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不见小福带人回来,直接去了藏音阁。
只听见,小福站在院子喊着。“九夫人,你到底穿好了衣服了没有?”
“来了,来了……”一阵跑步声,由远至近。“你给看看,这件好不好看?”
“好看,都好看,您穿什么都好看……”
又是一阵跑步声,是由近至远。
“哎呦喂,小姑奶奶啊,您总不能挨个衣服都试一遍啊?王爷,那边还等着您呢?”
“不是你教我的吗,要穿好看衣服,才能勾引王爷的吗?”
门口,扒着门缝望的慕容策朝着近处凑了凑,嘴角不由得翘了翘。
小福在说:“您哪里还需要学这个,王爷的魂啊……”
酒儿又套了一件在身上,撑开窗子喊着。“小福,你说我穿这一件,王爷会不会高兴,一高兴就把佩可放回来了!”
才翘起的嘴角又收了回去,目光也收了回去。慕容策站直身体,不免失望了一下,还以为小丫头开窍了。
“九夫人,您就一万个放心,王爷不会再责罚佩可了……九夫人,我们还是快了些,慢了怕是览梳坊的茶点都要凉透了,那就不好吃了。”
“好了,好了……就这件吧。”
“好看,太好看了。三夫人的针线活就是不一样。”小福笑笑。这女子别管多大年纪,挑衣服都是一个样子,挑来挑去还是第一件。
酒儿出了一身的汗,来到井边,一脑袋扎进水桶里。
“我的老天爷,您不好这样洗脸啊?”
酒儿鼓着腮,“咕咚”一声将水咽下去。
小福更是着急了。“哎呦,我的小祖奶奶,您千万不要再喝凉水了,这都什么天了,还是这冰凉冰凉的井水,您的身子可是受不住的。”
“没事,我一直都这么喝的,还有我哥哥,不都是好好的吗。”
“您和丛将军能比吗,他壮得像头牛,和铁打的差不多……”小福拂掉她身上的水,又散开她的头发,沾着水,拿手梳理着。“奴才多一句嘴,九夫人别见怪啊,那丛将军的娘就是生九夫人的娘吗?”
“才不是,你怎么又弄乱了,我有两个娘,娘亲生的我,娘给我奶大的。”酒儿望见水桶里自己的倒影,很是惊喜,“这个真好看,好玩……”
发髻只梳了一边,小福将她的手按住,又梳了另边,顺手摘了野花来,点缀双平髻。
酒儿朝着水桶,照了又照,捂着嘴笑得比那发髻间的花还要烂漫几分。
慕容策刚要推门进去,身后就来了禀报。
宗凡来王府了。
贺澜茂在门口迎接,来到正厅等候。慕容策绕路去了趟览梳坊,才去见客。
没有寒暄,直接说明来意,“本公子是来带舍妹回宗府的。”
“令妹正在同母妃说话,不如宗大人用些茶点,稍等片刻。”
话音刚落,食盒就被打开,茶点摆满桌子。碟子精美,点心小巧,每个上边盛着三几块。各色样子,有树叶形,有花朵形,还有小兔子,有整块的,还有夹馅的。口味更是美妙,一口绵密,一口酥香,一口软糯,再来一口茶水,浓淡适宜,既化解了甜腻,又留有回味。
宗凡吃了几样看着颜色鲜亮的,又喝了口茶水。“这些年,王府苛待九夫人,如今,王爷是不是该给一个交代了。”
“宗公子,可是刚刚吃过我们王府的茶点。”
“若是王爷给不出交代,宗家就要把九夫人带回去了。”
“宗家那么心疼,当初何必将人嫁进王府?年纪不过九岁,又不能侍奉本王,又不能绵延子嗣。王府白白给你们宗家养了女儿,如今长大了,就要领回去,另攀高枝?天底下哪里有这等好事?”
“王爷的意思,不放人走了。”
“宗大人觉得本王会同意吗?无论是婢女,还是夫人,她都是王府的人。本王不准,就不能离开半步。既然嫁进王府,好,还是不好,全是本王的心情,都是本王的家务事。本王不欠九夫人的,更不欠你们宗家的。”
两人越说越激动,声音越来越大,说出话也是越来越难听。
“王爷说不欠,就不欠了?酒儿在端王府就没有一天舒心得意,吃的饭是剩的,馊的,吃的菜是臭的,或者干脆没有……酒儿饿得跑到庖厨找东西吃,去抢狗盆里的东西,差一点被那母狗咬死。吃凤栖苑采果子吃,吃竹晓斋拿祭品?夏天没有冰,热得泡在水缸里。冬天没有炭火,手冻伤,痒得那刀子刮。夜里冷得睡不着,烧的树枝,呛得她咳嗽,流泪,还差那么一点就一觉不起。就算王爷恨我们宗家,也没有必要对着一个小孩子下手?”
“本王不在京城,也不在王府,你说的事情本王不知道。”
“那就说一说,王爷知道的。王爷是不是杀死了九夫人的陪嫁婢女?还拿着剑指着酒儿?”
“陪嫁婢女?”慕容策眯起眼睛。
很明显,宗凡并不知道新婚夜的刺杀行动。酒儿只是宗太后诱杀自己的饵。他大胆设想,不但宗凡不知情,宗琰很有可能也不知情。宗琰苦苦哀求他保守秘密,也是不想伤到爱女的心。正是因为酒儿,宗琰与宗太后决裂。
宗太后觉得酒儿是愚痴,就拿着她当弃子。
愚痴的说法绝对是有预谋的误传,对于酒儿的一种保护?对于布局是一种阻拦,阻拦酒儿成为宗太后争权夺势的工具,进宫成为嫔妃。
慕容策倒吸一口冷气。“你们宗家将一个愚痴的病秧子嫁进王府,还敢来质问本王有没有善待?”
“酒儿愚痴?简直是天大的笑话。酒儿听过一遍的戏文,就能一字不差地唱出来,飞檐走壁的本事,一学就会。也不看看酒儿的亲生母亲是谁吗?酒儿是不是愚痴,王爷比我清楚。再说酒儿的满身病,哪一个不是因为王爷?新婚夜,就被吓出病来,喝了三年的苦药。才多大点的年纪,就气血不足,体虚亏损,要不是王府这些年的苛待,酒儿怎么就变成病秧子。”
“九夫人的亲生母亲是谁啊?”慕容策一直想知道神秘的女子,蓄意套着话。
宗凡说:“如果不是因为酒儿,王爷以为自己真的那么命大吗?王爷辜负了一个母亲的托付,”想到元秾,宗凡感觉到心疼。
宗凡说得一点没有错。或许,他不欠宗家,但他欠着她。“宗府不放心,可以找人过来照看九夫人。”慕容策有意留客,便舒缓着气氛。“素问,宗公子精通音律,恰好,王府里来了一位绝佳的乐师,要不要一起听听?”
“我可没有王爷的雅兴。”宗凡很不给面子,拂袖而去。
远远望见,等来的人不是酒儿,而是宗韵。
宗凡气得不轻,伸手索要宝剑。“拿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