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候了一会儿的柳玫走进来。
慕容策整理了一下两边的袖口。“说说吧,三夫人是什么知道九夫人身份的?”
“当年,佩可是妾身买进王府的,原是要陪着姩儿玩的,因为王爷娶了九夫人,藏音阁缺少人侍候,就把佩可分派了过去。妾身也是不认得九夫人,但是记得佩可的样子。藏音阁不过两个人,所以……”
“一个奴婢而已,三夫人怎么突然那么上心?”慕容策故意说:“现在不说,等到本王真的处置了她,三夫人就不怕晚了吗?”
“王爷,佩可,本姓裴。”
慕容策脑子里立刻跳出一个名字,裴朗。当年,裴将军冒死为宁王伸冤,受了牵连丧命,家财罚没,女眷发卖。裴朗在沙场上曾替柳堂挡过箭,柳玫特别留了心。可惜,还是晚了,只救下佩可一人。“你怎么不早说?”
“王爷志在千里,妾身不能分忧,不敢拿这些小事情来烦扰王爷。”
“本王没有看错人。”慕容策拍了拍她没有血色的手。“你也要把自己照顾好了,王府不能没有三夫人。”
三夫人走了,便去了前厅。
酒儿睡得很沉。也没有叫醒她,慕容策抱着她回藏音阁。
她为什么一定要是宗氏之女,仇人的女儿?端王不可以爱她!他若想要爱,除非不是那个身负重任的端王。为什么不是她亲口告诉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告诉自己,无论她是谁,他还是喜欢将她搂在怀里的感觉。
心情不太好,天也不怎么样,下起了雨。
里院和外院中间隔着墙。风摇树枝,墙上的漏窗闪过一道人影。撑起的雨伞挡住脸,看不到面容。从步态上看是八夫人元彤,来的方向大概是凤栖苑。不等她走近,就飘来一股子药汤味。
夜深人静,忽然遇见暗影,元彤吓了一跳。
小福见礼。“奴才见过八夫人。”
“王爷,怎么还没有安歇?”元彤突然望见端王的怀里人是酒儿,语气即刻变得生硬起来。“如果让我们家小姐看见,王爷如此亲近仇人的女儿,怕是要伤透心。”
“她也是本王的女人,和你一样?只要是本王的女人,本王都会护着,无论是你,还是她。谁敢伤害本王的女人,本王都不会轻易放过。今天的事,本王原谅你,但不可以有下一次。”
“王爷,天下那么多女人,为什么一定要选她?她姓宗,她就应该去死。”元彤踩踏着泥泞,在风雨里呐喊。
“别以为你姓元,给本王生过一个儿子,本王就不敢……”这时,怀里的人受了惊扰,微微扭动着身子。慕容策压低声音,将话说完。“动你。”
“给王爷的,不是给九夫人的。”元彤将雨伞塞给了小福,自己冒雨前行。
小福一手拎着食盒,一手为两人打着伞。这会儿的食盒,可不是宫里带回来的那个,是王府的庖厨刚做好的,还散着热气,饭菜的香气。
“回头,抓紧找个大夫给佩可看看伤,酒儿身边不能没有侍候的人。”
“佩可的年纪有点太小了,自己还顾不过来,最多也就是做个伴儿,王爷看,是不是再给九夫人挑选几个仆役?”
“藏音阁多大点的地方,也住不下那么些个人。”如果不贴心,还不如没有。
第二天不必早朝,慕容策刚穿好衣衫,就被贺澜茂拖到校场。
雨后的天空湛蓝湛蓝,太阳暖,有些刺眼。
校场边,背身站着两个女人。左边是浅粉罗裙随风轻扬,纤腰不盈一握,右侧是珠花别青丝金光闪闪,肤如凝脂。她们中间是搭弓射箭的元彤。弓徐徐拉满,至满月。箭离弦,“嘭”的一声射中靶
心。靶心钉着人形纸片,纸片上写着“宗”字。
慕容策忽然觉得被算计了。贺澜茂引着他来,是为了试探他对宗家的态度。毕竟,九夫人得宠,难免动摇阵营的军心。
“王爷,要不要也来松松筋骨?”元彤递来弓箭。
“八夫人不是在禁足吗?”
“王爷,就当是到了八面庵,不就好了。”贺澜姿搭了搭男人的肩膀。
肩膀有伤,猛地一压,感觉有点疼。慕容策下意识地躲了躲。肩上的那双手抽回去,一脸受伤的样子。
贺澜荻望了眼扭身继续射箭的元彤,也是无奈了。拿起丝帕点了点唇边,还是没有引起注意,就轻轻咳了咳。贺澜姿依旧沉浸在伤心里,早把先前的话抛到脑后去了。倒是,慕容策将目光投向了她,直勾勾的让人难为情。“王爷还没有用过早膳吧?”
都这么说了,贺澜姿还没有缓过神来。
所幸,慕容策帮着说出来。“贺家大姐是不是想说,五夫人还没有用早膳呢。”
“什么都瞒不过王爷的眼睛,确是,二妹特意备了南边的茶点,请王爷过去尝个新鲜。”
慕容策拍了拍腿,站了起来。“也好,小福去把藏音阁的‘小馋猫’叫来,一起尝个鲜。”
贺澜荻有意慢下步子,显得他们两夫妻亲近些。贺澜姿却是摆起脸色来。“九夫人不是在幽禁吗?”
慕容策也没客气。“大不了,把你的览梳坊当成藏音阁,不就好了。”
“王爷,不早说,也没备那么多茶点。”贺澜姿挽了挽男人的臂膀。
“无妨,本王少吃点,就都有了。”
“九夫人那个吃相,怕是我们都不吃,也不够她一个人吃的,不如,哪天多备些,叫人送到藏音阁去。”
没说几句话,两人就散了,各走各的了。慕容策受了一肚子的气。小福不在,也不好发在旁人身上。
田岱跑了来。“王爷,严府刚刚送来消息,严公子怕是不好了。已经备了车马,太妃问王爷,是不是和二夫人一起去看看?”
许太妃有意册立严绣为正妃,急于给她些体面,用以正名。各位夫人们争抢着出席宫宴,也是一个念头。
被晾晒在一边的田岱又说:“哦,二夫人是昨天深夜回的王府,还没安睡几个时辰,便又来消息。王爷看,太妃那里还等着回话呢?”
都懒得去编排理由了。只需要向母亲传达讯息,他,慕容策属意的人绝不是严绣。“你就当没找见本王。”
“还有,许府的表家夫人来了,正和太妃说话,执意想见王爷,太妃的意思是让王爷避一避。”
表家夫人不就是宗韵吗,宫宴没露面,据说是被女儿绊住了,没有进宫。今天来王府,也是不好打发走。“二夫人是不是还在等着本王?”
明显是会错了意。田岱笑了。“车驾都在府门候着王爷呢。”
“那就让二夫人去见见表家夫人。”
“啊?可是,车架都候着呢……”
“那就再候一会儿。”
田岱不敢再多言了,领命去了。
一直落在后头的贺澜荻缓步走来,经过男人身旁,福了福身。
望着贺澜荻的背影,慕容策不禁是一声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