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皇帝只说了一个字，剩下的话没有说出来，最后转为一声叹息。

　　…

　　卫家跟周家的亲事是近来上京城里人人乐道的事情。

　　大理寺卿刘劲宴请宾客，意欲给自己的小女儿相看人家。加上宣平侯褚屹等朝中大臣赴宴，其他中立的大臣只能前去，一时刘府门庭若市。

　　周府也收到了请帖。

　　世人都知道周廷梧辞官卸任与太子脱不开关系，就从这次刘劲给周府送了请帖就可以见得。

　　不过周廷梧向来很少与人走动，于是沈氏带着周岚和周珥前去赴宴。周珥虽然年纪还小，但到底是男子，便委托阮南飞照料，阮南飞欣然应下，带着周珥就向前院去了。

　　阮泓雪一看到周岚就迎了过来，向沈氏告罪一番就将周岚拉着走了。

　　阮泓雪带周岚来到一处人少的地方，忙问：“岚儿你真的要嫁给卫焘了？”

　　周岚点了下头，然后阮泓雪哭丧着脸：“可真是苦了你了。”

　　周岚失笑道：“周家不比以往，谁苦谁还不好说呢。”

　　“怎么听你这意思，你嫁给他，还是你占便宜了？”阮泓雪有些不开心，“要我说，实该他偷着乐！”

　　正说着话，徐锦宜走了过来。阮泓雪见她一撇嘴，也不再多说。

　　徐锦宜仿佛没有看到阮泓雪的神色一般：“我就知道大姐姐一定会跟泓雪姐姐在一块儿。”

　　阮泓雪哼了一声，看也不看她。

　　周岚也笑笑没有搭话。

　　徐锦宜手指甲差点掐断，脸上却还是笑着：“我刚刚来的时候，看见了谢公子。”边说边观察着周岚的神色，见她听见她提起谢安表情一点儿都没变，心里不住冷笑。这就是谢安心里犹如神女一般，高不可攀的人？

　　阮泓雪闻言：“锦宜妹妹这是仍不死心？”

　　徐锦宜笑容缓缓消失，实在是她对谢安如痴如狂，放下了所有的骄傲从不掩饰她喜欢谢安。可谢安对她数次冷遇，周岚跟阮泓雪都是知道的。

　　“泓雪姐姐说什么呢，已经都过去了。”徐锦宜不由有些难堪，一双眼睛红的像个兔子，欲哭不哭。

　　要是放在以前，阮泓雪见了徐锦宜这副模样，恐怕都会在心里责怪自己，怎么舍得伤害这样一个玉雪的人儿。只是现在嘛，徐锦宜越是这样，她越是觉得惺惺作态。

　　阮泓雪抬手折下一支干巴巴的柳条，不顾上面的冰雪将自己的手打湿，她柳条在手里晃悠着：“既然如此，好好地你提他做什么？”

　　徐锦宜低垂着头，满头的珠翠叮叮当当：“谢公子不喜欢我，我是知道的。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谢公子心里的人是大姐姐，如今大姐姐要嫁给别人，谢公子……”

　　阮泓雪手里的柳条脱手而飞，看着徐锦宜皱了眉毛。

　　周岚微抬着头看着枝条上凝结的冰晶，第一场雪后这雪第二天就化的差不多了，哪里都是湿漉漉的。枝条上半化不化的雪水在日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芒来，枝枝丫丫犹如在她心底里滋生蔓延的冰刃。

　　“我看谢公子神情憔悴，消瘦了不少，想来是因为……”

　　周岚轻笑了一声。

　　徐锦宜就像被人掐住了喉咙，再也说不下去，只说道：“大姐姐为何发笑。”

　　周岚从枝条上收回目光，看向徐锦宜：“想笑就笑了，一定要有原因吗？”

　　徐锦宜哑口无言，一旁的阮泓雪笑声肆无忌惮：“岚儿说的对，想笑就笑了，要什么理由。锦宜妹妹，你要是还没有放下谢公子，就央求你父亲上门去提亲好了。你父亲怎么说也是朝廷要员，谢安不过是一小吏，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着都会应下这门亲事的。”

　　徐锦宜再也装不下去，脸上通红，怒视着阮泓雪。咬牙切齿的说道：“现在恐怕已经来了不少人，我先去见礼了。”

　　说完转身就走，想必是气的狠了。

　　阮泓雪嗤笑一声，好心情也荡然无存。

　　周岚跟阮泓雪也自找清净，二人只待了一会儿便向宴客的地方走去。

　　“阮小姐，周大小姐。”

　　刘劲的小女儿，刘思思见阮泓雪跟周岚走了过来，笑着打了一声照顾便走了过来。

　　庭中正聊的兴起的少女们见状也都纷纷止了声，跟在后面。

　　周岚才名在外，又相貌出众稳稳的压在她们上头，可以说是上京的贵女的公敌。当得知周廷梧没了官职的时候，她们各个心里都高兴不已。再好的才名，再美的样貌，在上京没了身份地位，便是一条臭虫都不如。

　　只等着有一天见了周岚，一定要狠狠的将她踩在脚下才是。

　　可是没高兴多久，就传来周岚要嫁进卫家的消息。

　　她们虽然暗自嘲笑周岚嫁给那样一个人，却又在感叹周岚的好命。卫家在上京除了皇上之外，谁都不敢招惹。所以哪怕周家不如当初，她们再看不起周岚，眼下也只能待周岚一如当初。

　　刘思思事先得了太子妃姐姐的话，所以对周岚很是亲昵。她与阮泓雪说了几句以后，就拉着周岚的手不放开。

　　刘思思相貌甜美清秀，声音甜腻，这样的人要想讨好别人很是简单。

　　徐锦宜在众女身后冷冷的看着，看着周岚的地位并没有跟以往不同，心中越发不甘，最后忍受不住转身走了。

　　…

　　此时前院，阮南飞出现更是众星捧月，也都同时松了一口气。

　　卫焘性子捉摸不定，他们实在不敢多加攀谈。阮南飞贵为世子，在加上一副好脾气，他们自然更愿意跟阮南飞在一处谈天说地，便都丢下卫焘向阮南飞迎了过去。

　　有人注意到站在阮南飞身边的小公子，便疑惑道：“这位是……”

　　周珥小时候都在府里不曾出去，后来稍微大一点就被接去了外祖家，因此上京里认识他的人很少。

　　阮南飞笑道：“这位是周先生的公子。”

　　周廷梧没了官职，自然不能再称呼为大人，而他一身才学，称呼先生再合适不过。

　　周珥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跟诸人一一见礼，沉稳的不像这么大的孩童。

　　在众人跟阮南飞说话之际，周珥的眼睛看向人群之后坐在那里品茗的卫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