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调至了霍尔博士的研究所,从事新的研究。而江留在蓝星协会继续‘零’的研发。
再后来,某个难得的假日,江向我求婚了。
就差一点,我就要先开口了。
协会不知道,我们甚至没有昭告全部的亲友。
蓝星指南有云,‘蓝星婚姻,是将爱合法化的契约,而社会关系的见证是责任的公开化与自觉接受他律的坦诚。”
然而我素来不信契约和他律能够真的约束人心——
真正能将人牵引在一处的,应当还是‘情愿心甘’。
也幸而如此,在仿生人修复技术研发取得进展而招致了一些社会舆论风暴时,没有影响到江的工作。
为了在被禁止前取得阶段性成果,霍尔先生顶着舆论压力暗中继续着实验。
也就是在警方将研究所围住那日,他才将我和另一个核心项目组的研究人员叫来,给了我们储存实验全部数据智库的密钥。
霍尔先生第一次整理了他颓唐潦草的发型,他喝了一口加奶的咖啡,随后看了我一眼,
“白,说真的,当初知道你愿意顶着压力加入我的课题组,我很高兴。
不过今天我要说的,可能并不是你想听到的。”
我点了点头,“霍尔博士,没关系,每位科研人士都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我尊重且敬仰您。”
霍尔博士打量着我们,拿出一叠报告,
“白,Joe,这是我当初研究的申请报告。”
我接过报告,翻开一页,又一页。
大意是研究仿生人技术是基于上代一家科研所的一项保密研究结论——
由新周期气候巨变将导致的蓝星人芯因变异与生存困境。
当年霍尔博士的导师作出了大胆的假设,在初代时仿生人能在恶劣的气候环境中生存,那么他们的身体结构显然比当代蓝星人更有适应性和耐受力。
而芯因技术的进展又能让后代拥有前代人的智慧的思想。
那么是否能够将蓝星人的基因与仿生人结合,再注入筛选后匹配的芯因,从而优化蓝星人应对恶劣气候条件的身体素质。
“白,你的研究初衷可能偏向对仿生人的道德关切,但是白,无论处于哪种考量,我希望你和Joe继续这项技术的研发。
我的导师Rachel说过一句话,我至今铭记于心。今日临别,也想把这句话赠予你们——
‘今天的研究,不只是为了今天,也要提前将后世人纳入考量之中。’
霍尔今天太正常,就像一位和蔼的导师,但我和Joe都觉得这样的他才是最奇怪的。
我们早已经习惯了工作时一丝不苟、私下里又不修边幅、像流浪艺术家般颓唐的MR霍尔。
“我要走了,保护好自己,保护好这些研究成果。总有一天,蓝星会用到的。”
那个晴朗的天,霍尔博士穿着黑色的夹克走出了实验室。
外面的警笛声逐渐远去,Joe坐在转椅上看向我,拿着圆珠笔在纸上草草的勾了几笔,
“白,我跟着霍尔博士这么多年科研,现在却越来越迷茫……
Doctor为什么要无视协会警告继续研究仿生人基因解码,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做有多大的舆论风险吗……
停一停研究又能怎样,研究本来就要循序渐进,一时停滞,难道会比被调查判处无期监禁更严重吗?
如果真的那么在意,就让我们继续帮他啊……他又在后期特意把我们支开,我还以为他打算停了。
白,我真的不能理解……”
我看向那凉掉的咖啡,缓缓的开口,
“Doctor或许不需要理解,我们只要依照他的心愿,保留好他的研究成果。”
Joe扶了扶额,有些疲惫,“白,别怪我没提醒你,研究所的事情舆论压力很大,难免不会牵连到你我和新人,行事一切小心。”
“嗯,我有分寸的。对了……我刚刚在人群里看到了May,她应该是来找你的。”
Joe顿了顿,“白,我和她分手了,以后别让她进研究所了。”
“为什么?May是个很好的姑娘,我看得出,她很关心你。”
Joe苦笑了一句,“白,她是记者,我没法分清,她到底是为了新闻,还是所谓的感情。”
我顿了顿,“之前你没说过……她是记者。”
Joe垂眸看向那只金色的圆珠笔,“是啊,人在陷入爱的陷阱时,都是傻子。”
他自嘲的笑了笑,把金色的笔扔给了我,“白,替我物归原主吧,顺便和她说——
如果还有感情,就不要乱写报道抹黑研究所。”
“Joe,这样说,May听到会难过。
你确定吗?”
他漫不经心的看向窗外金黄色的光,“随便咯,反正已经没关系了……”
我缄默的看他,接过钢笔,“赌一个蓝星币,你会后悔。”
我记得那个午后,我将钢笔递给在门前等了许久的May时,她的眼圈红了几次。
我还是不忍心,没和她讲Joe说的那些话。
她几次开口想问,她终是擦了擦风过后眼角的残留的晶莹,什么也没有问。
“白小姐,麻烦你送这一趟了。你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
她将钢笔装进了随身的背包里,“我……不会写这次的任何报道,但我的同事们可能持有一些激进的观点和看法,
我为FACT新闻所给您还有Joe所将造成的不便而抱歉。”
“没什么可抱歉的,这个社会上,记者和研究员本就各有其职。
May小姐不必刻意规避,我相信你是有观点和主见的媒体人,不会人云亦云。
既然已经和研究所的员工已经没有干系了,我个人的建议是,用好这次重磅事件的新闻材料。”
她咬了咬唇,仰起头来,眼中闪烁着楚楚的波光,
“白小姐,您相信我吗,报纸上写的那些消息真的不是我泄露的……”
“May,作为一名新闻记者的责任是报道事实真相,只要你自己坚信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我信不信你,Joe信不信你,真的那么重要吗?”
她轻轻叹息,“您说的对……”
她垂眸看向口袋,还是取出了笔记本,“白小姐,能……请你接受FACT的采访吗?”
“可以,不过需要匿名。”
“您放心,我是有职业道德的记者,FACT也会对您的信息做好保密。”
……
(访谈收尾)
May拿笔的手顿了顿,“感谢您的回答,接下来,能问问您个人对Doctor霍尔的看法吗?”
我思索片刻,淡淡一笑,
“芯因领域研究的重要贡献者,忠于科研的卫道者,不修边幅的艺术怪才,
还有……一位不错的导师。”
May点了点头,记录下我的评价,“白小姐,最近蓝星协会某部门负责人在私下场合的谈话中评价,进入霍尔研究所的要么是天才,要么是疯子。您对这句话怎么看?”
“对该言论发表的真实性和背景,既不知全貌,便也不予置评。不过,像我这样的,两种都不占。”
“最后一个问题,您对仿生人研究持有怎样的态度?”
“这个问题很有价值,也应该被公开讨论。社会思想的发展,并非独立个体和单个群体可以全盘左右的,那在此,我也想问每一位蓝星同胞三个问题——
1.您认为怎样界定蓝星人和仿生人的关系?
2.您认为如何才算是活着,精神存在还是肉体延续?
3.您希望后代在怎样的环境中生存发展?
“白小姐,您提的问题背后有特殊的蕴含意义吗?”
“思考本身就是意义,我们要在环境变化和社会问题暴露之前更早的思考未来的发展,然后采取合适的行动。这是属于整个蓝星社会也是每一位蓝星生命的共同命题。”
END
May扎起了她亚麻色的披肩长发,背好双肩包,站在巷口召了一辆驴车,
她的心情似乎没有刚会面时那么紧张了,她抿了抿唇,将目光落在我的脸上,
“白小姐,交通只能坐船和马车,工厂都造不出一间,却有发达的芯因技术,我们还真是活在一个奇怪的时代。有时候我还挺怀疑的,母星故事中那些重型武器和宇宙星舰是真实存在的吗……”
我看了看淡白色的日光落在墙沿的绿植上,指尖轻轻点了点手上的某个装置,音乐声流泻而出,
“路途短短长长,乘西风去往,群星寂灭前,同路人都走,是故不忍再看今晚月光……”
“这是,母星流传的歌谣吗?这个装置好神奇。”
“它叫随身听,是我……的实验组成员按手册组装的。”
“要是能够批量生产就好了。”
“很遗憾,现在蓝星的生厂力水平和产能还不足以支持研发,不过相信在将来的某一天会实现的。”
过了许久,终于等来了一辆马车,我将May送走。
她推开车帘,朝我挥了挥手“白小姐,再次谢谢您接受我的采访,我一定会如实报道的。”
马车一点点远去,暖阳之下,平添几分寂寥。
江送我离开时也是再这样一个平淡且灿然的下午。
可……
“滋滋滋滋滋”
“白露,醒醒。”
(视角切换)
她想睁眼,但是只能看到江焉朦胧的影子。
他在呼唤她,整个世界都摇摇欲坠。
她的意识在挣扎,但是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
恒星崩裂,月光融化,不存在的她仿佛要随着世界一起裂解崩塌。
她拼命想攥住什么,温暖的,厚实的,
“江,继续……读取完吧……”
在话音落定的一刹那,强烈的拉扯和异化感骤然停止,四周陷入一片漆黑。
沉默,呼吸声,沉默,仿佛经历了一个星纪元的时间。
“滋滋滋滋滋滋”
(视觉切换)
海滩旁,并肩坐着一对青年男女。
女孩长发,男孩短发。
“江,我好喜欢现在的生活,此时此刻,只有无边的海浪和我们。”
男孩的回复轻柔而耐心,被海浪冲刷贝壳的声音盖过。
女孩看向漫天的星河,“很久以前,我就想着总有一天要站在海滩上自由自在的奔跑。淡忘了在moss的一切,不欠谁的,也不再为这世间的任何事所束缚。”
她垂眸轻笑,“我知道啊,人这一生都不可能真的不受羁绊的。所以只要有一瞬、有那么片刻的轻松自在就好,就像现在——”
海风吹打着海浪,海浪涌上海滩。
她拉着男孩起身,漫步在金色的沙滩上,迎着风跑了起来。
“江,我要赚好多好多蓝星币,把基地的投资全还了,然后我就出去……去很远的地方,旅游,漫步,流浪。”
男孩的眸子倒映着星辰,“听起来很不错。不过Leader知道你要走一定很伤心。”
女孩摇了摇头,似乎鼓足了勇气和决心,“可我还是要走。
Leader说把我当成亲生孩子,可我知道……她终究是上级而非母亲。
每次我心存幻想去渴求爱的时候,便会生出更大的痛苦。”
她的鼻子酸酸的,朝着无边无际的大海喊道,“我不是机器,我不要做完美的人!
我就是……只想是——秦小月啊……”
男孩拍了拍她的肩安慰她,“是,小月是独一无二的。”
“江,其实Leader有些话说的没错。论天赋,我远逊色于那位前辈。即使有了她的芯因,也没法复刻她的成功。”
“小月……”
“有时候真觉得那位前辈能未卜先知。如果当初没有进行仿生人修复技术和研究和芯因问题的立法,现在许多加之数字和机械补丁的蓝星人恐怕得生活在恐慌和离乱中。
江,我们都不曾忘记过去,也不是Leader说的虚无主义。但当年却没法辩驳发声。因为势弱者的话语不被听到。
而如今千帆过尽,曾经耿耿于怀的插曲却早就不再重要了。”
男孩沿着她的目光看去,温柔一笑,“还记得吗,咱们少时读过一本文摘,我记得小月当时的读书札记,
‘我们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俯仰整个浩瀚的宇宙。曾在一霎窥见古今间惊雨般的共鸣,便再也不觉得长夜暗淡,难以前行。’”
他的声音清澈而坚定,“那时,我便觉得,小月很不一般。”
我笑了笑,“哪里不一般,当年我也没有很出色呀。”
男孩与她对视了一眼,有些少年气的害羞,“说不出,就觉得,你不一样。
她的眸中漾起了淡淡的雾,然后又在风中渐渐清晰。
“江,我从前是很困惑的。尽管最新一代芯因记忆剥离技术已经很成熟,我……不会混淆自我和那位前辈的思想。
但还是不免去想自己的情绪和认知是否是受了芯因的影响。”
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发,“我试图分清对诸多芯因关联者之间的感情,究竟是因为心意,还是因为铭刻在芯因中的本能?
可是……我真的分不清。”
江轻轻扶住我的肩,故作严肃的打趣道,
“何时开始这样想,我和你朋友Ms瑾听了都要寒心了。
什么心意本能,难道两个活生生的关心你的人,都不足以让你信赖安心吗?”
“我没有这样想过……你们自然是极为重要的。我愿无相欺,无相疑待之。”
“所以还有什么值得困惑的呢?
小月,数百年前,Doctor白选了她属意的人,在意的事业。
而如今,你也选择了自己的人生道路,遇见了投契的朋友,都是很好的故事。”
“可是……白最后——”
“是,可你是月呀。前人之鉴,岂是为了束缚后人,既知之识之,为何不可用之改之?”
女孩怔了怔,回过神来,“差点被绕进去了……
江,我是说我曾经这样想过。现在,已经没有很大困扰了。”
“以后也不用想太深,月,我们也就存在不到一百年。要是真想操心前后八百年的事情,不如研究下如何提取和应用长寿芯因?”
“工作狂,敢情你把我离职后的研究课题都想好了?”
“月——”
“怎么?”
他双手握住了她有温度的柔荑,
“我保证,我和Doctor白的伴侣不一样。
我会保护好自己,更保护好你。苦尽甘来,我们会很幸福的过完这一生。”
她抿唇一笑,忽而指向天空,“看,流星!”
“哪里——”
“傻瓜,骗你的啦,对流星许愿的情节早就老掉牙了好吧!”
“江,梦想才不要指望老天安排,我要一个一个自己去实现。
你呢,要一起去摘星星吗,你要做我的br /artner吗?”
他偏生故意调侃,“合伙人?”
她也含笑不让,“对,黄金搭档。”
“考虑考虑。”
“江,我们的交情你都要——”
浪花送来礁石和海洋微咸的气息,他吻了她。
“我永远都说不赢你,月,我们在一处吧。”
唇齿相接,她抱着他,笑了起来。
然后天旋地转,昼夜交替,四季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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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敬的Lu Bai,距离您进入逐梦号星舰主舱体还有——
倒计时,10秒。
10,
母星纪元10000年
滋滋滋滋滋滋……
(严肃)“白女士,零号芯片储存卡是否在你这里?”
……
“女士,请你配合,我们将会对你隐瞒该项保密技术、违背蓝都共识的行为保留追责权。
(沉默)你们确定要重启零计划?”
“是。”
(咳嗽)“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开,就难以受控了。“
“女士,我们的判断都是由科研领域顶尖的专家作出的,请相信我们蓝都研究中心会对这项技术做出合理的开发和使用。”
“我只有一个条件。”
“请说,只要您愿意配合交出‘零’,一切都可以友好协商。”
“我要求——参与零计划。”
“稍等,我们和总部沟通一下。”
9,
母星纪元 12000年
滋滋滋滋滋滋……
“小白,计划失败了,别——”
(重新连接中)“这里是启明星号,请求和控制中心联系!
能听到请回答。
如果能听到,请回答。
请回答!
零号指挥员,请回答!
江,请回答!”
(无人工服务应答,已为您转接智脑系统)”
“尊敬的白,您好,这里是智脑0号。正在为您规划最佳路线——
最近的宜居星球是……(计算中)
蓝星。
正在为您计算路程——
距离到达蓝星,还有10亿星年。
建议您尽早进入休眠仓,预计苏醒时间……
抱歉,已为您计算,您无法成功存活抵达蓝星。”
8,
启明星纪年(存疑)
“0号,请告诉我还要多久能够完成芯因技术的开发。”
“尊敬的白,已为您计算芯因技术的开发周期,以低能耗模式进行开发,大约需要100星年。”
“谢谢,请帮我计算以目前身体机能情况下还能存活的时长。”
“白,很遗憾无法为您维持更长时间的生命。您现在的年龄是,xx岁,预计剩余寿命,50年。”
“好,请问仿生人技术进展到Level9的研发周期是多久?”
“经过计算,大约需要20年。”
“好的,优先进行仿生人技术研发,然后在剩余航程中将资源投入芯因技术。”
“好的,已为您重新设置研发优先级。”
7,
蓝星元年
“亲爱的孩子们,欢迎来到我们的新家园——蓝星”
“miss白,我们安全了吗?”
“是的,我还有其他仿生人会为各位在蓝星的新生活保驾护航。
这是芯因,请大家排队接种,以帮助我们更好的增强脑力和对环境的适应性。”
……
“miss白,Sally接种后不舒服,她——啊”
“抱歉孩子们,无法适应芯因的生命体注定无法面对蓝星前期恶劣的生存环境,淘汰是自然选择。”
“miss白,求求你救救Sally吧,她还那么小。”
“抱歉,由于资源有限,无法救援每一位生命体。生命的逝去值得悲悯,但根据智能系统的指令建议,一切为了更长远的生存和发展。”
6,
蓝星寒纪元
“江,仿生人的使命正是保护蓝星人,请让我离开去搜寻资源吧。”
(阻止)“你的零件会严重损坏的,白,这种伤害是不可逆的。”
(平静)一切为了蓝星居民的生存和发展。
“白,系统没有设置仿生人生命的优先级要低于蓝星人。可若你们这样做了,留在安全点享受物资补的蓝星人更会觉得理所应当。仿生人会在持续劳作中报废,最后被淘汰、抛弃。”
“江,这无关于仿生人还是蓝星人,保护生命的火种、延续蓝星智慧是幸存者共同的责任。江,你应该理智,仿生人的机体比你们要更能抵抗室外严寒和可能发生的山体崩塌等灾害,所以,我们去是合理的。”
“不,白,我们可以选择公平。”
“请相信智慧系统的判断,在蓝星当下的发展阶段我们应该优先选择保障大多数人的生存。”
“白,你做出这个决定,我很遗憾。
但无论如何,我替蓝星人对你们致以最大的敬意。”
5,
蓝星纪元1000年
“您好,白小姐,您有一封从蓝星协会寄来的慢件。”
(展开)吾爱,见字如晤,零计划生变,强压之下,恐难以自保,已将结转资料密函委托故人转交。望安然,盼再会。
……
(Joe)“白,你准备好了吗?
时间来不及了,我们必须要启程了。”
(看向远方)“再等三分钟,好吗?”
(Joe)“白,你究竟在等谁,Ta很重要吗?”
“江,他是,我惟一的爱人。”
(沉默)
“白,不用等了,江和零计划三期的科研人员已经不在了。”
(身体僵直)“不会的——”
(查看手表)“白,喝完这杯热可可,带上资料即刻撤离。”
4,
蓝星纪元2500年
“丫头,今天转角遇见的那个人,不要沾染,不要招惹。你们之间的缘分,注定无果成空。”
……
(吱呀)(好奇的打量)
(温和)“你好,请问这里是xxx吗?”
(微怔,点头)
“初次见面,我是江。”
“你……好啊,我是月。”
……
“江,我们果然是黄金拍档,合作默契。
看在生死之交的份上偷偷告诉你哦,我总有一天是要走的。
嘘,整个moss就只有你和小瑾知道。”
……
“月,我陪你一起走。
相信我,这次——”
……
“月,我记得你在回忆录里写过爷爷的叮嘱,当时选择开门,你有后悔过吗?”
(摇头)
“为什么?”
“因为我不信。”
(顿了顿)“不信命运?”
(淡然)不信人动心起念,错落交集的每一霎,朝夕,年年岁岁,便能用短短“无果”二字草草囊括。
3,
蓝星纪元3000年
“江博士,我认为——Ta不是生病了,这是一种不罕见的遗传性症状。”
“白,你是说,ta是芯因中携带了情绪的不稳定性,只是方才受了刺激才显现出来。”
(凝眸)“芯因问题上或许江博士比我更了解,我做出的假设是ta受到了环境的影响,例如家庭因素,上一辈将未能弥合之创伤‘遗传’给下一代,最终在ta身上显现暴露。”
“我明白了,你是说我们触发了ta的防御机制。”
“恐怕是的……“
“那我们要如何解决?”
“只有帮ta解开心结了。”
2,
零纪元2900年
(他俯下身,时间快要静止了)
(温柔的替她整理头发)(轻声)晚安,白露小姐。
(她缓缓睁眼,眸中盈满清冷的月光,在漆黑的夜里泛起层层涟漪)
“江焉……我真的不喜欢……刚刚……”
(眸中滑落一连串晶莹,抱膝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
(禁闭室)说,承认!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只要清醒的时候,她便会看到那双眼睛,或者是监视器射出的红色光点)
……
“白露,小白,白……”
(头疼)
(捂头)“我是深渊吗……如果我是深渊,我才不要我爱的人,陪我鲜血淋漓……
不……他还不是……爱的人”
……
(诗说)“恋人的初遇,最好在春和景明亦或秋光洒落的日子。”
(它没有告诉我们,如果初遇是在暗无天日的惨淡中,阴霾到细碎的心动也陷入疼痛和灰黑。)
“江焉,错序了……”
(由此她不敢靠近,尤恐心上人的怜悯)
……
(禁闭室)“白露,如果不是我也在,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我。
你真的要一声不吭,忍受到死吗!
能不能,对自己……好一些?”
……
“记忆是有自我欺骗机制的。
白露,你没有忘,对不对……
那三百个日夜,你没有忘。”
(在不见天日的禁闭室里,那两面之缘,匆匆的鼓励)
(丧亲之痛,切肤之伤,绝望与希望)
“不。那些无所谓的事情,我早就都忘了!”
“小白……你只是病了,我明白你并不是脆弱,也不是逃避,我知道……”
……
“我不能再弥足深陷了。江焉,我要写信给总部,答应参与零计划。”
“白露!”
(疲惫)“你说的对,我忘不掉的。
我只是想要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求你……
江,我求你。
别看我,放我走。”
“江焉,等我走了,你就可以全心全意做科研了,还有……你可以喜欢别人的。”
“你……不相信我?”
(微笑含泪)“我不信任何人。”
……
(只有在无人之地,她才能放肆哭泣,才敢抛弃一切,淬骨重生。)
1,
零纪元3000年
“芯片控制系统修复失败——”
滋滋滋滋滋滋……
“江博士,怎么了?”
“零,请迅速同步储存所有蓝星生命体的芯因数据。”
“OK,是否需要重启修复系统。”
“试一下。”
“Error,受星陨风暴影响,芯片控制系统核心已经损坏,立即启动紧急方案。”
“零,连接星舰总部。”
……
“江,我们评估了你和白的‘答卷’,一致推选你拿到最后一个去星舰的名额。
时间紧急,请即刻携带星舰卡传送至逐梦号发射站。”
“稍等。我清楚在那个考核项目白写了‘平’、‘淡’二字,但那并非不关切蓝星未来,苟且偷安。
而意在止争端,家户安宁,夜梦安枕,白昼安居,让整个蓝星不再弥漫惨痛的流血和牺牲。
总部,我见证过白的每一次决定和付出,她是一名非常优秀的蓝星公民,请求将她选定为最后一名星旅人。”
“江博士,铭记身份,保持理智。”
“我没有忘记作为零计划推动者的使命,既然总部认为我很重要,好,我愿意以‘另一种形式’登上星舰。”
“江,你知道自己这样的说法意味着什么吗?总部费了多大力气才调整了零计划,就是为了保全你这样的人才还有蓝星最后一点人性。”
“如今逐梦号不正是隐瞒公众,断尾求生么。走到这步,人性已经救不了整个蓝星了。
模拟系统数据表明,星旅迁移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低于0.00000000000001%”。
如果能融合我的芯因数据,这个概率将会大幅提升。”
“想清楚了吗,江,开弓没有回头箭。”
(镇定)“清楚明了。”
“好,江博士,请继续你的工作直到最后一刻。
最后决策委员会……对您长期以来为蓝星零计划的付出致以最高的敬意!
再见,祝您好运。”
“零,请执行我的最后一条指令,将蓝星生命体数据和白露小姐安全送达逐梦号。
我会在飞船启动前,将我的芯因数据同步进智慧系统。”
“江博士,您的命令违背了设计者最初设定的第一条守则。”
(垂眸)“零,这是作为朋友最后的请求,能帮我吗?”
(沉默0.1秒)“好的。”
“江,虽然你的智慧和算力始终不如智能体,但是你是一位值得结交的朋友,具备崇高的精神和人格魅力。请放心,零会尽可能完成你的心愿。”
“再见,零。”
(最后,替她戴好星舰卡)再见,白。
……
0,
逐梦号主舱体开启。
“亲爱的白露小姐,我是零号。”
“您好,零号,请问这里是哪儿,江焉博士呢?”
“抱歉,经查询,逐梦号没有名字为江焉的蓝星生命体。”
滋滋滋滋……
(恍惚,总觉得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却又捕捉不到)
“您好,我是——”
(标准微笑)白露小姐,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扶额)我是……
(微笑)白露小姐,欢迎入住逐梦号星舰,我是人工智脑零号,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滋滋滋滋滋滋……
(仿佛在抽离,仿佛在迷雾中,仿佛只能向前,亦或跌入那片浩瀚无垠的银色深海)
“你……是……”
(微笑)我是零号,白露小姐。
(重复)零号,您好,我要……
(微笑)您要入住,小姐。
(重复)对,我记得……我是蓝星的居民。
(微笑)是的,小姐,您经历了较长时间的休眠,因此出现了间歇性的记忆紊乱。
(扶额)是吗……
(温柔的标准微笑)是的,白露。
(看向蓝屏笑脸)零号,可以给我介绍一下……现在蓝星和星舰的情况吗?
(微笑)好的,小姐,已为您选择讲解服务。
……
(很长一段时间过去)
“白露小姐,蓝星和星舰的基本情况介绍完毕。即将为您启动睡眠舱,您可以随时进入进行舒适的休眠,我将会在下个安全的苏醒期将您唤醒。”
“谢谢你,零号。”
“为您,乐意效劳。”
……
(睡眠舱开启)
(睡眠舱关闭)
……
(智能控制系统自动化)
(面板)距离下一个宜居星球距离0.1亿星年,即将与星陨风暴发生碰撞,逐梦号解体倒计时1小时。
“晚安,亲爱的白露小姐。
好梦,蓝星。
SEE U”
……
……
……
……
……
……
……
……
……
……
滋滋滋滋滋滋
(记忆容量Max=xxx)
重启+++
(记忆容量Max=10000)
重启+++
Error
……
滋滋滋滋滋滋
(记忆载入)
“请问白露小姐,如果人工智能仿生人能够量产,您是否希望,Ta和人类的外形具有极高的相似度,例如您的爱人,亲人,朋友?”
(摇头)“他们既然切实存在过,就是无可取代的。”
“换个角度,如若Ta复刻了存在蓝星人的芯因和记忆,具有几乎一模一样的思维呢?”
(严肃)关于这个问题在此前的公约提案中已经提及了,如果他们具有独立思考的能力,我们没有资格让其承载他人的记忆,剥夺其自由发展和人格独立的权利。
(垂眸一笑)白露小姐,还真是……
“真是怎样?”
“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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