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家马车进城门,直接去了西南的药铺。
掌柜精心挑选了匣子,铺好红绸将寿礼包好。酒儿已是将匣子交到宗凡的手里了,忽然想到挖苦她的那些话。寿礼送了还不如不送。要么没看,要么直接被扔掉?转尔,她拿回寿礼,打算自己跑一趟。
一圈子下来,天色已暗下来。
酒儿回到藏音阁,换了衣服,发髻还没梳理。
院门的锁头被人打开了。
进来的人边走边喊。“王爷有请九夫人!”
酒儿听到端王要见自己,吓得堆坐在地上。随即,她爬到床底去了,抱住头,缩成一团。那只叫小羲的狗,贴过来,舔着她的手。
田岱没大在意她的反常举动,直奔到佩可的面前。“九夫人请吧?”
“我真的不是,我是佩可,我不能去。”
“你当我也是傻子吗?”陡然,一声高起来,旁边笼子里的鸟惊吓得一阵乱跳。
“我都说了,我是佩可,九夫人,你倒是说句话?”
这时,酒儿才记起在竹晓斋田岱误以为自己是丫环。她趴在地上指认。“她就是九夫人。”
佩可抱住床柱,不肯走,直摇头。
“你们两个耍我玩是不是,我可是和你们说,王爷可等着呢,要是惹得王爷不高兴了,没有好果子给你们吃。”田岱不耐烦了,挽起袖子,要动手。
“田管家,她可是九夫人,一会儿是要见端王的……你要干什么?”
“幸好有你提醒,这脸是不能动,别的地方……”话没说话,拳头已是挥了起来。
酒儿爬出来,随手抄起木桶砸过去。
木桶不但没砸中人,还被砸回来。佩可护住她,后背挨了一下重击。
田岱被彻底激怒了,抬腿就踢,举脚就踹。一直踢踹到喘粗气,才罢手。“一会儿见到王爷,你知道该怎么做?”
佩可倔强地说。“不知道……”
田岱一把捉起人,拖到院子的水井旁边,将她倒竖着扔到井里,只捉住她的脚踝。“现在,知道了吗?”
佩可惊得一直尖叫。
酒儿追出去,吓得抱住逞凶者的腿大哭起来。“知道了,我们知道,九夫人什么也不会说。求求你了,管家大人!我求求你了,放过九夫人……我们再也不敢了……”
佩可又被拎回来,脸色惨白。
田岱凶狠地说话。“一会儿见到王爷,不许乱说话,听见没有?”
“听见了,不说话,一个字也不说……不说。”酒儿痛快地回答。
“我看着你,倒是很机灵,要不,你代替九夫人去见王爷吧?”
酒儿拉着佩可躲开井口。“我?不行,我不能……够,都知道九夫人是傻子,管家刚才……也说了,我聪明,我不像九夫人。”
田岱也是觉得她不像,带走了佩可。
伏轩院,珠帘摇荡。
田岱前来复命。佩可被人架着拖进来。
这还是慕容策第一次传见九夫人。
佩可刚侍弄过园子,衣服污秽,满面汗渍,还带着一身粪臭的气味。
慕容策望着她直皱眉头,来来回回地整理袖口,心思重重叠叠起来。
之所以,犹豫赴宴,根源就在九夫人身上。无法想象,他,堂堂的端王和眼前的小丫头携手而行。三年前的耻辱再次席卷心头。“你就是宗蓼羲?”
佩可惊魂未定,跪着的身躯岣嵝,不停地在发抖。
问过几声,见不到回答,便问田岱。“她是哑巴吗?”
田岱不耐烦地呵斥。“王爷在问你话呢,还不快点回话?”
慕容策心有不快,言语没有表示,仅仅皱了皱眉。
九夫人即使呆傻,也还是王妃,怎好被奴才轻贱。小福看得透彻,伺机当着主子面,挑剔起对头的错处。“田管家,无论九夫人怎么样,还都是九夫人,我们做奴才可是要守本分。”
“王爷,有所不知,九夫人的耳朵有点聋,说话声音不大,九夫人怕是听不到。”田岱狡辩着,不时拿着余光注意主子的神情。
“她怎么穿成这个样子?”慕容策起身站在远处,躲避着刺鼻的气息。
田岱望到,放下担心。毕竟,克扣夫人用度见不得光。一旦事发,冷面王爷绝不会轻易放过。“回王爷,府中并没有短缺过藏音阁,只因九夫人有病在身,经常毁坏东西,所以,可能……就成了这个样子!”
“胡说,一天就一顿饭,还是馊的。”佩可总算抓住机会,大起胆子说话。
小女孩容貌平常,声音却是清脆悦耳。慕容策不禁扭过头,去望她。
“九夫人,有些话可是不能乱讲的?什么时候一顿饭了,哪天不是三顿饭?这么热的天,九夫人放着不吃是不行的,还请您记得要按时吃饭。”田岱柔声细语起来,甚至还对着她躬起身子。“王爷,九夫人记性不大好,很多时候忘记吃饭,很多时候吃过了,也还认为没有吃……”
“说瞎话,王爷,就在刚才,他还想弄死我,把我扔到院子里的水井里去……”
慕容策仔细地望了望她。衣服干爽,头发也没湿,怎么看也不像刚从井水里捞出来的样子。“是没有水的井吗?”
“有水的……”
田岱抢着说话。“这些年,王爷不在王府,肯定是不晓得,九夫人平日都是这个样子,语无伦次,比这还要离经叛道的话都讲过的……”
“行了,本王这儿还有其他的事情,赶快带她回去……”慕容策有点精疲力竭的感觉,做了吩咐。“有事没事都不要让九夫人出藏音阁,更不能让她出端王府。”
佩可又被架着拖走。拖一路,喊一路。“我说的是真的,王爷,求你就去看看九夫人,她太可怜了……王爷……你去听九夫人……”人出了门,就被堵住了嘴,再也喊不出声音来。
田岱颇为得意地回敬小福以眼色,无声地表示,别想和他作对。小福狠狠地望回去。心里在想,还有谁比他更加了解自家主子的?今日只是皱皱眉,早为他日的惩戒种下了因。
贺澜茂置办过寿礼,赶回端王府,刚好在院子里遇见佩可。他听田岱说是九夫人,不免多望几眼。披头散发,丢鞋弃袜,很是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