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时,身后的叶子柔哭得撕心裂肺,听得我有些不忍,北堂胤却再无半点停留,冰寒的俊脸亦无半点怜惜。
刚踏出落雪殿,许太医正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还没来得及行礼,北堂胤拉着我从他身旁快速走过,扔下两个字,“跟上。”
我一直迷迷糊糊的,总觉得这事儿太过劲爆,有种看狗血剧的既视感。男主在外偷情,女主带着人气势汹汹地去小三家里捉奸,还没打照面就被男主一路拽回了家。若真是看剧,我可能会为女主的彪悍鼓掌,也可能会为男主的冷酷鼓掌,当然还可能愤恨地骂几句,然后冷静地做一番庸俗的评论。但当原配是自己,就没了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境,有些凌乱。
举个不大恰当的例子,好比你家的宠物狗被别人相中还趁你不备给偷回家去,那人反被咬了一口还让狗给跑了,你是不是会为自家的狗狗骄傲?骄傲之余是愤怒?愤怒之余又是心惊又是后怕?
我还没理清楚此时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就被直接拽到距离落雪殿近许多的龙栖宫,然后吃着莫名其妙的闭门羹,无情地被扔在了主殿的大门外。
北堂胤和许太医一前一后进去,两个机器人样的宫女姐姐生硬地把我拦在外面。我郁闷地在门外杵着,不就是中了迷香和春药嘛,搞那么紧张作甚?
不久,里面传来北堂胤的怒吼,接着许太医连滚带爬地从里面出来,看得我着实不忍,忙让随行的太监把他扶着,问道:“怎么回事?解不了吗?”
许太医擦着冷汗,满面惭愧,“这个……”
“滚!”里面一声怒喝打断他的话,吓得许太医腿脚虚软,草草向我拱手一礼后,逃命去了。
“北堂胤!让我进去!我能解!”我敲着门喊他,里面没有一点回应,两个宫女紧守着门,警惕地看着我。
把耳朵贴在门缝,又朝门缝瞧了瞧,半点声息都没有,我慌了,抬脚就要踹门,两个宫女毫不客气地一人一脚架过来,挡的那叫一个密不透风,三人顷刻间就过了几十招。
我又急又气,停下来耐着性子打商量,“姐姐们,你们让我进去,我能解!我真的能解!”
奈何两个机器人完全无视我的话。正巧何轩带着卫队到这里换防,我上前拔了他的剑就往里冲。两宫女又向我围上来,我毫不客气一人腿肘上一剑,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她们痛苦地跪在地上,再起不来。
何轩难得没有拦我,反而帮我拦住了其他侍卫。我头也不回地将剑往后一掷,那剑长了眼睛似的回入剑鞘。与此同时,我一脚踹开朱漆大门,从盈盈手里接过一个雕花金边的檀木大盒子,又反手把门关上,径直往里面去。
“别过来!”
顺着低哑沉闷的声音看过去,入眼的是一张绯红扭曲了的俊脸,甚是恐怖,从落雪殿出来气息虽有些紊乱,但还算平静,也不知道是药劲没上来还是用内力压制着。
此时他脱了外衣,只着中衣盘腿坐在床上,正运功逼毒,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汗湿的墨发贴在脸上和微敞的胸膛上,发黑肤白,说不出的旖旎媚惑,看得我脸红心跳。
我走近前,又担忧又心疼地问:“你没事吧?”
他猩红的虎目一睁,喝道:“你进来做什么?滚出去!”
我脚步顿了下,继而又朝他走去。
“来人!把她架出去!”
“别喊了!”我气呼呼地吼回去,“你的人都被我杀了!”
这回换他愣住了。
我撇撇嘴,把盒子放在桌子上,一格格抽出来,里面是五花八门的瓶瓶罐罐,我在里边挑挑拣拣,拿起一个花色小瓷瓶,拔了塞子闻了闻,心想应该是它了,便倒出两粒朱红色药丸用手心托着放到他面前。
他问:“这是什么?”出口的嗓音低哑如暴风雨前奏,尾音勾出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极力压抑什么导致的。
“毒药。”我没好气地说道,“吃吗?”
他二话不说,就着我的手把药丸吞下去,快的让我来不及给他倒水。
我坐在桌前静静看着他运功调息,看着他的脸色慢慢恢复正常,然后在他收息时递上杯温水。
“你怎么有这种解药?”
我没想到他第一句话居然是问这个,更不开心了,于是故意逗他,“老娘经常拿来给野猫配种,不行啊!”
他把杯子放回桌上,蹲在我面前拉着我的手解释,“刚才对你发脾气是我不对,但那种情况下……我是担心你。”柔和的表情与刚才判若两人。
我把头一扭,哼声道:“我都说了我能解,你还让她们拦着我。”
他急道:“我当时以为你是要自己当解药,我自是不允许。”
没想到含蓄如他,竟然说得这么直白,我脸上一热,却嘴硬地抢白,“就算是又怎样,我们马上就是夫妻了。”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几乎听不见,垂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
这回他没有打趣我,双手端着我的脸,虎目灼灼地对上我的双眸,神情严肃而认真,“即便已经是夫妻,我也不愿意,这是对你的不尊重,也是对我们之间情分的侮辱,你明白吗?”
我感动的稀里哗啦,连连点头,“我明白,我都明白。”又黯然低头,喃喃道,“可我还是不开心。”
他紧张起来,“你别误会,我和她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知道。”
“你知道?”
“嗯。”我点头道,“我一进去就闻见里面点过迷香和春毒了,虽然很淡,但你知道的,我以前在东阳丰都吃过这方面的亏。吃一堑长一智,后来我跟毒圣百里奚研究过一段时间这方面的药理,离开丰都时也从他那讹了不少毒药解药,就是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他感叹道:“没想到太医令养了帮废物,关键时候还得让你一个女人出手。”
“这你可就冤枉他们了。”我知他没有轻看女人的意思,但还是想为许太医说句公道话,“术业有专攻,许太医的专长是妇科和各种疑难杂症,你让他一个正儿八经的太医令尹正来解春药,还是有些偏门的,的确为难人家了。”
他刮了下我的鼻子,笑道:“这话听起来是说你自个儿不正经了?”
我眉头一挑,不以为意地耸耸肩,“你要这么理解也成。”手在他俊美的脸上摩挲,叹道,“真没想到她会这样做,你受苦了。”
他的脸就着我的手贴着,眼底有丝感动的意味,“能得你这般信任,夫复何求!”
“我觉得她很可怜,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帮她。”即便是情敌,看到她走到今天,我仍是很痛心,也有些头疼。忽而对上他的双眸,真心实意地建议,“不如你给她个名分吧,毕竟她那么爱你,或许这样她能得到些安慰。”
北堂胤沉默片刻,问:“你真这样想?”
我点点头,“一个女人把最好的年华都给了你,为你背叛了家族,而今也背叛了自己,内心该受着怎样的折磨和痛楚!”其实最重要的是我相信他,也相信我们之间的情分牢不可破,即便给了叶子柔名分也对我造不成什么损失。
北堂胤清冷中淡出柔和,眉头却皱在一起,拧成了“川”字形,或许也觉得这是个难以决断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