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一转眼我们在这样简陋的一隅之地已经度过了十天,村里的人开始接纳我们,尤其是年青男女。含蓄的姑娘们经常跑来偷看北堂胤,偷偷留下一些日需品,热情的小伙子也常常给我送来食物,大家善意又和谐,只是扰了女主人的清净,每日里总免不了臭骂几通,我和北堂胤也只能无奈地笑笑。
白天,他背着我到村前的小河里抓鱼,或去村后的山林里捕猎;晚上,我们坐在屋檐上看星星,有时不小心靠着他睡着了,次日还是在稻草铺上起来。日子虽然平淡贫苦了些,我却感到从未有过的满足。
北堂胤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我手脚上的血泡也已结痂,这些天咨询了村民出去的路,打算今日就离开。
村头,村民们三三两两出来相送,全然没有之前的冷淡,竟让我有些不舍得离开。突然,前面飞奔来十几骑马,马上的人正是之前追杀我们的那些大汉,转眼间已拦住了去路。
村民们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连声尖叫逃窜。北堂胤将我护在身后,虎目灼灼,浑身散发出杀意。
我拉着他,紧张道:“别,你的伤还没好,不宜与他们硬碰硬。”
他回头微笑地看我,“蠢丫头别担心,我不是让你有事的。”
他的笑很温柔,却没有往日那般让我心安,带了拼死一搏的决然味道,让我不由得开始害怕。
就在那些人杀上来的刹那,面前青影一闪,只见和尚袖子一挥,十来个大汉惨叫着摔下马来,瞪着眼死不瞑目,剩下的人满是惊恐地看着凭空出现的他,如同见到鬼魅。
不得不说,此刻的和尚真他娘的太帅,太酷了!杀伤力爆表一如怒震六界的天神,我简直就要双眼冒红泡泡求他收下我的膝盖。
北堂胤的注意力也全在和尚身上,寂静冷淡的脸上第一次出现震撼一类的情绪,才不至于发现我那有些过分的花痴样。
眼见和尚抬袖,天地色变,飞沙走石,灵力凝聚,周身裹上一层神秘而骇人的红晕,显然要下杀招。无心欣赏这非人类力量,我慌忙冲上去拽住他,大喊道:“臭和尚,你不要命了!”
平日里,和尚从来不动粗,甚至话都说得婉转到令人觉得十分虚伪,更别说用密术来杀人,这么多性命反噬到他身上,不死也得去半条命。我承认他此刻委实酷得很,但又实在太疯狂了些。
和尚反手拉住我的手,掰开右手掌看了眼,又一把甩开,冷然道:“你若在乎我的命,岂会做这等蠢事!”
看手相我是没有学会,却也知道他在我手心看出了什么名堂,以致于发这么大的脾气,或者,他在来之前就已经算到了我做了些什么,特意跑来证实。
我知这回是我理亏,秘术未成却强行使用,按慕容飞扬的说法,是有损寿命的,损多少年却不得而知。我若死了,按西陵祖训,作为国师的他也得陪葬,他一向惜命得很,平白被我连累,生气是应该的。
他红着眼,额头梵文印记散发出诡异的光芒,周身杀意汹涌,大有毁天灭地的征兆。
“臭和尚,住手!”我张开双臂拦在他面前,直视他的眼,一字一句道,“这是命令!”
我们正对峙着,对方突然向我后背偷袭,和尚一把将我拉到身后,还未出招,北堂胤已经迎了上去,与他们斗在一起。
我用力将和尚往后推了把,说道:“老实给我呆着!”然后飞身至北堂胤身边,与他合力迎战。
对方少了大半的人,战斗力明显下降,北堂胤身上虽然还有伤,但我们配合默契,也能与他们打个平手。
数百招之后,大家都显得力不从心,停下来对峙着。正在此时,成千上万的人马从一条主道和两条岔道上奔腾而来,马蹄声震天动地,彷如山洪暴发,声势浩大得骇人。
欣喜间,只见无数羽箭飞射过来,十几个大汉被射成了刺猬。
两方人马一齐下了马,跪在地上山呼万岁,声音雷动,直冲云霄。
我不敢看北堂胤,对五千红甲骑士说了声“平身”,然后有些猥琐地挪到金一一面前,翻身上马,准备溜走。
草丛里探出几颗胆大的脑袋来,我一眼就瞥见那胖胖的身影,玩味一笑,喊了声,“江四娘!”
只听“噗通”一声,那肥胖的身体完全没入半人高的草丛,有两个红甲骑士大步前去将晕倒的她架了出来,顺带着跟着三个颤巍巍的青年村民。他们腿一软,瘫跪在我面前,抖着嗓子,却一个字出不来,眼睛发白,就差晕死过去。
“你们别怕。”实在不忍心看他们吓成这个样子,我特意放轻了声,露出平易近人的微笑,“请转告乡亲们,这些日子承蒙你们照顾,我铭记于心。”
看了眼金一一,她会意地上前给每人发了些金叶子。
“谢陛下!”几人对我连叩了几个头,又转向北堂胤那边叩了几下,“谢陛下!”
某人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我的身,我心虚的不敢看他,这边江四娘被红甲骑士掐醒,连滚带爬跪在我面前一个劲地求饶。
我道:“感谢你的收留。”她一愣,我续道,“不过那块金牌还是还给我吧,你留着也没用。”
她连忙从怀里掏出来双手奉上,又把头上的一支簪子拔下来,“还……还有一支在……在家里,我,不,草民……草民去拿来。”
“不用了,簪子就给你了。”我打趣道,“不过这两根簪子真的很值钱,真不是假的。”
江四娘闻言,再次晕了过去。
阵法破了之后,大军在北堂翊的带领下极为顺利地攻下了大瀛最后一道防线——苍山关,找到我和北堂胤之后,两军势如破竹,直逼大瀛都城鸢京。
苍山城容不下一百万人之多,为了不扰民,大军直接驻守在鸢京前方三十里地。
北堂胤咨询过我的意见,问我这场仗是否还要打下去。打!当然得打!胜利就在眼前,哪有突然撤军的道理?
一大早,军营里突然响起一片嘹亮的歌声,我好奇地跑出军帐,见南唐上千士兵正对着红甲骑士的营帐唱情歌,姑娘们或羞红了脸,或冷冰冰瞪着他们,或视若无睹充耳未闻……
见到我,士兵们立刻停止歌唱,红甲骑士纷纷向我跪拜,首领红觴对我道:“陛下,这些人实是无礼,该好好教训一番。”语气愤愤,难掩厌恶。
我问向南唐士兵,“你们是谁的兵?”
士兵们犹豫了下,继而此起彼伏地回话,“女皇陛下,歌是我们自己要唱的,与我们将军无关。”
很仗义的军队!
一人大步出列,对我行了半礼,道:“在下将中军卫将军赵四见过西陵女皇陛下!”
我打量着他,熊腰虎背,古铜色皮肤,长得有些粗犷,但让人看着不反感。眼神坚定,面不露怯,是个有胆量有担当的汉子!
“唱得好!”
对于我突然反转的态度,在场的人无不惊诧,有些姑娘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以为自己幻听了。
赵四哈哈一笑,又行了一礼,“谢女皇陛下夸奖!”
不错,是个有意思的人!
我指着身后的红甲骑士,含笑对南唐士兵大声道:“这些姑娘们是我一手带出来的,非常出色,大多都没成家,一个月内你们若是能凭本事把自己喜欢的姑娘追到手,我给你们办集体婚礼!”
“陛下!”红觴和老七不满地看着我,许多姑娘也难为情地转过脸去。
赵四问道:“为何是一个月?”
我言语铿锵,掷地有声,“因为我要你们一个月内拿下鸢京,活捉李明月。”眸光扫视众人,高声问,“有没有信心?”
“有!”将士们异口同声,声音震天。
“是追姑娘有信心还是拿下鸢京有信心?”
“都有!”
将士们傻呵呵地笑起来,赵四呵呵笑道:“久闻女皇陛下是女中豪杰,性情豪爽,潇洒不拘,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拍马屁也没用,没本事的话我不会把姑娘给你的。”
将士们哈哈大笑起来,有人喊道:“女皇陛下赐给他他也不敢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