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策拍拍她的头。“说得好，小福查遍整个王府都没有查到。没想到，一直在庄子里。”

　　“王爷都说是在庄子里，怎么能跑到王府里去害……”说到最后，酒儿也是有了答案。庄子里种的瓜果蔬菜，养的鸡鸭，时常会送到王府。

　　“谋害主子，使出大把银子，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一定还有同伙，原是想留着他，或是引出同伙，要是悔改便也给他一条活路。毕竟，他的瘸腿是本王的惩罚，可是他……”慕容策停顿了一下，说：“酒儿，还记得那个会做果子酒的老嬷嬷吗？她是许家的老人，侍候过许丘许大人，本王小时得过重病，多亏了老嬷嬷的照料。就是这个老嬷嬷将他查不出来，不知他是怎么得知的，还是什么人给他放的消息，怀恨在心，竟将老嬷嬷害死了。他以为老嬷嬷没有来得及禀告。”

　　“这次，我们一来到庄子上，他又开始监视本王，想着去送消息。巴望着让本王再来一次，天度山遇险。无奈，才让小福捉了人审问，只要他能说出同伙，便也不再惩罚，可他就是不说。看守一个不注意，人撞墙死了。酒儿要是心里不落忍，念着与他有过一面，说过话，本王就施舍一副棺材，一身寿衣，也不是不可以的。只图酒儿一个高兴，没什么大不了的。”慕容策说了许多。

　　还有许多，没有说出来。

　　不止老嬷嬷一人，还有几人都死在李瘸子的手里。

　　处置李瘸子，真实原因是任阳。任阳就在庄子里，一定是被发现了，消息大致是送出去了。人不能再放在庄子里了。想来想去，只有郜连煦方能护得周全。贺澜茂已是送任阳去郜家，山坳里的隐蔽村庄。

　　从渭西到京城，一直竭尽全力在医治，但是，任阳伤到的经脉仍是不见起色，对于戎马半生的将军来说，还不如一死了之。任阳早就把自己当成废人，什么也没有透露。没了舌头，无法言语，手有伤，不好书写，但，如果想交流，还是勉强可以的。他是不想，也是不愿。不能坚守土地，那就坚守心中的秘密。

　　任阳的身上一定是有秘密。虽是废人，风骨犹在，强迫不得。即使再想知道，也不能去问。慕容策仅仅看望过一次。

　　酒儿都听呆了。“看着他也不是那么坏的人。”

　　“好人，坏人，哪里能一眼看出来。有的人看着像好人，其实很坏，有点人看着很凶，其实，心里却很好，说不定还是最在意你，最心疼你的那一个，比如……”慕容策深情许许望着她，她却低着头，只好挑起她的下巴。“怎么不望着我？”

　　酒儿还是不能相信。“老嬷嬷真的是他害死的？”

　　“不是每个人都像酒儿这般单纯善良，也不是每个人都如酒儿这般，不忍心将人朝着坏处想。这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酒儿不是也没有想到，七夫人的父亲是施宏，还差一点害了你，你可知道，本王想一想那天的事儿，心里有多么害怕。”

　　“怕什么，酒儿的脑袋不是结结实实地长在脖子上，放心，酒儿的命硬得很。”

　　“信了？那就不要再和本王生气了？”

　　酒儿也不去回答，鼓了鼓嘴巴。两边腮被他戳了戳，立刻泄了气。还发出“咘”的一声。也是觉得有趣，她就笑了。

　　“你看，笑起来多好看，你自己都说不是小孩子了，以后不要再和本王使性子，生气了。”

　　“王爷这话说得，好像酒儿多么不懂事，自己找别扭，生气一样。要是王爷不惹我，酒儿干什么生气，谁不想高高兴兴的。”

　　“不是这样的吗，本王怎么惹你了？”

　　“抢我的东西。”

　　“本王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还需要抢你的。再则，那些东西也不是你的，来路不明。留在身边是麻烦，招来灾祸。”

　　“我朋友送的，我凭本事得来的。你就是眼热，你就是小气，舍不得送给酒儿好东西，别人送了，你还来抢。”

　　慕容策涨红了脸，说出了心里话。“不管酒儿信不信，我也想把一切好的东西都给了你。”

　　“谁信，就会说嘴。那是你认为好的，也不想想酒儿喜欢不喜欢。”

　　总是觉得她是小孩，什么也不懂，原来不懂的是自己。他觉得好的，也要她喜欢才算是好的。

　　“东西也不一定就是能抓得到，能拿在手里的东西？”他觉得好的东西，从来就是他对她的心，陪伴着她成长，鼓励，微笑，安慰，拥抱，一生相守相知，相恋相爱……

　　酒儿还是不太明白他说的话，但是，男人脸上的温存，柔情，她是感觉到了。也不知道遇到什么高兴事了，王爷都乐成了傻子。她露出不屑。

　　慕容策眯了眯眼，收起先前爱意泛滥的情绪。“以后，你会明白的。总之，很多东西是不能随便送人，也不能随便收下的。比如说缠臂金，还有头发，收了，就是答应……对方一辈子在一起，做夫妻的？酒儿可是答应过我的，怎么就收了别人的东西，难道是忘了我们的约定了吗？”

　　“是这样的啊，也没有人告诉过我啊？”

　　“现在告诉你，明白了，为什么凶你了？当然了，凶你，是本王不好。看着你不高兴，本王心里也不好受。”

　　“也没太不高兴，王爷也没占到我什么便宜。”酒儿指了指他脸上的抓痕，有些小得意。

　　“这个只许说是野猫抓的，回到王府不要乱说话。你这个信口开河，乱说话的毛病……”望见酒儿已是显得不耐烦，只好不再细说。“好了，今天说了不少了，就不说了。”

　　倒是想说，也得她想听。酒儿撇了撇嘴。

　　“那个缠臂金……”

　　“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不就是还回去吗？罗里吧嗦，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酒儿掰断了树枝，一节节地丢掉。

　　“说一次就明白了，本王还需要一次次说吗？你还不耐烦了，本王还没有不耐烦呢。本王告诉你，回到王府，不许再和那些不相干的人来往。”

　　左右听着，回到王府，就要立规矩，又要钻进牢笼里了。酒儿懒得听到训斥，故意放慢脚步，与他拉开距离，蹲在地上拾树枝。

　　慕容策发现她的小心思，便停下来，等着。待到她走近，就想着转换话题，转换她的心情。“你看，今晚的月亮多亮。”

　　“当然亮了，要不怎么都叫它月亮呢。”

　　“酒儿知道不知道，月亮在书里，还有许多其它名字的，玉镜，玉弓，银钩，银盘，婵娟，玄兔，桂宫，桂魄……”

　　“这么多名字，真好玩，王爷懂得可真多！”酒儿不禁扬起来崇拜的小脸，闪动着崇拜的眼神。

　　看着就叫人甜，好似心头流淌着蜜糖。慕容策握住了她的小手，牵着，走着，说着。“明儿，陪酒儿唱戏。”

　　“别说陪酒儿，好像王爷不喜欢似的，哪一次，不是唱得比酒儿还要认真，还要起劲。”

　　“行，就算是酒儿陪本王唱戏。”

　　“谁也不用陪谁，我们一起高兴。”酒儿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出来。

　　“酒儿这个‘一起’说得好。”慕容策俯身，将额头顶在了她的额头上，不自觉地将唇朝下滑落。

　　酒儿只当是玩闹，缩了缩身子，拿着头顶回去，正好顶到他的鼻子。

　　两人同时捂住了脸，一个吃痛，一个在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