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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十六 章 送归

安成公主 子非烟雨 6550 2024-07-11 19:38

  襄王府内灯火明媚,与平常无异,王府后花园内,栏桥阁楼的灯笼红烛照耀下,七、八个侍婢在玩焰火,追逐打闹,池中已经放了好多花灯,好不热闹。

  其中一个侍婢道:“到底是襄王府好,你们不知道,我从外面回来时,见到了仙子呢!”

  她的语气听来很是自得,讲着自己在街上的见闻,却遭来其他姐妹的嘲笑,其中一个侍婢清亮的声音道:“哪里有神仙,还被你见到了呢,你那会子不是会你情郎去了?”

  “是啊,阿寻,你不是见情郎去了吗,你们是怎么玩的,和我们说说?”

  其他侍婢也跟着起哄嘲笑,那叫阿寻的少女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叉腰自辩:“谁会情郎了,谁会情郎了,街上的人都看见了呢,春桃你也不信我?”

  那清亮声音的少女正是叫春桃,此刻正将花灯放在池子里,回头道:“我信你,我信你,你们也别只顾在那里耍玩,别忘了我们今晚在这里的目的是替七公主祈福,都快些过来!”

  众侍婢皆努努嘴,对春桃一向喜出头表示不满,但还是很快挤到了池边,几个女孩子将折好的花灯放入水中,合掌向天祈福:“求月神娘娘保佑七公主早日平安归来!”

  池中的花灯渐渐飘向远方,平稳前行,春桃大喜:“点了这几晚上,就今天没沉下去,看来公主是快回来了!”

  阿寻好奇询问:“你们见过七公主吗?”

  众侍婢皆表示只听过,却没见过,阿寻见春桃一脸意色,便知道她可能见过,七公主以前可是经常来王府呢,春桃站起身,喜道:“这七公主,你们没见过,我却是见过一面的,她可真是!”

  阿寻道:“是什么样子的公主,你快说啊!”

  春桃读书不多,在脑中急切地搜索着形容外貌的词语,要知道那天七公主和王爷一同回来,她这个小小侍婢也只是瞥见了她的一半侧颜,当下大骇,吓得几天没回过神来,她是天上的神仙吗,难怪她每次来王府,王府中的人除了王爷,没人敢正眼瞧她,她那样的人,就是皇宫里的绝色妃子也不及她的一根头发啊,因此半天才找到几个形容美人的成语来稍稍形容下安成,摆手道:“什么倾国倾城、国色天香之类的就是形容她的啦,要我说,等七公主再大一些,娶她的人才倒霉呢!”

  阿寻却奇怪,问:“为什么啊?”

  春桃眼神迷茫,思绪也飞到了云端,那里才是她住的地方吧,幽幽道:“那样的容貌,那样的气度,只要她肯看你一眼,你便心甘情愿的要为她去死,这世上又有谁能够配得上她呢?”

  众人见春桃一片沉醉,痴痴迷迷,心道春桃是个女子说起七公主竟美成这样,那世间男子见了她岂不都意乱情迷,七公主是祸国殃民的妖精吗?

  阿寻道:“比起潘小姐、初云公主又如何?”

  众人皆知,潘楚楚有京都第一美人之称,初云公主出行时,也在轿中见过,那也是个非常漂亮的公主啊,春桃不以为意,心思复杂:“七公主那样的人啊,是九天仙女,但……算了,我们为奴为婢的,还是诚心替公主祈福好了!”

  众侍婢心知春桃一向是对王爷倾慕,说三皇子龙章风姿,将来必为诸位皇子中的佼佼者,平日里连潘家小姐那样的大美人也没听她私下底夸赞过一句,今日对七公主却大大夸赞,当她九天仙女一般,心中也好奇那七公主到底长什么样子。

  萧挞揽在襄王府盘旋了很久,襄王府虽说不大,但布局颇为巧妙,王府护卫层层部署,戒备森严,听闻这大宋三皇子最是散漫,王府护卫却极多,真是可笑,宋人心思真奇怪,姑姑常说大宋才是大辽最大的死敌,大宋确实资源辽阔、物富民丰,但论行军作战,尤其是野战,大辽绝对有优势,皇上继位以后,更加重用汉族官吏,大辽国力明显大大增强,大王答应皇上来大宋查探虚实的目的是什么,听说吴樾王钱俶要来汴京朝贡,宋主是什么心思,大宋统一南方各国后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见众侍婢都围在湖边放花灯,萧挞揽将安成轻放在她们身后的秋千上,飞登皓月长空离开。

  阿寻回头,忽见银白月色下,秋千上一个玉服少女,紧闭睫毛,云雾缭绕,神女之姿,望之则心魄被摄,忘却世间万物,不能动弹,以为自身身处异世,忘却凡俗,心地仿佛经佛光洗涤,一片圣洁,张口不能言,那不是神仙便是幽魂鬼怪了,剩余的侍婢玩闹之际见阿寻的症状,回头看,皆大呼:“她,是仙女吗?”

  那秋千上睡着的少女美轮美奂,像想象中走出来的人啊,世间竟有如此美丽的人!

  春桃半天也怔住,半响才惊叫出来:“是七公主啊!七公主!”

  其余众人皆惊,她真的不是仙子吗,而是那位养在深宫里的美丽公主?

  春桃心中一喜,王爷要是知道公主回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道:“你们快些扶着公主啊,我去禀告王爷!”

  其余侍婢口中答应,却皆不敢动,只定定站着,不能接受她为凡人的事实,担心一靠近,她便会像风一样离去,皆认为自己是凡间渚物,看她一眼已是天大的福分,哪里敢靠近呢?

  德昌正思考钱雅鱼的事,李继隆说荀况确实找了他的门路,是正常的人事调动、正常补缺,那么多的炸药钱雅鱼一个人是怎么办到的呢,她到底在暗中得到了谁的帮助?

  这件事是她个人所为还是她父王的意思,吴樾王应该不会逆天而行吧,而且她死得也太视死如归了,另外自己忽略了一点,这太不像雅鱼的作风了,那日听雪楼的杀戮她到底要干什么,抓走安成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为她的国家作垂死挣扎的话,似乎没有那个必要,雅鱼不是一般的聪明,她早在多年前就已经看清楚天下大势所趋,这次的事情真的不像她所为,还有高丽王子,为什么又跟火药有关,这两件事会不会有关联?

  王府幕僚慕容康来报:“王爷,我们的人一直盯着吴樾王府,那里并没有可疑人等出入!”

  德昌摇头:“本王要的不是可疑人等,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丢出把柄让我们抓,吴越王的事我们可以等,但安成的事?”

  正打算去开封府,却听一位侍婢急促的声音:“王爷!”

  德昌眼见那不知规矩的婢女跑得气喘喘吁吁,与慕容康正要走:“你有何事?”

  春桃喘了口气,咽了气,笑道:“王爷,公主,公主回来了!”

  德昌奇怪,这婢女说话不清不楚,什么公主又从王府出去了呢,心中盼望是安成,却不敢相信这样好的消息,迟疑问道:“哪个公主,七公主?”

  春桃只懂点头,德昌喜不自胜,几乎不敢相信:“是安成,安成真的回来了吗,在哪里?”

  春桃见德昌欣喜若狂地往外跑,便也跟着出去给德昌带路,阴暗的烛火掩照下,男子的脸俊冷阴翳,看着离开的俩人,嘴角扯开一抹异色,公子知道了吗,他会怎么做?

  德昌亟不可待地跑到后院,几个侍婢已将安成送回了她的房间,自安成失踪一来,未敢放松一刻,只是见到床上日思夜想最疼爱的妹妹,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来不及问安成是怎么回来的德昌在看到安成竟然是躺在床上之后,心中骤然冰冷,急忙跑到床旁,呼唤爱妹的名字:“安成,是哥哥……怎么不开口说话……?”

  只是一向在自己面前任性妄为的安成却不说一句话,一动也不动,急问侍婢:“公主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发现公主的?”

  阿寻回道:“奴婢们在后花园替公主祈福,后来发现公主在秋千上,就……。”

  德昌闻言一愣,是何人将安成送回来的,暂时没有追查的心思,再呼唤几声安成,也没回应。

  安成面色苍白,仿佛一直睡着的样子,并且一直不会醒来了,德昌大呼:“快找大夫来!”

  阿寻应声便是急去寻大夫。

  德昌看着安成,叫着安成的名字,心总算平静了些,总算是回来了!

  吴越王府内,一个个子很高,俊挺英毅的青年正在质问一个老头,老头一双精锐的鹰眼,十分短小精悍,对着青年却一副服服帖帖的模样,青年正是钱惟睿,他对着窗外的鸟群却是十分落寞的神情:“小姐,还没回来?”

  老头闻言一顿,道:“小姐,并没打算回来!”

  钱惟睿盯着老头,心中叹道:只有那种传递信息的方法了吗?她总归是不会听任何人的话的,一旦做了决定,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空中的气流也因为青年的叹息变得凝重,散发着淡淡的药香:“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为什么呢,父王当初的决定真的就像雅鱼说的那样,只是为自己挖掘的坟墓而已,是和那些国家一样的结局吗?雅鱼,事情真的会像你料想的那样发展吗?会不会为我们庇佑的人民求得一个安生立命的机会!

  繁华的临安城,并不比东京差多少,吴越上空的阴霾越来越重,太宗派使者前来吴越,自太宗登机以来,钱俶的日子并不好过,因为太宗的登机就意味着吴越可继续保国已经不再现实,除了吴越,陈洪进的漳、泉二州,北宋已经接连统一了南方所有的国家,除了前几天传来的信息,钱俶对于汴京的情形一无所知,借口准备进贡珍宝,顺势拖延时间,但钱俶实在是进退两难,太宗派来的使节每天都催促快些上路,并且说:“皇上的意思是,吴越王每年朝贡,毫无新意,皇上都有些厌倦了,这次,王爷须得拿出最好的诚意才行,记住,是臣意,而不是诚意,哈哈!”

  这意思谁都听得出来,只是这次去大宋是什么结果,钱俶心底真的没底,召见朝臣,有主张投降的,有主战的,谁想把自己的江山拱手送人呢,钱淑当然不愿意,但是,主战又有几分把握,简直是一分把握也没有,钱俶看着天空,那飞过的鸟群,雅鱼,我的女儿,你是通过什么方式将消息传出来的呢?只是你的消息又是要让父王怎么办呢?

  城郊的密林里,乱石堆砌的乱葬岗,食尸骨的秃鹫,奔跑的野狼,惨淡的月光,阴森恐怖,静谧而神秘的夜,擎天怪树像一只铁手伸向夜空,要钳住命运的咽喉般的无奈和暗叹,犹如死亡的出口,连接九阴幽泉,从阴暗的地里爬出的巨大的蝎子,在瘴气间畅行无阻,林中有一密泉,澄蓝的水中有一只人手掌那么大的蝴蝶,像一个幻影般在水中翩跹,白袍怪人站在泉边,水中却没有他的倒影,只是有一片呜咽之声!

  安成一直没有醒来,且开始躁动不安,王府的大夫竟然查不出病因,德昭心中疑问重重,安成现在突然被送回来,却像一具沉睡的尸体,该如何向叔皇交代?

  早已命人让人去宫中通知父皇与德妃,太医先行,只是看了安成的脉象,皆给不出个结论,也不下药,早跪满了并不大的房间。

  德昌大怒:“你们,赶快让公主醒过来,不然,本王……。”终于将要你们脑袋几个字忍了下去。

  诸位太医正讨论,被德昌一骂,均哑口无言,皆看向刘运。

  刘运面有忧惧担忧,站出来回德昌的话:“回王爷,公主身中数毒,须商议方能给出治公主的方子!”

  德昌不敢相信道:“中毒,什么毒?”

  刘运遂将“天仙子、曼陀罗、蓝色妖姬”三毒说了,德昌震怒惊愕交加,安成对刘运一向以舅父相称,刘运又是太医院院使,却只瞧了安成的病,便唯唯诺诺不敢下诊断!

  德昭静候了一盏茶的功夫,又换了数位太医诊断,面色愈紧,颇不耐烦:“刘太医,可有结果了?”

  刘运遂行跪礼,又看一眼床上的安成,心痛愈加:“臣等初步诊断,公主所中天仙子剧毒尚能解,曼陀罗却中毒日深,臣没有把握。”

  德昭、德昌两人皆惊,何为奇毒,同时惊问:“放肆,刘运,你都没法子,蓝色妖姬又是什么毒?”

  刘运面色更加沉痛,频频搽汗,舒一口气缓缓道来:“此毒缘自西域,医书上记载,是巫蛊人士用来控制人心神的,名为奇香,实为劣毒,中者呈昏死状,要只是此等劣香也就罢了,只因还混有曼陀罗花粉,公主如此昏睡已有些时日,且时有痉挛、紫绀,本一日之内便可毙命,只因有人给公主服了保命丸,且日以盐水、松木末服之、排毒,这才能保住性命,只是如此昏睡,若再不得解药,只怕这辈子都将醒不过来。”

  德昌大惊:“什么叫一辈子都想不过来,那不成了活死人了吗?”怎么会这样,到底是何人对安成用毒,都怪自己没用,才没能将凶手抓起来,钱雅鱼,这事一定和你有关!

  德昭起疑,是谁送安成回来的,偌大的襄王府竟能如入无人之境,倒也厉害,西域劣毒,蓝色妖姬,奇香,到底是什么样的味道,那日,听雪楼,麒麟香!蓝色妖姬、怎么也和香有关,钱雅鱼,这事真的和你无关?

  德昌怒骂:“那现还得以那法子来,刘运,你们尽快商量出办法来!”气得将桌上的白玉凤鹤瓶打翻在地,转身扑在床前,握着安成的手,几乎压低着身体内要炸裂出来的怒气:“安成,哥哥一定救你!”转身就出门。

  德昭反应过来,追着出来:“德昌,你去那里?”

  德昌怎么会不知道德昭与钱雅鱼的前事,本不想解释,德昭阻拦,德昌便爆发了:“我去看看钱雅鱼到底死了没有!”

  德昭呆住:“你怎么知道这事一定跟雅鱼有关?”

  德昌心内叹道,皇兄,你应该是最了解钱雅鱼的人才对,她一向心高气傲,也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这次没达成任何目的,却赔上自己性命,是她会做的事吗,她的父兄和国家一直在大宋的监控之中,这事要是和她吴越王府无关,自己才不信,最近,朝中一直有声音说要攻打吴越,钱家只有她和她大哥是留在吴越王府的,凭她的脾气,难免剑走偏锋,做出傻事来,即使这次让她传递出去大宋要攻打她国家的消息,她以为是她可以左右的结局吗?都已经抓住她本人了啊。

  德昭拉住德昌:“我去,她是死是活还重要吗,有人将安成悄悄送回襄王府,而我们却不知道是谁,如果你真的认为是吴越王府的人干的,你觉得钱淑会傻到这个份上吗,现在最重要的是,向叔皇报告安成的病情,和调查是谁将安成送回来的,也许这两件事并没有关联,你好好照看安成,别再生事,其余的事情交给我。”

  德昌冷静片刻,无话可说,只得答应德昭的吩咐,的确,目前安成的病才是重中之重!

  高常身在其中,从看到安成的第一眼起,心就不再平静,担心了这么多天的人儿啊,终于平安归来了,只是让高常无法接受的竟是这样的结果,她不知道有那么多人会担心她的吗,两位王爷并没有让自己前去诊断,何况刘运医术那么高明,又是她的舅舅,又怎么会不想她醒过来,她脉象平稳,确似睡着一般,刘运说的并没错,蓝色妖姬这种香,西域某国还曾用于战争中,操控死士之用!

  皇上在安岳王的极力劝说下,才没有下榻襄王府,却几乎是出动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她是皇上最疼爱的公主,若是不能让她醒来,那皇上会让整个太医院陪葬吧!而对她下毒的人,到底是谁?

  德昭知道德昌一向最疼爱安成,他俩个又年纪相差不大,一向关系好,但自己也很疼爱这个妹妹啊,只是从那个神秘的白袍怪人到钱雅鱼,这些无法理解的怪案子,让自己毫无头绪,以为已经拨开云雾见月明,却仍深处迷雾沼泽里,而且这背后巨大的阴谋,可能沦陷的不仅仅是自己,而是一个王朝!雅鱼,你不会这么傻吧!

  萧挞揽回去的时候,耶律斜轸正在喝茶,那白得近乎透明的完美侧颜,集阳刚和阴柔于一体,嘴角肆意的微笑,白色铠甲下的狼头刺青,耀眼夺目,他永远是一副宁静祥和的样子,似乎天下尽在其掌握中,自信洒脱的北院大王,是全大辽女人的劫数,没人能猜透他在想什么,即使是跟随他这么多年的自己,对于这个从罗荒原走出的美男子又有多少了解呢,他是在想救安成公主吗,奇怪,他也会关心人的吗,他好像在笑!

  耶律斜轸笑道:“我们接下来是不是应该找人了,刚刚燕燕来消息了,你着手办吧。”

  萧挞揽精眸一亮,姑姑,来消息了吗?而斜轸也感兴趣的人,是因为她吗?

  耶律斜轸眼前浮现那个白袍怪人的样子,尽管并未见过那个人,蓝色妖姬和她身上的毒,还有你接下来要做的事,一定会有让人感兴趣的东西,不要让我失望啊!恍然想起少女熟睡的模样,心中一片茫然,眉宇之间隐隐作痛,竟有一丝不忍,一定不会有事的,如果她出事的话,会是一件遗憾的事!

  萧挞揽看着耶律斜轸,十分不解,为什么皇上要让斜轸来大宋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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