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蠢丫头心疼了?”他反手捉住触在他背上的手,轻轻一拉,将我拉至身前,屈指刮了下我的鼻子,眼尾有淡淡笑意,“不过是些小伤,不提也罢。”
“这哪是小伤!”他这般不以为意,我心里反倒更难受了。手反握住他,我认真地望进他幽深的瞳仁,“跟我说说吧,我想听。”
“好。”他答应的爽快,却拉着我上岸,“先起来,再泡下去皮都要泡皱了。”
他在前面走着,一直把我拉到一面墙,只轻轻一推,那墙就翻转开来,里面又是一番天地。若不熟悉,谁能发现这么隐蔽的门!
看着金碧辉煌,珠光宝气,宽敞明亮的房间,我惊呆了,“这是?”
“更衣室。”
天呐!要不要这么奢侈,更衣室要这么大吗?更衣室要摆这么多夜明珠吗?更衣室的墙体要用黄金契合吗?更衣室需要那么贵重雕工精美的沉香木榻吗?这哪是更衣室,这明明就是炫富!
老娘也很有钱,可没这般任性地砸过钱!这里的桌椅、屏风、茶盏、摆台、壁画、烛台、香炉、地毯,甚至一个茶杯,哪个都是难得的精品,看那圆凳子腿上的雕花,看那烛台上的金镶玉,看那地毯上的织锦工艺……就是他的龙栖宫,我也没见几样家具比这更华贵精美,更富有艺术气息。
“你爹可真是金屋藏娇啊!”我忍不住啧啧叹道。
谁知他却轻笑一声,依旧背对着我,“其他几座宫殿是重新修缮的,而这座云水殿则是为你建的,上个月才竣工。”
我一窒,愣在原地。
激动,欣喜,感动,错愕,震惊……一股脑全涌上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经意间,眼眶又湿了。
知道他的心,可我以为只是喜欢,暗地里却做了这么多,难不成帝王之爱都这般奢华沉重吗?
他只被我牵住顿了下脚步,又拉着我往里间走,绕过宽大如墙体的屏风后,自己则退回外间,在屏风的另一侧说道:“衣架上有干净的衣服鞋袜,先更衣,不然会着凉。”
我听见他在另一边换衣服,窸窸窣窣的响动,隐约可见屏风正中的花鸟鱼虫绣缎上投下半截朦胧的身影。
抬头寻去,果真见那镶金的架子上挂了件外衣,假两层,里面乳白色那层稍厚,外一层烟青色薄纱,镶边青绿,层次感分明又不突兀。薄纱上随意绣了朵朵细碎的粉色小花,素雅高华中又透出几分娇俏可爱,令人赏心悦目。
衣架右边两层托盘上放置了纯白长袜和一双绣工精美的藕色绣花鞋。左边的两层托盘上是白色的中衣和垫裤,下面居然压着现在市场上最流行的内衣内裤,款式别致,花纹是用最为柔软细腻的天蚕云丝绣成的,一整套的粉红,很是少女心。
我红了脸,偷偷往屏风那边瞧,却没见身影,猜想他应该穿戴好了,出去了吧。
当我穿好衣服从屏风里转出来,一眼就看见某人轻懒地斜卧榻上假寐,修长的腿或平放,或微曲,与我同等款式颜色的衣摆流泻拖曳在地上。单手支头,修长玉指插入还未干透的如瀑墨发,另一只手则随意搭在腰间。说不尽的风流,道不尽的魅惑。可惜没有照相机,不然这样一幅画面拍摄下来,定能包揽各大媒体头条,让无数花痴腐女隔空舔屏,臆想连连!
听见响声,他缓缓睁开眼,看见我,呆愣片刻,眼底的惊艳欣赏毫不掩饰。
他朝我伸手,我完全没经大脑地将手递过去,搭在那只完美到让人心颤的手上,被带着在他身边坐下。
他坐起身来,从榻边方柜里拿出一条干净的帕子,无比耐心地帮我擦干每一缕发丝,同时讲述着那些伤疤的故事。
他的语气很随意,淡淡的,让我想起朗读文章的学生,情感渲染的非常失败,仿佛那些惊心动魄的杀戮都与他无关,陌生到让他无感,可我的心却紧紧为他揪疼。
最长那道疤痕是去年宫变时被太后党的利剑所伤;两道宽宽的疤痕分别是五年前叶家人伤的和六年前太后党伤的;那椭圆形的疤痕是烙铁烫伤,七年前被他的三弟五弟九弟联合陷害下狱,受了不少伤,其他的都好了,连疤痕都不见,这烙印却没办法褪除。
这么多年,他大伤小伤不断,小时候的伤恢复的快,年纪渐长,这几道伤疤又大,便是最好的去疤药也难以让他的肌肤恢复如初,后来干脆不理了。我想,他心里的阴影也同这些伤疤,也永远无法消除吧!
我即便没有看见,可一样能感受到他当初的煎熬和痛苦。本是至亲之人,却个个无情地将他推向地狱,逼着他一步一个血印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何其残忍,何其令人心疼!
“傻丫头,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他笑着,抬手拭去我眼角为他滴下的泪。
双手握紧那只手,轻放唇边,虔诚地在指尖落下一吻,我仰头看进他墨黑灼光的眸子,道:“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不然,我会心疼。”
“好。”他应着,眼底温暖的流光转瞬即逝,我知道,我可以给予他渴望的温暖,这坚定了我内心的想法:此后,我要成为他最得力的助手!他要天下,那我就成为他手中的利剑,神挡杀神,佛挡弑佛!
头发干了,他又拉着我坐在梳妆台前,拿起桃木梳,轻柔地梳理我长长的乌发。头发太长,有些打结,他也不急,修长的指一点点挑开,理顺,虔诚如佛前诵经的僧人。
爱,不需要山盟海誓,不需要惊心动魄,青丝绕指,绾髻别簪,一举一动的平凡,温柔了岁月,甜腻了心田,只愿一世如一刻,一刻是一世。
我轻轻靠在他身上,与镜中的他脉脉相对,唇角吟着难以抑制的弧度,幸福潮水般荡涤在心头。
“真美!”他埋首在我颈窝,嗅了嗅,低叹声打破这静好的时光。
手扶了扶发髻,我调谑地笑道:“你这手法灵活熟练,不会是经常给姑娘梳头吧。”
他剑眉一挑,眸尾笑意拖曳,“以前没有,今后恐怕要经常梳了。”
我回头去看他,“怎么说?”
“我的蠢丫头不仅脑子笨,手也笨,好好一张漂亮的脸蛋每日里不知被你捯饬成什么样,平日子不照镜子的吗?”
这是在骂我不会装扮,连头发都梳不好喽!
我不满地瞪着他,底气不足地反驳,“我不过是懒于打扮,要是认真起来,我怕你招架不住。”
北堂胤邪魅一笑,下颚挂在我的肩头,双手轻轻拢住我的细腰,“我倒是想招架,你得先给个机会呀。不过,日后能经常为蠢丫头梳头,是我的荣幸。”
我暗自心惊,屁股偷偷挪动,眼珠子四周打探,准备逃跑!
已然迟了!
他高大的身影立刻压了上来
其实我想告诉他,我愿意,即便没有今日的告白,即便他什么都不为我做,我也愿意,因为我的心早已认定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