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儿一把夺过严绣的筷子。“二夫人,这双筷子是我的。”夺过来,就放在了嘴里,防备着再被抢回去。她是无所谓的,有没有位置没关系,有双能吃饭的筷子就可以。
严绣说:“哪里有站着吃饭的道理?这些奴才也是迷糊了,怎么就少了一个座位。”
“不用那么麻烦,没事,站着吃得多。我们快点吃吧,我都饿了。”酒儿咬着筷子,望了一圈坐着不动的女人们。
贺澜姿捂着嘴笑了。“这是饿死鬼投的胎嘛?还站着吃得多。”
“那是你没饿过,我和王爷在渭西都是站着吃饭的,有得吃就不错了,过荒漠的时候,我们都是喝马血,吃马肉……”
小福见许太妃露出心疼的表情。“哪里有那么夸张。”
“你忘了……”酒儿还想说,望着慕容策扭过的头,飞出的严厉眼神,便不说了。
加的凳子被搬了来,不知放在哪里好,就问。
严绣说:“按照次序,放在尾席吧。”其中的心思,除了酒儿,都是能看出来的,来了新人,便想着压一头。故意少了一个位置,让王府上下知晓,自己才是夫人的首位。
慕容策出了声。“母妃可知二夫人这是按照的什么次序?”
许太妃问:“王爷,觉得这个座位加在哪里合适?”
慕容策也不直说,去问酒儿:“喜不喜欢还坐在本王的身边?”
酒儿的心思都在桌子上,盯着菜在望,被小福戳了一下,才惊醒一般。“啊?王爷在和我说话嘛?”
“要不你觉得本王在和谁说话?还不快点选。”
“等一下,我去看一看。”酒儿拿着筷子指指点点,嘴里还叨叨着菜名,绕着桌子走了一圈子,回到了原处。“我选这里……”她指向许太妃和慕容策之间的正位。
慕容策眼尖,抓住了她做选择的手。
贺澜姿嘲笑。“你还真是会选位置。”
元彤讽刺地说:“住在藏音阁里头的人都是疯的。”
藏音阁的王府的禁忌,一旦被提及,所有人都静默了。九夫人是见不得人的存在,从来都不需要出现。
忽然被提醒到,原本酒儿还带着笑,脸渐渐冷下来。她斜了斜头。她在哪里呢?满桌的夫人们唯独少了九夫人。没有人知道她是九夫人,虽然她在,她也不在。她扔掉筷子,变得安静了,站到小福的身边。
她只能是一个小奴,筵席上不配有她的位置。
还说,王府就是她的家,还说,正经主子,哪里有主子要站着吃饭的?还说,喜欢一个人的喜欢,好像很在意她的样子,还说,在一起,一起受苦,一起遭罪,一起逃命的时候都是她,一大家子一起吃饭的时候没有她什么事了。
假的,都是假的。伤心一波波地袭上心头。她就是要一个平等,怎么就那么难?她们是夫人,她也是啊。
她垂着头,揉搓着衣襟。
许太妃说:“这孩子气性还挺大,就把凳子放在本宫身边吧。”
凳子摆好了,酒儿也没坐过去。
方月推了推方卓,努了努嘴,想着让妹妹过去劝一劝。方卓也没有动。
回过头来,望见满脸伤心的酒儿,慕容策的心也跟着她疼起来,被什么一片片撕下来,尽可量地温柔说:“还不坐过来,吃饭?”
听男人这么一说,酒儿红着眼圈一声不吭,转头就跑了。小福追了出去,也没将人追回来。
屋里,突然冷了场。陈嬷嬷小心地问:“王爷,是不是可以开席了?”
慕容策环视了一下,不无忧伤,说:“本王,还有事情,你们慢慢吃。”
女人们望着他落寞的转身是各怀心事,五味杂陈。
首先,想到的是藏音阁,人根本没有回到那里。
她在哪里?
慕容策听到小福的回话,很是不满意。“找,找,马上去找。现在本王就要看见她。”
等到他换完衣服,仍然没有找到人。
“她能去哪里?”
小福说:“问过门房,没有人出王府。”
“你见过她,走过门,自己出王府的吗。让贺澜茂找几个人去找找,收起弓箭,千万别伤到她。”
内外院,找遍了,还是没找到。
这一次的慕容策显出焦急。“本王说错什么?”
“好像也没有。”
“那还是错了?也不拦着点本王,要你这个狗奴才有什么用?”
“我们只找到了这个。”贺澜茂拿出一块衣服碎片。
慕容策接过碎片,看了看,摸了摸。没错,是酒儿的。“在哪里找到的?”
“在凤栖苑的附近。八夫人在,我们也不好硬闯进去找人。”
慕容策望了望小福。“你也没想办法?”
小福说:“问过许嬷嬷了,没见过什么人进到凤栖苑。正好遇见田公公要进去,奴才就请田公公帮着找一找。”
“找到了嘛?”
“进去好一会儿,也不见人出来,奴才怕王爷着急,就来先回话了。”
白日里的高兴都被等待消息的煎熬消耗没了。慕容策焦虑起来,将没有看完的密函摔到一边。“夫人们的院子问过了吗?”
已是去过好几次,问过好几次了。小福摇头。“王爷,您还没有吃饭呢?”
哪里还有心情吃饭?这会儿,酒儿也是没有吃饭。这些年,王府出了好多奇怪的事,死了好几位夫人。就在不久前,柳玫就是在王府遭了算计,已成形的男胎,说没就没了。手微微地发着抖,微微发着凉。慕容策攥起拳,又松开,又攥起。
小福说:“王爷也不要太担心,说不定是跑到哪里去玩了,明天自己就回来了。”
“自己就出来了?”慕容策舒展眉头,锤了锤书案。“说得好,把戏班子叫到点将台,就唱《妙善出家》”
小福说:“王爷,这么晚了,唱戏合适吗?怕是会扰到太妃和夫人们安歇……”
田公公在的地方,一定有许太妃。“母妃不是去凤栖苑了吗?至于各位夫人,本王还没安歇呢,她们也不能安歇,她们请本王看了一场戏,本王就请她们去听一场。”慕容策说得咬牙切齿。夫人们让酒儿难看,就是让他难看。她们让他不好受,他也没必要对她们客气了。“把夫人们都叫醒了,陪本王去听戏。”
贺澜茂和小福是面面相觑,不敢再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