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焘冷哼一声，转身回到位置上坐下：“东西呢？”

　　“给你带来了。”风海拍了拍一个四四方方的箱子，端看着上面的雕刻，这独独一个箱子都价值不凡。

　　“对了，我可是听我爹说，那位可是要升官了。”风海说起正事，神色严肃起来，不苟言笑的模样像了风大人七八分。他扭头看向阮南飞，“这个时候升官儿，很难不让人这是在铺就后路啊。”

　　阮南飞神色如常，转头看向街面：“这你得问他，看咱们的阎王爷何时动手。”

　　风海闻言看着卫焘，等他说话。

　　卫焘手中酒杯在他指尖把玩：“急什么？再等等，爷要看看，他们能做到什么份儿上。”

　　风海接道：“那你可得小心，别到最后让人家后来者居上，倒时候把属于你的东西尽数夺去，届时再指望我，可甭想，我还想守着风家，等以后荫庇我的儿子孙子呢。”

　　卫焘哧了一声：“没出息。”

　　风海明明年纪比卫焘大，但是两人相处的时候，就像比卫焘年纪小一般。

　　风海看不惯卫焘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我可听说了，那苏大人为何去世了。”

　　卫焘不搭这个话茬，阮南飞的性子就更不会接话了，风海顿时觉得还不如外放了呢，这俩人哪个都无趣的很。于是只能自己干巴巴的说：“外面都说，苏大人的弟弟苏善之堪比潘安，翩翩佳公子，对他芳心暗许的女子不胜枚举。只是这位翩翩公子与昔日周祭酒的女儿有过婚约，然后被阎王爷给知道这件事了，犹如喝了一缸子醋，妒火冲天之下就将苏大人给，”说着横掌在脖子前比划了一下，“给咔嚓了。”

　　风海说话抑扬顿挫，脸上眉飞色舞，声情并茂的像是茶肆里说书的：“啧，阎王爷可否告知在下，此话当真否？阎王爷也思凡了？”

　　卫焘嘴角抽搐了一下，冷冷的看着风海。可风海正在兴头上，哪里留意这个，几步就蹿到阮南飞跟前，一脸好奇：“真的假的？”

　　阮南飞笑道：“真真假假的，谁知道呢。”

　　“哦？”风海闻言眼睛一亮，想也没想就说到，“那可是可惜了，听说那苏善之品性是一等一的，要是跟那周大小姐站在一起，可真是郎才……”

　　风海说到半路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伸手将阮南飞身后的窗关上：“这么冷，还是关上吧。”说完想要继续刚刚的话题，却又想不起来说到哪儿了，一扭头就看到卫焘的冷嗖嗖的眼神，怪不得这么冷呢……

　　风海一拍脑门：“啊，我娘子想我了，我得回去见我娘子去了，告辞。”说罢转身就溜了，身后响起阮南飞的笑声也充耳不闻。

　　…

　　除夕这天，周岚早早就起来了，卫焘自那以后再也没再她眼前出现过，于是收拾妥当之后，就带着周珥去卫家族人府上，去见卫焘的祖父祖母还有他爹娘。

　　周岚在路上将卫家的这些旁支都事先跟周珥说了一遍，以防到时候出错，再闹出笑话来就不好了。

　　二房卫秉涧与妻子孙氏还留在任上，等过了年节才能请旨回来待上半个月。除二房夫妻，其他人都在，见到周岚来了各个笑脸相迎，很是亲切。

　　老太爷年纪大了，再加上最后那次从战场上回来就受了重伤，总是呼吸有些费力，所以很少说话更少动，所以府里的事儿，都有老夫人决断。

　　老夫人将周珥拉到跟前，左看右看，慈爱的说道：“眼睛跟岚儿很像，真是好孩子。”抬手摸了摸周珥的头，送给他一条皮鞭，那皮鞭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老夫人能送这个给周珥，自是知道周珥平日里什么样。

　　周珥爱骑射，收到了马鞭自然开心，还记着周岚告诉他的话，便老老实实的行了一礼。

　　热闹了一阵儿，四房卫谦白的二儿子卫服手里拿着周岚刚刚送给他的玉佩：“大嫂，长兄怎么没来？”

　　正在与李氏郑氏说话的晏氏闻言一下子住了声。

　　周岚笑着说道：“你长兄是兵马司指挥使，眼下年节，更应该仔细任上的事情，以防出了乱子。”

　　卫服绷着小脸儿，点了下头：“原来是这样。”

　　老夫人坐了这么一会儿身子就已经受不住了，她一脸疲惫的向后靠去：“今年除夕还跟往年一样，你们守吧，我和你爹身子吃不消，怕吵又怕累，就先回了。”

　　晏氏闻言将老人搀扶起来，李氏忙着另外一边，郑氏指挥着婢女婆子给两位老人穿衣服。

　　卫茂承跟卫仲书两人扶着老太爷，一旁的四房郑氏看了一眼卫谦白，见卫谦白看都不看她，顿时心头火起，好在还记着还有别人在，终是忍了。

　　卫茂承晏氏等人离开了，卫谦白自然也不乐意跟晚辈们在一块儿，过后也走了。之后就剩下周岚还有几房的儿女。

　　周珥有些坐不住，几次想开口要离开这儿，最后想想还是作罢了。

　　有眼尖的下人就提议说放爆竹，让二房的卫申带着几个弟弟妹妹还有周珥一同玩耍。卫申冷着脸：“可是我想读书。”

　　下人一听就赶紧低声说道：“公子，书什么时候读都成，今儿有比读书还重要的事儿。”

　　卫申桌子下的手紧握成拳，就因为他爹行二，所以哪怕在任上多有成就，也要给他的大伯让路，无令不得回京，就连年节都不能回来一起过！可是到了他这儿，也依然如此，卫焘是长房嫡长孙，以后卫家还是他说了算，他以后科举为官，也难逃他爹的下场！

　　凭什么？！

　　就因为大伯死了几个儿子，卫焘死了几个兄长吗？！他不甘心！不甘心事事都要忍让，事事都要被压一头！就连现在，他连读书都不能去读，还要去哄孩子，哄一个外姓人，就因为他的亲姐姐是卫家的宗妇！

　　周岚见卫申站了起来，在她身旁坐着的卫灵卫晚也都看向他。

　　卫申身后的人笑着说道：“二公子说这总在房里待着没意思，正好三老爷之前带回来了一些爆竹，二公子想跟弟弟妹妹们还有周小公子一起放爆竹。”

　　周珥一听顿时来了兴趣，没等周岚说话：“阿姐……”

　　周岚看着他兴致勃勃的眼神，无奈一笑：“好，但是要小心。”

　　周珥连连点头，一时间都跟着卫申去院子里了。

　　周岚站在廊下：“玉儿麦香，看好玚儿，别让他受伤。”

　　玉儿麦香连连应声。

　　下人不一会儿拿来了爆竹，伴着爆竹噼啪炸响，几人的欢笑声这才让年节多了一些年味儿。

　　春兰慧萍也被他们的笑声感染，也都满脸笑意。

　　慧满下廊下看见周珥被爆竹吓到，随即大声喊道：“小公子别怕！”

　　周珥脸上一红，回头恼怒的瞪了一眼慧满，然后果真站在那里不动看着爆竹在前面炸开没有捂耳朵和避开目光。

　　卫申冷淡的脸上也多了一丝笑容，不过他年长，看着比其他弟弟妹妹稳重的多，多数时候都在不停的提醒他们离爆竹远一点儿。

　　“冬生，不是还有烟花吗？也拿来一些。”

　　冬生见小主子终于开了窍，忙屁颠屁颠的去拿烟花了。

　　卫灵在一旁听的真真儿的，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周珥：“一会儿放烟花你就不会害怕了。”

　　“谁说我害怕了？！”周珥一挺腰，不高兴的说道。

　　卫灵捂嘴一笑。

　　冬生很快就拿来了烟花，同其他下人将烟花整齐的摆在地上。

　　周岚抬头看着刚有些灰蒙蒙的天，也不知道一会儿能不能看见这烟花。

　　“嘭”的一声巨响，烟花腾空而起，在天空中绽开五颜六色烟花，有的像流星徘徊在夜空，有的像万寿菊欣然怒放，还有的像仙女散花，一朵朵小花从天而降，若在黑夜时放应该会更加美丽。

　　天空中的烟花越来越多，形态各异。有的像撑开的伞，有的像含苞欲放的花朵，还有的像数十条金色的银蛇，扭动着升上天空，最后一齐炸响。

　　“小公子！”

　　玉儿只抬头看了一眼烟花，一个短暂的功夫，再看向周珥，就看见周珥不知何时去到了烟花的筒子周围，眼看着摔倒时碰倒了一个烟花筒。

　　周珥一只手臂被玉儿抓着，另只手想要扶正烟花筒。“小心！”卫申惊呼一声将拉扯周珥，脚下不小心又踢倒了一个烟花筒。

　　周岚看见最后倒下的那个烟花筒正对着周珥的方向，顿时出了一身冷汗，直接就要向周珥跑去。

　　春兰眼睛看向一处，惊呼一声：“大小姐！”说着就向周岚扑了过去。

　　可没等她碰到周岚的时候，一道人影飞快后的从眼前掠过。

　　周岚突然撞了上去，鼻子被撞的一酸。

　　“砰砰砰——”

　　烟花一连炸响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卫焘胸腔里急促的跳动着，他刚到就看见倒在地上的烟花筒对着周岚的那一幕。

　　周岚用力的推开他，只看见眼前灰蒙蒙的一片，只能看到隐隐约约的人影。鼻子里全都是浓重的火药味，四下里哭声尖叫一片。

　　“玚儿！”

　　“阿姐，我在这儿！”

　　不远处响起周珥的声音，周岚赶紧跑了过去，只见后背焦黑一片的玉儿用身子护住了周珥，蹲在了地上。

　　元宝灰头土脸的来到卫焘跟前，低头说道：“小的没用，只踢走了对着少夫人的烟花筒。”

　　婆子扳过女童的脸：“诶呦！”她脸色一白，立刻大哭道：“这让小的如何跟二老爷交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