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六,寒冬
这年的冬日比往年冷的多,一连下了好几天雪,大片大片的雪花潇潇洒洒的飘落下来,天地间满是白色。
每日官府都需要清理地上的积雪,这些日子官府的人辛苦了不少,轮班也只能休息不长的时间。国师府的人有时候也会出去帮忙。
每日清晨起来就能看到房屋上的冰凌挂的一串一串,虽然煞是好看,但确实有所不便,所以时不时需要人清理一下。
因为皇太后仙逝的缘故,整个大秦的娱乐活动一律取消,京都城更是严格,原来春节的活动和赶集统统禁止,整个京都城冷清极了,商户几乎都关了门,偶尔开的几家也是府衙特批的。
郑府一家也小心翼翼,很多装饰都没有布置,一切都从简了,每天的府里都很静谧,这种气氛下大家都很安静的能呆自己屋就绝不迈出一步,一个个都像待嫁闺中的小姐,闭门不出。况且这天也冷的厉害,出去一趟就是一阵寒意,屋里都铺了地龙,虽然花销是大了很多,不过郑家毕竟有四个人在朝当值,所以这些开销也确实算不上什么,况且,郑泠因为圣女的身份,这当值的俸禄比其他三人都要高上不少。
“小姐,这段时间,我们的店都关门休息了。尽欢楼和几家酒楼都禁止开门,而且私下也不好接生意,毕竟风头浪尖还是小心为上,布庄,胭脂铺的生意也不甚好,除了早就下了的订单,新的订单根本没有。”郑婉的屋里,秋乞将账本一本本拿给郑婉。“不过我哥那边也说了,不会有事,毕竟这只是一时的困难,这段时间就权当休养生息了。”
“你哥说的对,等过了新年,初五财神爷生日之后,这禁令也就解了,生意自然就会好转,也许生意会更上一层楼的。只要熬得住就是赢家,好在之前他们经营有道,我们的钱财还足够熬上这段时间。”郑婉一边翻着账本,一边说道。“对了,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培养自己的人。我们的人还是太少了些,能力强的多委以重用,十二府那样强大的存在,现在对我们来说还是有些遥不可及啊。”
“小姐终有一天会拥有比他们更强大的存在。”秋乞安慰道。
郑婉露出一丝微笑,“唯有努力才能成功。光说是没有用的。”
“这是自然的。之前那个书生对培养自己人很是上心。”秋乞想到那个腿脚不便却又才华横溢的男子,不由想要夸赞几句。“他选的那些人确实都很适合。我哥都觉得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璞玉终究是会被发现的。”郑婉笑了笑。
“那也是小姐发现的。所以说小姐才是最厉害的那个人。”秋乞给郑婉续上茶。
“呦?秋乞何时学会这般油嘴滑舌了?”郑婉无奈的摇了摇头。
秋乞睁大了眼睛,“才没有。这可是秋乞的真心话。”
“好了好了,不说笑了。”郑婉没在意的摆了摆手。
“小姐说什么便是什么,只是,他们都只认识那个书生,要是书生有了别的心思,只怕不妙。小姐还是要小心为上。”秋乞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
郑婉的眉宇微微上挑,“俗话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秋乞,有些人能为知己者死,而他恰恰就是这样的人。这点我很喜欢,这样的人值得你的尊重。不管他站在哪一方,万幸的是,他在我这边。这就够了,老天都在帮我。”郑婉的目光带着骄傲。
秋乞笑了笑,“小姐向来识人。秋乞受教了。”
郑婉看了一眼秋乞,“秋乞,你想知道你在我心里是如何的吗?”
秋乞突然有些呆愣,傻傻的看着郑婉,眼睛微微睁大,又一眨一眨,透着一丝紧张。
郑婉温和的笑着,静静看着秋乞。“怎么,不想知道?”
“哦。秋乞,小姐,那个,秋乞有哪里不好的,奴婢会改的,一定不会拖小姐的后腿的。”秋乞说话都变得磕磕绊绊。
“哈哈哈哈。”郑婉突然大笑起来,“看你紧张的。”
“小姐。”秋乞的语调里不由带着一丝撒娇和无奈。“奴婢知道自己笨,又没什么本事。但是,秋乞会永远支持小姐的。”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郑婉拍了拍秋乞的手,“秋乞,我常常觉得,有你陪着,我就没有那么害怕了。秋乞,你真的是我秋天乞求而来的福星。”
秋乞听到这句话,心一阵阵抽痛,眼眶微微泛起红。“小姐才是奴婢的福星,秋乞一定会一直陪着小姐的。”
郑婉站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一阵凉风吹了进来,吹跑了屋里的暖意,轻声说了句,“好。”
“小姐,外面风大天寒,小心身体,别着了凉。”秋乞没有听到郑婉的话,看到郑婉开窗忙提醒道。
“这冰天雪地,谁能想到这反倒是段安逸的日子。”郑婉的目光很是柔和,看着屋顶上还没化的积雪,白的发亮,带着纯洁。
“小姐只要想过安逸的日子,那就能过啊。小姐想做的就去做。”秋乞看着这样的小姐,没来由的一阵心疼。
“哪里那么容易。”郑婉平静的说着话,看不出什么情绪来。身在官家,还是如此显赫的家族,身不由己才是正常的。郑悦的婚事已经定了,那接下来就是自己了,三姨娘会选哪家人家,父亲又会如何抉择?陛下又会如何看待?本是自己的事,自己却更像一个局外人,真是可笑。
秋乞沉默了没多久,整个屋子的暖意散的极快,身子不由打了个寒颤。
郑婉突然又关上窗,走回桌子前。
”小姐,过几天,郑守云要回来了。小姐有何打算?”
郑婉停顿了下,“郑守云?他?自己叫自己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他终究不是小姐您,我们该如何做?”
“十二府。”郑婉喃喃自语了一声,“还是静观其变吧,我现在都没明白十二府这么做的意思,我既没有权势又没有钱财,图我什么?这不合理。难道仅仅是因为我是太尉之女,可是这也不对,父亲同十二府的人应该没有来往。这幕后之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若是拿我的事去拿捏父亲,想来是得不到什么好处的。”
“秋乞觉得小姐妄自菲薄了,小姐的好那是真真切切的,而且秋乞已经尽可能的在查了,希望早些查出来。”
”你这个理由可一点都不充分,我好不好与十二府帮不帮忙可一点关系都没有,十二府出了名的收费昂贵,而且不接官府的单子,能让他们出手,这人同十二府的关系定然是非同小可的。”
“小姐可有怀疑之人?”秋乞沉思了下。
郑婉无奈摇了摇头,“这里面可不容易查。这人是不是官府的人还说不好,江湖中人的话。”
“会不会是二公子之前结识的故友?”秋乞小心翼翼看着郑婉。
郑婉倒是没有多少情绪变化,只是继续说道,“不知,但是这里更可怕的是,他竟然知道郑守云就是我。我觉得他一定暗中关注我很久了,就是不知道他知道多少东西。”
“那可怎么办?”
“除了更加谨慎,暂时也别无他法,毕竟我们在明处他在暗处,不过想来,我是郑守云的事恐怕也是十二府查出来的。府里可有我们的人安排进来了?”
“有,不过不多,五个,三个夫人那各有一个,厨房一个,粗仆那也有一个,名单我等会整理好了送过来。”
“抽一个派去监视他,别有什么幺蛾子出来,终究是十二府的人,并不是我的人,还是小心为上。不过想来,父亲和四叔应该是有分寸的,在他们面前,飞鹤应该还是太嫩了些。”郑婉又关上窗,拿起账本,打开书柜里的密格,放了进去。“既然飞鹤在,那不如利用他找机会好好探探十二府,知己知彼才能更上一层楼。”
“小姐英明。”
“尽欢楼里加紧培养自己的人,忠诚这个词难能可贵,摸清每个人的欲望,我想那位应该很擅长这件事,还有,每个人的专长,性格,优点缺点品性这些统统给我登记下来,我会一个个亲自过目。”郑婉铺开宣纸,放下镇纸。
“诺。哦,他托人邀请小姐一起去商讨明年的一些计划。”
“何时?”
“初五。”
“好,你去安排吧。”
“诺。”秋乞慢慢退出屋子。
郑婉蘸了蘸墨水,开始用左手练字,各种字体都来了一遍。
傍晚时分,宁颜乘着马车从官道沿路回府,马车里铺着厚厚一层的细软,马车窗被封的严严实实,一丝风都渗不进来,郑泠还是感觉有些寒意,手捂住暖袋,还算有些暖意,这天气真是太冷了。要是能不出来,自己绝不想出来,只是自己圣女的身份,不得不每天去国师府报道一次,不过好在这可是拿俸禄的差事,也算勉强得了安慰。
只是这段时间,国师的表现越来越奇怪了。宁颜不由回想起今日国师的样子,自己的玉佩也一直发烫,这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宁颜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回忆起今天的怪事。
“国师?”今日一早,宁颜便按寻常的礼节先去拜见国师大人,唯一的区别就是自己今个早了一些,可屋里传来的声音很奇怪,咀嚼声和吞咽声交织在一起,不太像寻常人家的行为,那声音现在想来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宁颜心下疑惑,也不多说,只一脚就踹开了门,里面一晃而过的景象看不真切。强烈的光一下刺到宁颜的眼睛上,宁颜下意识闭了闭眼,喊了一声,“国师?”
“如何?”国师的声音透着一丝慌张,不过很快恢复过来。
“郑泠见过国师。”宁颜缓和了一下才睁开眼。
国师只抬头看了一眼,眼里的戾气还残留些一些,“哦。郑泠你来了。”
宁颜看着坐在圆桌前的国师,他的嘴角上还带着一些认不出来的东西。“国师,您刚才在做什么?怎么还有白光?”
“法术。”国师端起茶杯,嘴掩在后面。
“法术?这是什么法术?有什么用?”郑泠的继续问道,玉佩突然散发着热。玉佩在提醒我什么?宁颜警惕的看着国师。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就是强身健体的一些小玩意。”
“是吗?那国师可以教我吗?我身体一向弱的很。强身健体好像很适合我。”郑泠就这么站着。
“不行!”国师不耐烦的拒绝。
“为何?”
国师的眼里有些愠怒。“不行就是不行。这,这是我的独门绝技,怎么能教其他人。”
“那苏公子呢?您教过他吗?”
“问这么多干嘛?”国师突然站起身,走向郑婉。
宁颜心里的害怕一下升了起来,呼吸都停顿了一下,如果国师出手,自己能不能逃的过?玉佩的温度不停升高,甚至有些灼热。
国师站到郑泠面前,倒也没再做旁的动作,只盯着郑泠,“走吧。该做早课了。”说完,从郑泠的一侧出了门。
宁颜被那一瞬的眼神吓到,是自己看错了吗?那眼神就像,就像看到了一盘美味的菜。
“郑泠!你怎么站在门口?”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宁颜的怯意一下消散开来,转身看向苏秦,“苏秦!”说话的声音里都带着一丝颤音。
“你怎么了?脸色这般不好?可是生病了?”苏秦有些担忧。
“没事,可能今天起的早,有些累而已。”
“真的?若是身体不舒服,我帮你去告假,你回去休息好了。”
宁颜轻轻摇了摇头,玉佩的温度降了下来,“真的没事,我们一起去做早课吧。”
苏秦没再坚持,“好,走吧。如果又不舒服了,一定要说。”
“好。我知道了。”苏秦走在身边,宁颜莫名感到一阵心安。国师的事还是要从长计议。那声音应该不是自己的错觉吧,所以国师在吃什么?为何要隐瞒?这一切都值得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