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拉住缰绳,吃痛的汗血宝马发出长长的嘶鸣,人立而起,把我们甩了下去。他宽大的身躯把我包住,落地时成了我的肉垫,就势在荒草萋萋的平地上滚过好几遍。
听到那一声略微痛苦的闷哼,我一点心疼都没有,谁让他刚才那样对我,活该!
他的脸此刻不仅冷,还黑,几乎是咆哮着问我,“林沐歌,你不要命了吗?你怎么敢……”
我趴在他身上,不说话,瞪大眼睛倔强地看他,眼里蕴着莹光,欲落未落。
他怔住,神色间有些担忧焦虑,“怎么了?可是哪里伤着了?”说着,抱着我要起来检查。
我压着他,愣是不起来,依旧瞪着他,神色愤愤,带着哀怨。
他仿佛明白了我的心思,冷峻的脸上有些无奈,大手把我的头往胸前一摁,索性抱着我安静地躺着。
“北堂胤,我冷!”我贴着他的胸膛,闷闷说着,还为了证明般地在他身上蹭了蹭。
他松开手,撑起我的双肩,道:“那还不起来?”
我又趴回他身上,八爪鱼似的把他困住,噘着嘴委屈地控诉,“不行,你要再跑了怎么办?我这小短腿可追不上你。”
北堂胤哑然失笑,修长的指宠溺地刮了下我的鼻子,叹道:“你总是有理!”
我嚷道:“自然是有理!”对上他灼灼的虎目,底气稍减,但还很讲道理的样子,“诚然,刚才我与萧澈……虽然没什么,但你误会也是可以理解。易地而处,我要是看见你跟别的女人拉扯,我也会生气。”陡然扬声,比出一小截尾指,“可你是男人,气量怎么这么点大?说走就走,害我那么难过。”说着,难过地垂下眼去。
北堂胤好笑地问:“这种事情也分男女吗?”见我一本正经地点头,又一脸委屈,便退让一步,“那蠢丫头说说,那种时候,男人应该怎么做?”语调仍有耿耿于怀之意。
“自然是拿出男人该有的魄力来啊!”我直接在他身上坐起来,摆出英武的姿势,豪气干云地示范,“呔,哪里来的登徒子,敢动老子的女人,活的不耐烦了吗?还不速速把你的咸猪手拿开,再跪下来磕三个响头,叫两声爷爷,我便不与你计较,饶你一条小命!”
呃,这貌似有土匪劫山的嫌疑。
心里暗自与萧澈道歉,我这是对事不对人,平白把他的形象抹得太惨了些,真是不好意思。
北堂胤起身,帮我理了理衣服,又理了理自己的,然后拉着我往不远处的凉亭走去,不明褒贬地说道:“这么久不见,你的戏演的越来越纯熟了。”
我嘿嘿陪着干笑,心里却埋怨他一点风趣都不懂!
我们来到凉亭的时候,十几名侍从突然就出现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凉亭打扫干净,摆上茶几矮榻和红泥小炉,炉上置了平底锅,锅上添了水,水里是三瓶酒,清一色的土褐色。
倒是周围悬上的挡风帷幕不同于他一贯喜欢的深色,一层素白,一层淡黄,一层藕荷色,难得的清亮。细碎的阳光穿过层层帷幕,斑驳陆离,略带暖意。透过帷幕缝隙,依稀可见湖水碧绿,闪现粼粼波光。
又冷又简陋的凉亭顷刻间变成了观光赏景的暖阁,还真是诗情画意。看来一群人中,也就我最不懂情调了!
不过,这些侍从的办事效率也太高了吧,话说他们都随身携带家具的吗?
北堂胤歪在铺着貂皮的榻上,把我拉进怀里,修长的指帮我梳理被风凌乱的长发。
我痴迷地看着他完美的容颜,沉醉在他冷酷中流露的温情里。岁月静好,有他的地方一切都好!
埋首于他温暖的胸膛,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他,感受他的真实,他真真正正就在我身边,不再是梦。意识到这点,内心就无比感动,眼眶湿润,鼻子酸酸,哑着嗓子道:“北堂胤,我好想你!”
他也紧紧抱住我,下颚顶在我的脑门,怜惜地亲了亲我的发顶,声音低哑磁醚,“我也想你。”
“骗人!”我推开他,抬起头来,愤愤说道,“我写了那么多情诗给你,你吝啬到只回一两个字,最多才三个字。知道你的字很值钱,一字千金,可这也太敷衍了吧!”想起什么,捏住他弧线优美的下巴,灼着他的眼逼问,“说,是不是我没在的时候被狐狸精给缠上了?见异思迁了?”
他看着我,诚实说道:“狐狸精倒真有一只。”
心似被针扎了下,一抽一抽地疼。我放开他的下巴,蔫蔫地垂着脑袋,闷声道:“果然是这样!原来传言都是真的!”
“什么传言?”
“就是你要立后的事。”我神情怏怏,沮丧的想哭,又自我安慰般道,“也是,叶子柔陪你经历了那么多,家世好,长得又美,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样样都赛过我,你们才是最般配的一对!”
“胡说些什么!”北堂胤略带薄怒,大手捧着我的脸看了看,脸上的线条又柔和起来,神色认真地说道,“在我心里,只有你一人,我的皇后,只会是你,也只能是你!”
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怎么觉得不真实呢?
“我不信,刚才你自己都承认被狐狸精给勾搭了。”气愤地从他怀里跳起来,带着哭腔骂道,“你们男人的嘴就是鬼话连篇,骗完这个又骗那个,你当我是什么?玩物吗?”说着,便要跑出去。
北堂胤及时拉住我,紧紧把我困在怀里,任由我挣扎,待我安静下来,才道:“真是蠢丫头!你就是我心里的那只狐狸精啊!你说你是来报恩的,却把我的心偷了去。没了心,我又怎么会爱上别人?”
我愣住,心中漫上欢喜,甜甜的,涌出了眼眶。
他把我转过去,让我面对着他,低头怜惜地吻去我眼角的泪,又在我的眼,我的额,我的鼻,我的唇上落下一吻,虔诚郑重的彷如面对神祗。他低低一叹,“总是这么爱胡思乱想,看来我还不够让你放心。”
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无动于衷,无赖地责怪,“谁让你长得这么不让人放心!”
北堂胤不以为然地噱道:“我若不以美色诱之,你可还会看上我?”
那倒是!我是个实实在在的外貌协会会长,长得不好看的连我的身都近不了。细细想来,他好像除了长得好看,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脸上却摆出讨好的笑来,讨好地奉承,“怎么会?你这么智慧卓然,英明神武,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呃,好像又回到长相上去了,可是除了形容美色,我实在是词穷!
努力地把话圆回去,“就算长得一般,我也会爱上你的。”感觉还是过于苍白,于是捧起他的手覆在我的脸上,蹭了蹭,蹭了又蹭……
暗影突然压了下来,我愣愣抬头,刚好迎上他的唇。我的两只手仍捧着他的右手,他的右手掌仍贴着我的脸。
就在将将触碰的那一刻,红泥小炉上的酒沸腾了,发出急躁的鼓动,似乎要冲破酒瓶,飞溅出来。
“哎呀!”我叫了一声,顺手把他往旁边一推,两步走到炉子前,伸手就去拿酒壶。几乎是同时,我痛呼一声,吹着被烫的手指在原地跳脚。
北堂胤拿起我的手一看,指尖红印吓人,立刻就黑了脸,朝外吼了声,“把烫伤药拿来!”
不一会儿,侍从就送进来一盒药膏和一卷纱布。
北堂胤拉着我在榻上坐下,他则半蹲在榻边,帮我上药,裹好纱布。从头到尾,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