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儿吹着受伤的手指,又含在嘴里吸允着。
慕容策蹲到旁边。“你认识端王吗?”
“当然认识了!”酒儿回答很干脆,紧接着神秘兮兮地说。“我告诉你,端王就是这家的王爷,他是个倒霉蛋儿,守了三年皇陵,才回来!”心中畅快,笑容便有些恣意,双手交替着拍打腿。
昂起的头撞到马槽的犄角。撞击声在寂静的深夜尤其显着突兀。慕容策还吼了一声。“大胆!”
酒儿立刻捂住他的嘴,警惕着四周,关注的动静。没有发现异常,才把手松开。一根手指戳着他的心窝。“你还真是第一次,这么大声,很怕不被人发现是不是?”羽睫之下一双明眸静谧在朦胧的月色中,仿佛树林中伫立不动的小鹿,完全不知道陷入危险。
慕容策受到感染,突然觉得他真的成为同谋一般,莫名地紧张起来。望久了标致的小脸,不禁愣起神。看来,小混混不是刺客,也是细作。宗太后是昏了头吗?怎么派来这么一个晕头转向的小笨蛋?三年守皇陵,数次发生意外,死里逃生。他想着通过小混混发现线索,证实一直以来的猜测,想要他命的不止一人。除了宗太后,他还怀疑过他的亲兄弟,当今的皇上。“端王怎么就该死了?你说一说,或许本王可以帮着你出出气?”
酒儿继续与马掌角力。“你和皇帝哥哥熟不熟?”
“认识,但不是很熟。”慕容策发笑。小东西好生有趣,所有男人都喊成哥哥。
“那哥哥可不可以和皇帝哥哥说一说,让端王继续去守皇陵,最好一辈子也不要回来?”
胸口燃烧起怒火。三年简衣陋食,三年与世隔绝,三年度日如年,三年几经生死,三年不堪回首……三年不长不短的时间,摧毁曾经意气风发的他,折磨得他身心交瘁,生不如死。竟有人歹毒地希望他在皇陵一辈子,痛苦一辈子?
慕容策眯缝起眼睛,越发费解,哪里得罪过小混混,这般地仇恨自己。简直就是深仇大恨!倏忽,脸色漾起诡异的神情。“何必那么麻烦,你家有的是金银珠宝,拿些出来,要他性命就是?”
“不行的,那样我娘亲会伤心的,她特别喜欢那个端王。当着娘亲的面,我都不敢说端王的一句坏话!如果娘亲像喜欢端王一样喜欢我就好了……”眼眸闪亮后又随即黯淡。茫茫然的嫉妒,茫茫然的失落,注定是她难以解开的心结。
彼时的端王是无数闺中女子梦寐以求,朝思暮想的男子。慕容策妄加揣测着。“你的娘亲姓什么?”
酒儿翻了半天眼珠,也没想起母亲的姓氏,只好答非所问。“我娘亲长得特别漂亮!”虽然没有看过母亲的真容,但是那双露在面纱外面的眼睛格外靓丽。
“你娘亲……认识端王,还特别……喜欢端王?”慕容策迟疑,着实想不出来是哪一位倾慕者。
“特别喜欢,天天跪在菩萨面前都要说上好几遍,说什么菩萨保佑端王爷什么的!然后就是磕头,砰砰的可响了!她都一次都没有说过保佑我,都不知道她是我的娘亲,还是那个破端王的娘亲!”前半句还像是回答问题,后半句就是自言自语。
那马动了动,似乎就要苏醒。慕容策递过去一把匕首。
酒儿终于弄掉一只马掌。“我们分开走!一会儿你自己走,千万别被端王捉到,他可是比妖怪还要坏的家伙,一准要了你的命!那个胖子哥哥也帮不了你。还有这家的管家,你也要小心点,坏着呢,和他的主子一个样儿!”
“本王听人说:端王出门不骑马的!”
“哥哥怎么不早说?”酒儿玩耍着匕首,奔着马车走去。望了一阵子马车,还敲了敲毂,踢了踢辐条,最后钻到马车底下。仰面躺着,锯着车轴。
车轴一旦断了,马车倾覆,坐在里边的人弄不好就是重伤。若是行驶在山路,还可能丢了命。
“是谁派你来王府的?”
“我娘亲!”
“你娘亲不是很喜欢端王吗?怎么会派你来加害端王?”
“不是娘亲,是我!”酒儿蹬着车轴,窜出半截身子来,挥动着匕首。“哥哥可别告诉我娘亲知道!”
慕容策注视着匕首。“你慢着点,别伤到自己了!”
酒儿勾了勾车轴,又回到车底。
“你认识太后吗?”
“认识啊!但没见过!”
“那你见过皇上吗?”
刚问到要紧的地方,就听到一阵乱。成群的王府护卫朝着马厩奔来。
酒儿一下子从车底滚出来。“哥哥快藏起来!”
“本王为什么要藏起来?”
“你打不过端王的,他可凶了!”酒儿拖着他来到马槽边。“快藏到里边去!”
马厩散发着浓浓的马粪和草料味道。这戏实在是演不下去了。慕容策摇动着头。“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
护卫眼看着就到近前。
“你就别管我,我跑得快,他们追不到的!”酒儿推不动,就跳起身去按他的肩膀。“蹲好了,别出声!”
火光逼近,人声杂乱。
酒儿已是顾不上许多,飞身跃上墙,眨眼就消失在夜幕里。
小福带领着护卫跑来。“王爷,您没事吧?”
“您看,本王像有事吗?”慕容策抖落着身上的草料。
“那个,人跑哪里去了?王爷?”
“本王还想要问你呢!”慕容策冷冷的。“搜!要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