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的时候碰上摄政王北堂翊,彼此愣了下。上次见他我还看不见,所以确切来说,我已经有近两年的时间没见他了,精神状态还好,就是消瘦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政事太忙,他现在可是北堂胤的左膀右臂。
我先向他走去,欠了欠身以示尊重,他眼里有惊讶和我看不懂的情绪,可能之前我与他的见面都是火药味十足,这样心平气和彬彬有礼还真是第一次。
我率先开口,“摄政王是来与陛下商议政事吗?”
“是。”
我笑道:“上次的救命之恩还没有向你道谢呢,我正打算带些礼物登门拜访,顺便看看安灵儿,却不知你喜欢什么。”又喜道,“听说安灵儿有喜了,不知几个月了?”
他道:“三个月了。”声线淡淡,也没有什么欢喜的情绪。
“呀,这么快!”我激动起来,“那你要当父亲了,恭喜恭喜!”还没等他开口,我又搓着双手,大有给人自己要当妈的错觉,“也不知道有小孩子要准备些什么,我得向宫里的嬷嬷请教一下,我这个做姨的应该给小宝宝多准备些礼物才是。”
“该称舅妈。”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又道:“你与陛下马上就要大婚了,孩子应该称你为舅妈。”
在脑海里很快捋了下人物关系,安灵儿叫北堂胤表哥,我嫁给北堂胤,好像孩子是应该叫我舅妈。但他是北堂胤的叔叔,按这边的关系算,我明显就小了一辈,孩子应该叫我嫂嫂。
理清楚后,我板正着脸,一本正经道:“那不行,叫舅妈多老气,我跟着陛下称你一声皇叔,那我就多了个弟弟。”没有注意到他脸色的变化,深以为然地兀自点头,“嗯,就该这么算,年轻多了!”
“你喜欢怎样就怎样吧。”他冷冷说完,大袖一甩,挨着我走过去,带起一股凉风。
我脑子有一刻短路,再回头就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不知怎么的,竟觉得他的背影看起来清清冷冷,孤寂的令人难过,以至于我没有想起来骂娘。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盈盈小心地提议,“娘娘,要不您先吃吧。”自从我和北堂胤的婚事昭告天下后,宫里的人一致对我换了称呼,我到现在还没习惯过来。
我摇摇头,“不急,再等等。”
也不知道他还要忙多久,天早就黑了,深秋天气还是有些冷的,怕饭菜冷掉,一直不敢摆上桌,重新温过的到底失了原本的香味。
肚子抗议地叫了两声,盈盈不由再次劝道:“娘娘还是先吃吧,别饿坏了肚子。”
我摸摸肚子,确实好饿,对她道:“你先备几样水果来给我垫垫。”
盈盈皱起了眉头,“那怎么行?”
“没事,去吧。”我挥挥手,见她转身,又叫住她,“等一下,叫两个人去接应一下,看陛下到哪里了。记得叫他们提亮堂点的灯,天太黑了。”
盈盈应声低笑,“娘娘真是急糊涂了,陛下坐车驾而来,宫人们自会打灯看路,不缺我们这两盏灯。”
我硬着头皮狡辩,“那要是他走路过来呢。”再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连忙挥手赶她,“快去快去!”
我水果都吃饱了,派去的两个小太监才来回话。两人相互使眼色推搡,一人犹豫着开口,“娘娘,陛下他……”
我奇怪地问:“怎么了?”
似乎鼓着巨大的勇气,小太监低声回道:“陛下去了落雪殿。”
“去那里做什么?吃饭?”
打量着我的脸色,见没有生气的意思,太监也大了胆子,“不知道,我们一直接应到御书房也没见着陛下,御书房的玉秀姑姑告诉我们,陛下日入时便去了落雪殿,那时陛下正准备来未央宫,落雪殿的绿竹姑娘急急来报,说叶姑娘病急,陛下就匆匆赶去了。”
另一个太监跟着道:“我们也去了趟落雪殿,被绿竹姑娘打发回来,说陛下旨意,不得打扰。”
我问:“可有传太医?”
“不知道,瞧着像是没有。”
“福临安呢?”
“福公公守在门口,什么也没说,我们也不敢问。”
我问盈盈,“现在什么时辰?”
盈盈担忧地偷眼瞧着我,小心翼翼地道:“回娘娘,戌时三刻了。”
这么说,已经在落雪殿两三个小时了。还不准打扰,也不知道有什么可打扰的。
我淡淡一笑,“既然是病急,想来应该很严重。我与陛下私下唤她声姐姐,理当一同去看望。”说着,我便唤了盈盈,率先出门去,边走边吩咐门边一个太监,“去传许太医到落雪殿,让他速速前来,别误了诊病良时。”
盈盈连忙拿了件披风为我披上,紧步跟着,唤了几个宫女太监前面打灯笼开路。
来到落雪殿时,主殿的大门紧闭,绿竹和几个宫女神色慌张地拦我,福临安站在门口给我行了一礼,不迎也不拦,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皇后娘娘好心来看望叶姑娘,你们竟敢阻拦!”盈盈带着人气势汹汹地开路。
绿竹挡在前头,“我家姑娘正在休息,还请娘娘明日再来。”
我道:“既然是在休息,那陛下也该回避才是,我来接他回去。”
“陛下怕我家姑娘再出症状,要守着她睡着,娘娘还请回去侯着。”
盈盈沉喝一声,“大胆!你岂敢这般与皇后娘娘说话!”
绿竹谦恭地向我福了一福,脸上却带着得意的笑,“林姑娘到底还没有与陛下成婚,也还没有封后,宫中上下敬您一声‘娘娘’,称‘皇后娘娘’却还为时过早吧。”
我挑眉,戏谑道:“听你这意思,只要我与陛下未成婚一天,谁都有机会成为皇后?”凑近她,“包括你?”见她神色惶恐,也不及她接话,“那我得帮你问问陛下的意思。”说罢,在盈盈等人的开道下往大殿去。
开门时一宫女在拉扯中扑倒在我身上,我眉头一皱,袖子一拂,她立刻撞门而入,重重跌在地上,脸上带了血,凄厉的叫声更是吓得其他宫女再不敢妄动。
绕过紫檀木雕花屏风,北堂胤正站在床前穿衣服,床上锦被下一具娇躯厉害地抖动着,压抑的抽泣声听着很是惹人心疼。
诚然我知道今晚的事情会不简单,但看见这一幕还是很震惊。叶子柔到底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来,还是她已经疯了?
北堂胤大步迎上来,拉了我的手就往外走。叶子柔突然掀开被子,露出单薄性感的纱衣,依稀可见玲珑有致的身段。她不管不顾地拽着北堂胤的衣服跪在地上,凄厉地哭喊,“阿胤,阿胤,不要走,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
北堂胤面无表情地抽出衣角,冷冷道:“叫孤‘陛下’。”仰头闭目一叹,“你太让孤失望了。”
叶子柔软软地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毫无生气,泪眼里满是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