御帝高高坐在宣和殿宝座,带着头盔穿着披甲身材威猛的武士分别站在各个殿角。殿庭上排列着法师团和仪仗队,各路举人和各州的使官都要入朝启奏。各州使官会献上地方特色的贡品。
南楚国这些年受北燕国的挑唆,一直和大御国交战,故这两国不会派使臣前来。西夏国,高丽国,以及栖辽和云梦国等,一直和大御国交好。京城设有各国的驿栈,受到大御国尊贵的招待。
初一大朝会结束后,初二圣驾会前往大相国寺烧香祈福,祈祷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初三则会在南御苑举办各国使臣和大御国武臣等一起骑射。凡是赢过各国使臣的伴射武臣,返回时,京城百姓会夹道欢迎,高呼口号,场面很热闹喜庆。
而民间的正月初一,更是热闹喜庆。从初一到初三,官府会下令让百姓们纵情关扑,街上车马交相奔驰,官员和百姓家庭一大早就相互祝贺,大街小巷满满的人,各自用食物、果实和各种小物件唱着叫着进行关扑赌戏。
听月楼一带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段,沿街搭了彩棚,铺设着冠梳、朱翠、丝竹管弦乐器、果物、糕点、靴鞋、玩具和衣物等货物。这三天,平日里锁在闺中的贵家女眷们都可以出门纵情游玩,参与关赌。
从昨晚开始,冯茹和素锦等就激动不已。初一早上,等齐王一出门,她们就催着孟霖熙上妆。早膳后,齐王府外就有人提着东西唱着叫着关扑了。孟霖熙带着几个丫头一起出门游玩,她特意叫人接了姐姐和柳絮过来,三个人带着婢女们四处看热闹。陈涛带着护卫紧紧跟随她们。
这几天下着雪,今日一早,太阳红彤彤出来了。街上人来人往,地面上的积雪被踩着踩着渐渐融化。
孟霖熙和两个姐姐手挽手穿梭在人群里,踩着雪地,脚底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声,心情特别欢畅。
冬天是太阳温度稀薄,屋瓦上积雪一时难化,树枝上,依旧玉树琼枝。她们故意仰着脸边走边看晒太阳。久违的阳光让京城的人愈发喜笑颜开,到处欢歌笑语。
等走累了,抬头看见路边的庆春楼,一群人涌进旁边的酒楼。上了二楼,点上几桌菜,主仆各自尽兴。
从酒楼二楼的窗户看出去,刚好看见路边表演奇术异能和歌舞百戏,音乐声和人语声嘈杂喧嚷。
“王妃,看那边,踏索上竿。那些个人个个差劲得很,不如你去露几招。”冯茹指着不远处一个玩乐,激动地叫道。
“管觅去。我就不去显摆了,怕给齐王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孟霖熙笑道。
管觅也不喜欢当街卖弄,她为难地看着孟霖熙。
孟霖熙拍拍她的手:“大年初一,就要玩个尽兴。玩玩而已,快去快去。”
“去吧,管觅姑娘。”柳絮笑着催她。
管觅无奈起身,她直接从窗户跳下去,惊得路边的百姓纷纷抬头看过来,以为是仙女下凡。
在孟霖熙的坚持下,管觅今天难得穿上女裙,格外清秀妩媚。只见她轻轻松松塔索上到竿尖,引来无数尖叫喝彩声。
孟霖熙几个涌到窗前,拼命为管觅鼓掌喝彩。
康淑琴约了晋王妃和康王妃一起出来玩,她刚好领着她们上到二楼来,看见孟霖熙像个孩子似的蹦跳着,不由冷笑一声:“堂堂齐王妃,怎么如此行为不堪,不怕失了齐王府的颜面。”
谢桂芬脸上也露出一丝讥讽。康舒琪却觉得妹妹言语过于刻薄。她望了望康淑琴,又看了看孟霖熙
她们几个人同时回头看过来。孟霖熙收齐笑容,朝着康淑琴不卑不亢行礼:“见过太子妃。”然后对着谢桂芬和康舒琪各自打招呼:“晋王妃,康王妃。”
“见过太子妃,晋王妃,康王妃。”柳絮和孟霜华等跟着行礼。
“霖熙,过来一起喝杯酒。”康淑琴收敛刚才的讥讽,作出一副姐妹情深状态。
孟霖熙和姐姐对视一下,她淡淡说道:“太子妃还是自己慢慢享用吧。霖熙不懂礼数,只怕又会做出让太子妃不满意的举止。”
康淑琴笑道:“你还是这么伶牙俐齿,不过说了你一句,你就计较上了。”
孟霖熙憋着气不吭声。
康王妃走过来拉着孟霖熙和孟霜华:“今天真是个喜庆的好日子,难得遇见你们姐妹二人,一起吃顿饭吧。”
康舒琴冷言道:“你们姐妹二人留下一起用膳吧,其他不相干的人先退出去。霖熙,不是我说你,怎么总是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就算是亲戚也要避个嫌,毕竟你如今是齐王妃了,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意出入齐王府的。”
柳絮脸色一变,隐忍不言。太子妃的话含沙射影,明显针对自己。
孟霖熙和孟霜华心里都很不舒服。孟霜华正欲开口,孟霖熙拉着她。她先说道:“我和姐姐们还想继续玩一会,就不打扰太子妃晋王妃康王妃用膳了。告辞。”
“霖熙,我知道你一直生活在荒山野村,行为轻率惯了,可是本太子妃请你吃个饭,你就如此倨傲吗?不肯给面子。”康淑琴夹枪带棒杀过来。
晋王妃在一边丝丝冷笑,一副瞧不起的颜面。
“不是倨傲,只是场合不合适。你们好好用膳吧,我们走。”孟霖熙带着大家下楼去。
紧靠窗边另一桌上的陈涛和护卫们纷纷起身跟过去。
陈涛面无表情经过太子妃几个。他们今日都是便装,康淑琴进来时并未注意到。
原来齐王妃出来,每次架势如此大,可见齐王对她,竭尽呵护。康淑琴内心既怒又嫉妒,她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们下去,声色俱厉:“齐王府的奴才个个好大的架子,见了太子妃都不行礼。”
陈涛和护卫们继续簇拥着孟霖熙她们下楼,对她的话理都不理。
“妹妹,你这样说霖熙有些过分了。”康舒琪忍不住埋怨她。
康淑琴冷笑一声:“怎么,姐姐是觉得别人家妹妹比自家妹妹好?”
康舒琪被她的话噎着,她默默看了看她,心里莫名悲哀。自己从小宠爱的妹妹变了,变得如此陌生,尖酸刻薄。
“桂芬姐姐,我们坐吧。小二,把你们店里最好的酒菜上一桌过来。”康淑琴亲热地拉着谢桂芬坐下。
康舒琪默默在她们对面坐下。
孟霖熙她们出来后,管觅眼尖立刻走过来。“王妃,你们怎么就下来了?”
冯茹快言快语说道:“别提了,刚上几道菜,筷子没动几下,关顾着给你鼓掌,谁知道一下子来了个太子妃,把气氛全搅了。”
一听太子妃,管觅便不再问话了。
孟霖熙看着大家:“不就吃顿饭嘛,庆春楼的烤鸭吃不成,我们去城西全聚楼吃烧鸡去。”
“走,吃烧鸡去。烧鸡不比烤鸭差。我们吃烧鸡去。”冯茹挥舞着拳头喊道。
一群女孩子手挽手笑嘻嘻往城西走去。
康淑琴立在窗口,看着和姐姐们左拥右抱的孟霖熙嬉笑离去的背影,内心是抑制不住的嫉妒。
为什么她就可以嫁给齐王,为什么她就可以日日如此开心?
她觉得自己就算做了太子妃,也好像踩了一摊烂泥,灰头土脸。
将她们赶走,她也不觉得舒爽,浑身上下有一股难受劲。再看身边这两个人,谢桂芬明显是表面奉承她应付她,而姐姐,她看自己的眼神突然冷了。康舒琪静静坐着,眼皮子根本不抬起来,只管喝茶。
得知大师性命交关,祭祀一结束,赵墨松急急赶往崖雾山庄。
等他赶到那里,胡明和刘书泽已经处理完大师的伤。
齐白林耗尽全身的真气保住大师的命,但一尘大师身上的黑煞掌毒已侵入骨髓,若不及时用内功将毒气彻底逼出,大师一时半会很难恢复,仍有性命之忧。
赵墨松,胡明和刘书泽,乃至姚晴芸,一起发功为大师祛除毒气。
姚晴芸渐渐支撑不住,耗尽真气。
刘书泽和胡明的内功虽不及赵墨松,但也是极为绵厚。
赵墨松坚持到最后,他脸色苍白,全身乏力,瘫软倒在地上。夜已深,他目前的状况不能让孟霖熙看见,他不想让她担心,更不想让她卷入和西昭国有关的人事当中。毕竟,她有家人,稍有不慎,会让孟府跟着遭殃。
这些年,赵墨松小心谨慎,心思缜密,和齐白林布下这庞大复杂的暗卫机构以及西昭旧部重整事项。
与其年年遭受北燕国的挑衅和攻击,战火不断,不如助齐白林尽快重建家国,一起对抗北燕国。并肩守护天下太平,是他和齐白林七年前的盟誓。
吃饱喝足,打道回府。孟霖熙补了个觉,醒来时日薄西山,积雪融化。一直等到晚上,也没等到赵墨松回府,却等到他托人带来的口信,说他临时有任务,今晚不回府。
明天就是初二了,按惯例,初二要回娘家拜年的。
第二天早上,陈涛告诉她,齐王吩咐让他护送她先回孟府,他晚点会过去。
孟霖熙回到孟府,家人开开心心一起说话。她分别给家人带了礼品。祖父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祖母今年也开始频频头晕。
经过刘书泽精心诊治,这段时间,两个老人身体好转多了。孟霖熙陪着祖父下棋,陪祖母说话。
午膳后,她和姐姐在梅庐一起喝茶说话。
孟霜华这段时间一直郁郁寡欢,昨天和妹妹逛了一天,心情舒朗多了。说到生意的事,她有几分眉飞色舞。如今她对经营各项生意了然于胸。姐妹俩都有经商的天赋。孟霜华虽没有孟霖熙过目不忘的本领,却也是天赋极高的。
自赵墨松生辰那夜,齐白林送她回来,她就没有见过他。好几次想问妹妹,齐白林最近在忙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下。
晚饭时,赵墨松才来了。昨夜他在崖雾山庄睡了一觉之后,一早赶回皇宫陪大御帝去大相国寺烧香祈福,一直忙到现在才宫里脱身过来。
在大相国寺,晋王和他立在一起,发现他神色有异。赵煜文的眼里一丝隐隐的冷光。
孟霖熙见他脸色苍白,人憔悴,不由大惊。昨天早上出门时还生龙活虎,一天一夜未见,他好像大病一场。拉着他的手,冰凉冰块的,也不似往日掌心滚烫。
“墨松,发生什么事?你怎么啦?”她紧张地问道。
赵墨松从她手心里抽出手,温柔说道:“昨晚偶感风寒,暂时身子有些不适罢了。”
“贤婿快快坐下来烤火,来福,速去祥春阁请刘掌柜来府上给齐王殿下看看。”孟大人吩咐家丁。
赵墨松赶紧制止:“岳父大人,小婿真的没事。我已请御医开了药,多喝两剂就没事了。不用去叫刘掌柜。”
其实刘书泽此刻,哪里还可以外出看病,他比赵墨松更惨,几个人都在床上昏睡着休养。短时间里,他们都需要静养。
孟霖熙是懂医之人,自然看出他不是受了风寒,而是内功亏虚,真气耗尽的症状。看他走路轻飘飘的,哪里有半点内功了。
她悄悄伸手握着他的手腕,一搭脉,果真如她所料。赵墨松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声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