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端？”王雨嘴角一抽，站了起来，指着出言讽刺他的那人，冷笑道，“何为无端！二皇子如今可还没有死呢！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今日你看记他苟延残喘，来日说不定就要东山再起！说我灭自己威风，尔等笑煞人也，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尔等这不是在为殿下宽心，尔等这是在害殿下！”

　　舞姬舞步被王雨的一番怒吼给弄乱，各个脸上惨白，强撑着跳下去，只一会儿功夫不是这个扭了脚了，就是那个与旁的撞在一起，摔在地上。

　　乐师满头大汗，奏出来的乐声也成了怪调，听分外面的下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笑话！那李昇到底是许了你什么好处？！”

　　这时，谭孝荣起身说道：“诸位不要吵了。”

　　谭孝荣身边的人一拉谭孝荣的胳膊：“谭公子，你来评评理。你平日最得殿下信任，你来说说，王雨这厮是否就没安好心！”

　　众人都看向谭孝荣，就连一直灌自己酒的李孚也看着他。

　　谭孝荣拱手谦虚道：“不敢不敢，任兄过誉。只是我前些日子不在上京，并不知这段时间发生了何事，所以不敢置评。”

　　任纲一抬手，酒气上涌，脸色已经变得通红：“诶？何需谦虚？难不成还得殿下开口，你才老说是不是？依着你这才智，刚刚的一番话肯定就已然听的分明了。”

　　谭孝荣苦笑了一下，然后抬眼看向面色不善的王雨，他道：“王兄说的也有道理。”

　　任纲脸色一变，瞪着这个不上道的谭孝荣。

　　王雨闻言“哼”了一声。

　　只听谭孝荣接着说道：“只是王兄太过畏首畏尾，如今二皇子身受重伤，等到痊愈也得数月，殿下乘胜追击，在下认为实乃明智之举。若太瞻前顾后，只会让朝臣老低殿下，而对二皇子示好，如此二皇子今后若痊愈了，那在朝中便还是与殿下呈‘二分天下’之势。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错过，殿下以后恐再难寻机会。”

　　任纲闻言哈哈大笑，拍了一下谭孝荣的肩膀。

　　王雨面色铁青，看着谭孝荣双眼微眯，喝道：“二皇子被刺不假，伤重未愈不假！可正因如此，二皇子正处于弱势之中，殿下若小惩一番，亦可达到警告众人的目的。可现在分明是物极必反！”

　　任纲慢悠悠道：“物极必反？你是说这么做，错了？”

　　王雨想也不想：“错了！殿下此举只会让朝中一部分大臣望而生畏，摇摆不定的大臣不是少数！他们担心自己的性命，会担心殿下没有容人之量而再不敢前来示好！况、今日早朝之上这些人看见皇上的态度，便只会认为皇上已是不满殿下，大概会择谁为新主，投靠何人，诸位当真心里没数？”

　　“左都御史乃是纯臣，只效忠皇帝一人。而如今殿下的权利被皇上夺走交给左都御史，其意不言而喻！”

　　任纲冷笑一声：“你倒是说说，到底是什么不言而喻。”

　　王雨道：“任兄竟然也有傻的时候？”他掷地有声，声音铿锵有力：“我猜测皇上已不满殿下，有要抬举二皇子之嫌，而朝中的一些大臣，恐怕已经倾向了二皇子。”

　　王雨身旁，与王雨关系尚可的一位谋士低声提醒，而王雨此时浓眉深锁，越说心里、脸上的担忧之色就越浓。

　　“若此时有心人从中搅和，殿下没了皇上的看重，杀人过多，失了仁德，久而久之，这东宫恐怕……”

　　弦乐与舞姬不知何时开始停了下来，可是没有李孚的命令，他们不得退下，只能垂首站在原地等候。那人的声音着实不小，殿中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瞬间皆抖成了筛子。

　　李孚身子微微前倾，眼中的阴狠不加掩饰，身上的杀气外泄，他冷冷说道：“恐怕什么？”

　　王雨正沉浸在自己心中的恐惧的当中，被人质疑的怒火和唇亡齿寒的恐惧让他心怦怦乱跳，听见有人问，没有细思，还以为是任纲问的，直接回道：“东宫恐怕易主！”

　　舞姬、乐师还有殿中伺候的下人一瞬间跪了下来，连因恐惧害怕的哭都不敢大声。

　　王雨这才一下子回过神来，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身子抖如筛子：“殿下饶命！”

　　其他谋士也皆起身来跪在地上，脸色都有些不好看，生怕被殃及池鱼。

　　李孚缓缓从位子上起身，下人伸手来扶，他一把推开，大步走了下来。

　　以往的太子，都是内敛温厚的，从不曾对下人疾言厉色过。不然也不会在刚刚被封为太子的时候，前左都御史夸赞太子乃盛世仁君。

　　可眼前的太子杀气凛凛，气势骇人，让人观之战战兢兢。

　　李孚来到王雨跟前，突然躬身一手抓着王雨的一条手臂将他提了起来。

　　王雨刚刚潮红的面色此时已经变得雪白一片，嘴唇乌青，显然吓的狠了。

　　李孚看着王雨，看着看着，突然手一推，王雨因为喝了许多酒，被推的站不稳，后退两三步然后摔在地上。

　　李孚哈哈大笑，笑声让人毛骨悚然：“吾是父皇亲封的太子！是这禮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是禮朝的储君！可朝中的大臣一个两个，皆看不起吾，时常在私下说吾性子太过良善，多优柔寡断，他们说吾就算以后登基了，也定会被小人蒙骗！”

　　“可你们看，你们都看看！吾干脆利落的杀了那些贪官污吏，他们却还要怕吾，怕吾有一天也会杀了他们！可要不是他们不遵为臣之道，去投靠李昇，为了最后能有一个从龙之功，好让李昇登基之后，能给他们这些功臣、加官进爵！荫庇子孙！”

　　“吾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岂可容得他们肆意妄为！岂可容得他们玩弄权术将禮朝的太子操纵股掌之间！这禮朝的太子是吾的，皇位亦是吾的！”

　　李孚一声比一声高亢，他血红着双眼，头顶的束发金冠在殿中琉璃灯下烁烁夺目，他眼底蓄满了疯狂。

　　王雨从地上爬了起来，跪在地上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