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口应着,“你去睡吧,我不困。”
盈盈又道:“可是娘娘,您的伤还没好,不宜久坐。”
“已经好差不多了,你又帮我加了软垫,不碍事的。去吧。”
盈盈仍犹豫着站了一会儿,良久,叹了口气,转身去睡了。
可没多久,我又听见她朝我走开,我头也不抬地说道:“你别担心了,先去睡,我一会儿就好。”
“少主这般模样如何能不让人担心?”
我顿笔抬头,眼前是一个陌生的宫女,“你是?”
宫女在我面前撕下人皮面具,居然是金一一!
金一一单膝跪地,拜道:“属下无令觐见,请少主恕罪!”
我忙让她起来,自己起身时下意识呻吟了声,金一一吓得赶紧来扶我,神色焦急,“少主的伤还没好?”
我捂着尾骨处,尴尬地笑了笑,“没事,快好了。”
金一一在我臀部看了看,嗔怪道:“还没好全就坐这般久,您是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好了,我知道错了。”看见她我还是很高兴的,这些天的抑郁终于得到了些舒解。
我让她扶着我在殿内走动走动,问道:“你是怎么逃过那么多禁卫军的眼睛溜进来的?”
金一一感慨道:“要见少主还真是难!这皇宫大内本就难进,您这未央宫如今又严加把守,属下傍晚混在禁卫军里溜进来,后来又易容成宫女的模样潜伏在厨房,直到现在才得了机会见您。”
“怎么?被人发现了?”
金一一苦笑,“属下还是第一次见识过这么精明机警的卫队,不过一刻钟时间卫队长就发现了被我敲晕的护卫,立刻在卫队里盘查,若不是属下溜得快,这会儿估计已经在阎王殿报道了。”
我心里一紧,怪责道:“你也太大胆了,不怕掉脑袋吗?”心里庆幸禁卫军怕惊动我,没有到未央宫里来查探,不然依形势来看,我也很难保住她。
她道:“属下也没想到南唐皇会把这里围得这般水泄不通,更没想到这里的禁卫军如此精明能干。不过,即便如此,这一趟属下也必须来,少主不也希望有人能来帮您解困么?”
“这么说你是知道我和张佩佩通过信了?”点了点她,在榻上侧躺下来,“你们啊,嘴里都叫着我少主,却一个个都瞒着我做事,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有问过你们到底在做些什么,又派了多少人监视着我,我总想着你们有一天会向我坦白,如今看来,是我想多了!”
金一一噗通一声跪下,眼神坚定坦诚,“少主明鉴,我等从不敢对少主有不轨之心,派人看着少主也只是为少主的安全着想,少主若不喜欢,属下撤了便是。”
我摆摆手,“起来吧,正因为相信你们的忠心,我才敢一直把你们放在身边。”
“谢少主!”金一一感动得眼眶湿润,沉吟了下,又道,“若少主早下决定去西陵,属下立刻和盘托出,绝不敢有一点隐瞒。”
我笑起来,“原是在这等着我呢!”顿了顿,“再说吧,我一直尊重你们,也是因为我无法确定此生会不会随你们去西陵。所以,不要抱太大希望哦。”
金一一显然有些失落,不过也是转瞬的事。她问:“少主若想出去,属下有一法子。”眼睛在我臀部瞄了眼,担忧地说道,“只是少主的伤……”
我忙道:“不碍事,能出去就好。”
金一一道:“这里虽然已经封禁,但每日都有送生活用品的宫人进来。”苦笑一声,“南唐皇陛下防得太细,进来的都是太监,还都是与您身材差别很大的人,可见就是怕你乔装出去。”又略为得意地说道,“不过,只要少主不觉委屈,属下完全可以让少主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
“有什么可委屈的?只要能出去,怎么都成。”
易容术本就是非常神奇的一门技术,却没想到世间还有缩骨功这一神奇的功夫,见识限制了我的想象啊!
为了出去,我不仅要易容,还得换身影。易容容易,金一一完全可以帮我,但换身形和变声难,这需要自己学,外人是代替不了的。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努力向金一一学缩骨功和口技,关键时候,还是得有技艺傍身啊。
学好后又犯难了,在送物品的太监队伍里好像没有身影比我小的,缩骨功却不能把骨架撑大来,于是只好再耐心等了。
机会是人创造出来的,在第五日,我让盈盈去知会对面的禁卫军,说我大姨妈要来,叫少府给送些姨妈巾。这东西毕竟不好让太监送,于是那边就派了两个宫女来,如往常一般,两个宫女的身形完全与我不同,一个太高大,一个太娇小,但终归是可以让我钻空子。
出了未央宫后我重重舒了口气,同行的宫女见我如此,很奇怪地问:“怎么了?刚才你独自入内殿,娘娘可有为难你?”
我连忙笑着摇头,“没有没有,娘娘只是差我去给陛下带个话。”
“哦,竟有这等美差事!”她先是一脸的羡慕,继而又担忧道,“只是你一个末等宫女,怕是见不到陛下吧。”
“没关系,娘娘只吩咐带个话,跟龙栖宫或御书房的管事姑姑说一声,烦她们转告一声就是。”话罢,我与她告别,赶忙往御书房去。
来到御书房,掌事的玉秀姑姑说他在龙栖宫。我有些好奇,也有些担心,他那么勤政的人,按道理这个时候不应该还在寝宫,除了睡觉时间,他很少在寝宫呆着的。
很快我又来到龙栖宫,相较御书房,这里的守卫明显更森严,何轩石雕般把剑立于大门口朱漆蟠龙柱下,神色肃然,庄严不可侵犯,让人一见之下心生敬畏。
“你是何人?来此做甚?”
我做小伏低,装出害怕又紧张的样子,对拦住我的侍卫道:“大人,奴婢是皇后娘娘派来的,娘娘命奴婢给陛下带个话。”
侍卫闻言,回身看向何轩,何轩已经往这边走来。他目光犀利,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我心里一下子没有底。
何轩面无表情地说道:“有什么话跟我说,我会转达给陛下。”
“这……”
刚才那侍卫大喝道:“大胆,大人让你说你便说,磨蹭什么!”
何轩不满地看他一眼,平静的声线充满威吓,“陛下正休息,再嚷嚷舌头就不要留了。”
侍卫吓得双腿一软,差点跪下,压低了嗓音颤声道:“是是是,小的知错。”
好大的官威!
天色阴沉,仿佛要下雪,十来点的时候,还在休息?我的心也随着天气沉了下来。
“娘娘有何话要传达?烦请姑娘转告。”
客气是客气,就是太冷太疏离!
我往里头探了探,也只能见到紧闭的大门,心想大白天的不应该如此。
何轩高大的身躯立刻像一堵墙拦住我的视线,俊脸阴沉不少,客气的话中充满危险的气息,“姑娘请说。”
我连忙把脑袋缩回来,垂着头怯蠕道:“娘娘说,让陛下今日到未央宫用晚膳,她有很重要的话要亲自与陛下说。”
“好,我会转告陛下。”说罢,何轩绅士地做了个请姿,“姑娘请回。”
我急急问道:“那奴婢该怎么回复娘娘?”
何轩道:“就说陛下已经知道了。”
没了?
“那陛下今日可会前去?”
何轩冷着脸,高傲地昂起他高贵的头颅,“这不是你该问的。”
我急了,“不是,我……奴婢得给娘娘准确的回话啊。”
“来人,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