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东宫
自从周岚跟他爹侧面说了谢安几句,她爹果然没有再提起,周岚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周岚手里拿着请柬,明日太子妃举办赏花会,邀她前去共赏。
太子妃刘氏是大理寺卿刘劲的嫡长女,为人率直,正派。在旁人看来,这份心性尤为难得。可若是当做东宫太子妃来看,却有些不足。
周岚还记得李孚出事之前太子妃被东宫属臣所不满,都说太子妃与其父不能帮助太子,反而拖累了太子。李孚起初不放在心上,可是听的多了,之后一被皇帝斥责,便都把大半算在了太子妃的身上。
李孚出事之后,太子妃夜叩宫门,从宫门一路磕头磕到皇帝书房门口,鲜血撒了一路,最终生生的磕头磕死了……
传言沸沸扬扬,周岚听下人说,太子妃被人带出宫中的时候,额骨凹下去了一块。
“大小姐?”这些日子以来,春兰经常见到周岚出神,神情或哀怨或愤恨,眼底的复杂,春兰每次都看的心惊。
周岚回过神来,将请柬合上。
春兰给周岚倒了杯茶,想了想还是说道:“大小姐,赐给婢子个名字吧?”
周岚一愣,扭头看向春兰:“怎么好好地要改名字?可是因为徐锦宜的话?”
春兰笑笑:“是有三姑娘的一些原因,只是婢子想,以后婢子跟在大小姐身边,别人大概也会这样想,不如大小姐赐给婢子一个名字,也省去以后的麻烦。”
周岚垂眸拿起茶杯,吹了吹腾腾热气:“我名字起的比你晚,你是生下来你爹就给你起的名字,哪有让你改的道理。我爹娘可有让你娘给你改个名字?”
春兰摇头:“老爷夫人都是顶好的人。”
“是了,既然我爹娘都没有觉得有任何的不妥,你干嘛就绕不过去这个弯了。”
谁知春兰突然跪在地上:“大小姐,就给婢子改个名字吧?”
周岚看着苦着一张脸的春兰:“可是这是你爹给你起的名字。”说着抿嘴一笑,“徐锦宜让你改名字,你就改。若日后让你背叛我呢?你也答应?”名字这种小事儿,她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
“婢子绝对不会背叛大小姐,婢子若是做了对不起大小姐的事情,必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好啦。”周岚无奈地将春兰从地上拉了起来,“我明日还要去东宫赴宴呢,你还不赶紧想想明日你家小姐穿什么,戴什么簪子。”
春兰知道说不动周岚,只好点头忙活去了。
去东宫这件事可大可小,届时上京里的名门闺秀必定会去,而想要跟随太子的人也一定会来,这对周岚来说是个机会。
*
周廷梧很少去别人的府上赴宴,无论对方在朝中是什么官职,都请不到周廷梧。一开始也有人说周廷梧傲慢,装清高。可久而久之,他们发现周廷梧不止不给他们脸面,也不给其他人脸面,慢慢也就习以为常了。
周廷梧虽是太子少师,也没有去东宫赏花的打算。这种人情往来,大多都是沈氏做主的事儿,因此邀请的帖子都直接写给沈氏。
太子妃刘氏比周岚大不了几岁,再加上跟周岚有过几面之缘,还算投缘,除了给沈氏的,又单独给周岚写了一个请帖。
沈氏掐算着是时辰,不早也不晚地带着周岚来到东宫。
“看什么呢?”沈氏顺着周岚的目光看向府门上牌匾,然后握了握周岚的手。
周岚笑笑,模样乖巧的说道:“没什么。就是听说这两个字是皇上亲笔书写的,就多看了两眼。”
说话间,东宫的人已经迎了过来。
府中最为瞩目的是一处筑起了三层高台,名为望霄楼。画栋雕梁,丹楹刻桷,四周朱栏曲槛,凭栏四望,府外的市景一览无余。
屋檐,柱石皆是精雕细刻,石阶皆为玉石砌成,精贵非凡,美轮美奂。可谓是五步一景,十步一叹。
听闻这府里的景色乃是皇上命人建造的,可见对李孚的看重。
赏花会的人还没有到齐,所以没有聚在一处,眼下三三两两的人在一起或交谈、或欣赏府里的美景。
有眼尖的见到沈氏,便立即行迎了过来。
“沈姐姐,咱们可有些日子没见了。”妇人生了一双笑眼,亲切的拉着沈氏的手说道。说罢看向沈氏身后,“这是岚儿吧?”
沈氏笑着转头看向周岚:“这是你蔓姨。”
周岚笑容含蓄,螓首微低,甜甜的叫了一声“蔓姨。”
陈蔓,她娘娘家的远房妹妹。说来传奇,这位蔓姨不是公主之尊,却可以一生三嫁,当属是禮朝女子第一人。别的女人与夫合离,送回娘家要么郁郁寡欢、要么削发为尼,后半生常伴青灯古佛。她却能将自己嫁了又嫁,还都是不俗的人家。
陈蔓空出一只手握了握周岚的手,笑容和蔼可亲:“岚儿真是越长越美了。这次我嫁的远,不能常回来,要不是这趟回来,以后我都不敢认岚儿了,可真是女大十八变。”
周岚一点就通,算起来陈蔓这应该是第二次嫁人,于是低头抿嘴一笑,心里觉着这位蔓姨可真是言语洒脱,没有忌讳。
沈氏嗔怪的瞪了一眼陈蔓。
陈蔓无所谓的笑笑,看着周岚:“岚儿如花似玉,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哪个小子。”
沈氏听陈蔓越说越下道,用手捏了一下陈蔓,转移话题道:“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多住几日再走。过几日若得了空,就去我那里坐坐。”
陈蔓笑着点头:“一定,到时候沈姐姐可别嫌我烦。”
二人说说笑笑,知晓这是在东宫不能说太多,于是便住了嘴。夫人小姐们见状接连不断的上前跟沈氏打招呼。
周岚笑的脸都些僵了。没办法,她爹是太子少师,大家都当他爹是太子属臣。以后太子登基,他爹就成了帝师,身份水涨船高,她们自然要趁着现在好好巴结一番。
这时太子妃姗姗来迟,只见她三千青丝挽成朝云髻,头上只戴了三两只珠翠并一只凤簪。一双细长双眸眼尾微挑,眸光冷淡。一袭青蓝素锦宫衣,有些稍显素淡。好在有一身的迫人的气势,让人不敢忽视。
太子妃宴客还打扮的这么素淡,这都要怪李孚。因韩扉贪污一案,皇帝有心考较他,李孚慌乱不已,就去找周廷梧寻求办法应对。当时周廷梧说了两句,就没有再往下说了。李孚生气周廷梧敷衍他,只能硬着头皮去见皇上。
面对皇帝的提问,李孚秉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原则,将周廷梧说的话说了一遍,就看见皇帝神情赞许的看着他。于是他一发不可收拾,只说“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他也自当时时刻刻反省自身,以身作则,方能担得起龙子的身份。
这事还是周岚听她爹跟她娘说的,当时语气无奈至极。
于是乎,李孚开始崇尚节俭,从那以后穿的比周岚她爹还要朴素。东宫上上下下吃食穿着都缩水了大半。要不是东宫府邸是皇帝命人按照自己的意思建造的,太子恐怕能把东宫也变得灰扑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