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儿含过药丸，很快缓过来。苍白的嘴唇渐渐有了血色，空洞的眼神有了点生气，气息也平稳下来。慕容策开始盯住宗凡手里的药瓶望。
宗凡见酒儿无碍，合离无望，就想着离开，直接将药瓶塞给佩可。虽然王府待小妹不善，但是也好过深宫内苑。皇宫历来是勾心斗角的阴暗地方。酒儿心思单纯，不喜束缚，如果进宫，岂不是钻进牢笼里。所以，也没有必要使出全力，去做棒打鸳鸯的恶人。
“宗公子，留步！”说话的人是慕容策。
“难道王爷还想问我的罪不成？”宗凡单手握住剑柄，另外的手蓄势待发。
慕容策迎面站起，隔离开说话两个人。贺澜茂又站在他前面，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着他。
“简重帛贵，宗公子怎么看？”奏疏没有宗太后的态度，必然石沉大海。宗凡是唯一能说动宗太后的人。
“大哥，这个法子特别好。朕哥哥还没有答应吗？”酒儿依靠着身旁的慕容策，坐直说话。
“你也知道简重帛贵？”宗凡几乎可以想象到，妹妹望着她的男人写奏疏，一副崇拜的模样。
“因为我，王爷才想到这个好办法的！”酒儿忘记惊恐，夸耀着自己，甜甜地微笑。
“宗公子，你还没有回答本王的问题？”
一段长久的沉默，鞋靴踏着地面发出清晰的声响。宗凡扫视着凝睇自己的诸位，最后将目光锁定正座正位的主人。“酒儿说好，自然就是好！”片刻，药瓶已然转移到端王的手里。宗凡略有些不放心，特别嘱咐。“那个药丸不能经常吃，偶然一粒。”随身揣着旁人急需的药丸，可见这个旁人是一个对自己十分重要的人。慕容策目送宗凡走出门，回过头，继续招待客人。
郜连煦亦为简重帛贵而来。第一次呈交奏疏，如果没有结果，权威受损，不利于端王今后成势。他想出低价供货，利诱严继，得到严家的支持，使奏疏可以推行。
事议一半，许丘携着夫人来到王府。宗韵撒起泼来，完全不受控制，专门挑选瓷器摔。每摔碎一样，都有酒儿的一声叫好，郜连煦则报出银两数字，标识价格。好在，宗凡没有走远，去而又返，带走闹事的八妹。再闹下去，难免横生枝节。那不是宗凡愿意看到，合离需要从长计议。就算是合离成功，也不能让酒儿进宫。
人走得差不多，回转伏轩院。慕容策质问贺澜茂。“你什么时候和宗公子心有灵犀了，还帮着宗太后取来笔墨纸砚？”
那边转了话题。“宫里送来消息，端王府里有宗太后的耳目？”
“你是想说，酒儿是宗太后的耳目？”
“仅仅是怀疑。”
慕容策怒火冲天，竟然有人敢一次又一次地怀疑自己的心爱人。“如果是她，本王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如果是她，宗太后还能放过她吗？她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如果是她，怎么连本王都不认识，又怎么当耳目，又是传递的什么消息？如果是她……如果不是她，郜连煦怎么可能回京襄助？如果不是她，宗凡怎么可能中元节时出手相救？如果不是她，姩儿恐怕早嫁到北戎去送死了？如果不是她，丛绍怎么可能那么快为我们所用？如果不是她，你以为你安插的耳目还能安然在宗太后的长乐宫吗！”
“或许只是假象，有更大索取，未尝可知？”
“既然怀疑，你还敢打她的主意？”
贺澜茂赶忙起身，“王爷千万不要误会，属下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谅你也不敢动本王的女人。”如果她真的是宗家耳目，他也宁愿将自己的性命交在她的手上。慕容策被自己的闪念吓了一跳，之后半句话也听不进去，低头擦拭着手边的刀刃。
贺澜茂干脆不再说话，等着对方回过心神，好在没有太要紧的事情商议，也没有太紧急的事务处置。即使如此，他望到端王魂不守舍的模样还是觉得心烦。红颜祸水，亘古不变。屏风后面，酒儿鬼鬼祟祟地在徘徊。因为小福阻拦，她只好学猫儿叫。“喵——！”
慕容策倾斜着头，隐约在笑。“进来吧？”
酒儿得到允许，拨开小福的胳膊，一头钻进来，背着双手走来走去。“贺大哥，我们是不是应该上课了？潇平郡主都快到了！”
脚步走向门，不见跟随。贺澜茂转身说着话。“不是上课吗？你还不走吗？”
“我和王爷说几句话，马上就到。”
两个男人相视一眼，同时惊讶，女孩竟然懂得婉转，懂得支开人了。贺澜茂一步三回头，意味深长地望着屋内剩下的二人，踌躇离去。
和离书已经写好，只差一个可以趁乱逃走的机会。酒儿想到王府唱戏是最容易逃走的机会。“王爷，我想看戏了。你说过留着戏班子，我可以随时看戏？”
“本王怎么不记得答应过你？”
“答应过。我记得很清楚，王爷答应过我很多事情，好像一件也没做到过呢。”
“本王答应的人是酒儿，你又不是酒儿？你是吗？”
“我……不就是……酒儿吗！”说话声音越说越小，脸低垂下去，眼光更加不知道安放在何处是好。
“愿意承认自己是谁了！”女孩终于承认自己，承认和他的曾经。无论心里多么欢欣，脸面依旧冷漠。
酒儿紧张地扬起头，身体僵硬得好像一块石头。男人似乎已经知道她是九夫人。那样的话，她哪里也去不了，彻底跑不掉。“我叫酒儿，也叫佩可，我是王府的丫环。”她是心虚，一遍遍地重复。
“很快就不是了……我会娶你……做我的王妃，喜欢不喜欢？”
“不喜欢。”酒儿望见男人逼近自己的脸和陡然睁大的眼睛，赶紧注解。“我不是不喜欢王爷，只是不喜欢……成亲！”
“难道我的酒儿不想早点嫁给我吗？”捏住下巴的大手陡地加大力度。男人的眼睛眯缝起来，好像蒙上一层雾，迷糊不清，看不到背后的心思。女孩不想早点嫁，他却迫不及待想要拥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