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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人非圣贤

蓼羲 花事春意 2309 2024-07-11 19:39

  车辕摆荡,仿佛摇篮。

  没有童年的人往往是敏感的,忧思的。天真烂漫的年岁里,背负起过多的责任,过早地感触到这个世界的冷暖和残酷,坚强的外表下,隐藏着太多的不为人知的恐惧和脆弱。

  慕容策便是没有童年的人。天度山,酒儿帮着他寻找回丢失的童年。那段日子是一生中最惬意的时光。回想起来,那时的他最是低迷,深陷危难,但因为有女孩在,到处都是阳光,充满着希望,重新有了信心。

  没有童年的人生注定是一场无依无靠的心灵漂泊。几乎所有的天下人都仰慕端王的高贵,但身为端王的慕容策却羡慕着女孩。他希望成为她,畏缩着蒙头而眠,每日睡到自然醒,仿佛一条冬眠苏醒来的虫子,舒展着筋骨,在被子下面涌动着身躯;脏着脸,用衣袖抹去鼻涕,舌头伸在水瓢里喝着水;地作眠床天作衾,躺在大青石上面望着搬运食物的小蚂蚁。童年一旦丢失,就永远不可能寻找回来。但,女孩却帮着他体会到童年的滋味。那滋味就是无拘无束,无谓畏惧,无忧无虑地面对自己,面对命运,面对人生的过往和未来。

  慕容策握住身旁人的小手。酒儿没有像以往,倚靠进男人的怀里,而是挣着身子努力躲闪。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什么咸了淡了?酒儿最讨厌男人咬文嚼字,装腔作势的模样。

  慕容策也不想矫情着说话,只是羞于低头,羞于认错。“从小到大,你做过错事没有?一定有,而且还不止一回?奶娘有没有骂过你?肯定没少骂过你,但是奶娘说过不认你吗?”

  母亲已是不理会自己,如果奶娘也是那般对待自己,酒儿都不敢想象,所以反驳得极其卖力。“奶娘最疼我!才不会不认我!”

  等的就是这一句话。“那你为什么不认我?”

  酒儿鼓着腮,又猛地松开嘴唇。“我要好好想一想。”

  “不着急,慢慢想。”最好是想上一辈子。慕容策满眼盈着笑意。

  “你在笑什么?我可还没有答应呢!”

  慕容策将人搂进怀抱里,抚摸着她被掐痛的小脸,亲吻着上面的红色痕迹。手掌用尽力气,让柔软贴近着自己的胸膛。颠簸着的马车不但隔绝外边的风雪,还隔绝世界的纷乱。女孩娇嫩得如一片花瓣,安静得像一掬沙土,明明抓着却又好似没什么都没有拥住,恐惧着失去,恐惧着伤害。酒儿想过拒绝亲吻和拥抱,但想到母亲说出的回家条件,变成妥协。还有,她确实想念着男人的怀抱,贪婪着其中的温暖和适意。

  “酒儿,再喊我一声沐哥哥,好吗?”

  男人是沐哥哥,更是端王。新婚夜,他说过的那句话又响在耳边。一个野种,傻女而已,是死是活又能怎样!酒儿脱离男人的怀抱,直接跳下行驶间的马车。母亲为什么因为这样一个男人不和自己见面?慕容策跟着跳下来,陪伴在左右。酒儿又回到马车里边,独坐。他们一人坐着马车,一人雪地行走。

  马车没有直接回王府,而是来到郜府。奴婢乘辕,主子徒步。郜连煦望着发笑,不免挪掖。“王爷甘心当侍从,不知是何人啊?”

  “是您的女儿可好?”慕容策索性说明来意。

  郜连煦渐渐收起笑容,不紧不慢地说:“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怎么好认她做女儿?如果王爷能说出酒儿的名字,我便认了!”

  虽听出来婉拒,还是坚持。“本王不知道,郜公子可是知道的?”话说得明白,要么认义女,要么说出女孩的父母。

  元家是开国元勋,宗家是护国功臣。酒儿是宗琰和元秾的女儿,谁才能配做她的义父?郜连煦说:“草民肯定愿意,但也肯定不配给酒儿做义父!王爷要是真心想给酒儿找义父,不妨去皇宫里的万和宫、长乐宫试一试?”万和宫是方太妃的寝宫,长乐宫则是宗太后的寝宫。慕容策无暇多想,郜连煦转换话题,问起玉镯。“酒儿,那个玉镯还给你娘亲了吧?”

  酒儿支支吾吾,摘掉手腕的翡翠镯充数。两个玉镯都是碧绿的颜色,但是质地却大相径庭,一个是软玉,和田碧玉,一个是硬玉,翡翠。郜连煦一眼识破,还认出玉镯是王府之物。先皇器重郜家,早年皇家玉器的采买都是郜连煦经手,翡翠镯子产自骠国,从腾冲采买而来。

  “王爷,您不会是把我的玉镯弄丢了?拿个冒牌货来搪塞我?”郜连煦不忍心责怪酒儿,直接发难端王。慕容策没有急于辩白,而是低声吩咐随从。

  “徐年糕,不关他的事儿,是我……刚开始我想玩几天再拿给娘亲,可是后来就不小心摔坏……对不起啊,你可不可以不要把镯子的事情告诉我娘亲?”酒儿最担心,如果母亲知道玉镯被摔碎,估计真不会认她这个女儿了。

  想要告诉,也要有见面的机会啊?心情苦涩,但是望着女孩,郜连煦却是满心喜欢。“不告诉,这个也是我们的秘密。”酒儿凑过来,伸出手拉着勾。

  这时,王府的随从呈上玉镯。碧玉镯在摔碎的地方镶着金,重新连接成完整的圆形。

  大概一切都是天意。人分开了,当年定情的玉镯也断了。郜连煦拿起玉镯望了望,又放下来。“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酒儿,记得还给你娘亲!”

  “你还是自己还吧,娘亲都不肯见我了!”

  “酒儿,到底怎么回事?你悄悄地告诉我,或许我可以帮到你?”郜连煦关心着元秾。“你是不是惹娘亲不高兴了?”

  酒儿望向上首的座位。慕容策坐在那里,又琢磨起宗凡的话。冠上加冠是告诫他不要觊觎女孩,还是女孩原本就属于自己?王府的奴婢自然属于他端王。但女孩绝非是卑贱的奴婢,听话音她的出身比宗凡还要高贵些。郜连煦没有得到答案,却等来女孩的提问。“年糕,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娘亲为什么不要我了?都不愿意见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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