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四 长风派
“这短剑确切来说,是有两把,一把在段王爷那,另一把在他的情人霜华妃子那里,是段王爷不惜耗费重金人力寻得千年玄铁,由有名匠人所铸。据说段王爷当时为了纪念他和霜华妃子之间的感情,还作了两句诗‘雪落金乌翅,霜染一身华’刻在了剑刃上,以证明他们炽烈的爱!金乌乃是段王爷头上的金乌冠,霜华便是霜华妃子的绰号,啧啧……想不到那段王爷还真是个情种!”
冯丁郑才最是听不惯这些情呀爱呀的,二人几乎要同时出口打断。只听冯丁道:“把这些留着正与那小姑娘纠缠的赵甸听,我们只听关键的部分!”
周举人瞪了二人一眼,心里咒骂几句,不得已开始说重点:“这两把剑一直被段氏皇族收在宫中重地,非段氏皇族不可接近,不知怎地那韩双玉和蓝门的人都有一把,这也太过匪夷所思!”
“我怎么听那些临死之前看到这把短剑的人说过,那是魔宗墨一的贴身短剑,貌似是蓝门的人拿这些短剑杀了自己的盟友!”
黄姨接道。
“看样子,中原各派都以为只有魔宗的人才有这把黑金短剑,所以批量仿制,要栽赃嫁祸!”
“没错!”
“杀害自己盟友,还要嫁祸给对方,忒也歹毒了些!”
“可这又跟那丢失的尸体有何关系?”
冯丁又不耐烦地道。
“刚你不是也好奇那黑金短剑吗?好没耐性!”
郑才终于受不了他,讽刺道。
冯丁急于知道大姐遣他们搬尸体,又带走一具尸体的意图,懒得搭理郑才,独自陷入了沉思。
“或许是大姐急于知道些什么,带着人去验证了也不一定!”
黄姨刚说完,空旷的裂谷中传来阵阵脚步回音,众人一齐闭嘴。
“大姐回来了!”
周举人刚喊完,大姐已经来到了篝火前。
众人发觉她眼圈红红,脸色不是很好看,就知道刚才一定发生了什么,互相对视几眼没说话。
“这几具尸体先放在这,到时候会有人来认领,我们撤吧!”
段芸欢交代完,匆匆出了裂谷。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起身灭火,拿行李准备出发。
他们早就想离开这冰天雪地寸草不生的死寂地方了。
漫漫冰雪路,段芸欢走在前面,走得飞快,心里还沉浸在刚刚重逢的场景。
就在前一个时辰,她在裂谷中守了这么多时日,终于见到了她心念之人。
那是一个头发花白,面上却和她一样没有一丝皱纹,显得很年轻的俊美男子。
他穿一身白衣,自远方飘来,脚下冰雪仿佛化成了片片祥云,衬得他如天上仙人一般神俊洒脱,不沾尘俗。
他叫陆轻铭,是极北长风派崇田子门下大弟子。
长风派乃是世外有名的道家门派,从来不参与世事,也不在人前出现。神秘隐蔽如仙门教派一样让人闻之心动,思之神往。
甫一见面,段芸欢难耐心中激动,几步奔了过去,就要往陆轻铭身上扑去。哪知陆轻铭一伸手就将她拦住,并轻叹道:“芸欢,你知道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又何苦呢!我本是修道之人,心中早已绝了情念……”
开口又是这一番从来都不变的话语,段芸欢眼角掉下一滴泪,倔强问道:“你还要自欺欺人多久?如果你心里真的把我放下,又怎么会千里迢迢来看我?”
“芸欢,我这次是收到了师叔的信,来帮忙救人的,听师叔说你在这里,路过这便来看你一眼!”
“师叔师叔,他已经不是长风派的人了,你还这样叫他!”
“芸欢,当初你非要和师父堵气自己背离师门,不然我们现在还是好好的师兄妹!你现在去师父面前认个错,求他原谅你,你还会回到长风派,我还是你师兄啊!我们一起练剑摘花,不好吗?”
“呵呵!我们一起练剑摘花习武,朝夕相处……那都是以前……你觉得师父知道了我们之间的事,会让我们在一起吗?”
段芸欢眼里大滴大滴的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心里的酸楚无法形容。
“长风派是不准娶妻生子的,这点你应该知道!”
“陆轻铭,你还要伪装到什么时候,我就不信你心里已经没了我,我不信你一个人可以在雾兮山过一辈子!”
段芸欢几乎从来没有在人前这样子过,此刻她失去了自己的矜持失去了自己的镇定,声音有些歇斯底里,完全没有一幅大姐该有的领导风范。
此刻她更像一个被逼急了的小兽。
“芸欢,你错了,我身边还有师弟师妹们,他们也都会在雾兮山一辈子,其实没有世间的男女情爱,也能活一辈子!”
“陆轻铭,你忘了吗?当初是谁和我约定一起下山,再也不要回雾兮山,当初是谁说要和我组建一个帮派,弘扬正义,扶危济困,不留名姓,你为什么要背弃我们的诺言!为什么?”
“芸欢,你错了,你忘了我们进长风派时就曾立下过重誓,要一辈子守在长风派,寸步不离,不然就会不得善终!本来是我有错在线,不该对你许下那样的誓言,如今又害得你深陷世间泥淖无法上岸,是我大错特错,罪孽深重,我一定会回去好好忏悔反省。但是,我也不会放弃劝说你放下这世间的一切!”
陆轻铭面容沉重,一低头,一合眼,一滴泪从他眼角滑落。
“师兄,你说得对,当初我们许下过誓言要寸步不离地守在雾兮山,潜心修行,可是师兄你也曾看到过,这世间一直就陷在泥淖困苦中,他们需要有人看清真相,需要有人帮助他们度过难关,我们难道要坐视不理吗?”
段芸欢好像知道了自己的歇斯底里根本起不到作用,开始软言相劝,希望陆轻铭可以回忆起以前一腔热血,决意闯荡江湖那个侠肝义胆的自己来。
可是,只换来了陆轻铭的微微一笑。
“师妹,不是我坐视不理,也不是我铁石心肠,你说得那些根本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能够做到的。”
“是不是师父拿我的命要挟你,不让你下山?”
“师妹,你不要再猜了,这跟师父无关。我说了,错的终究是我们,是我们太过深陷世俗,忘了自己的本分。”
段芸欢突然开始哈哈大笑。
她的心在痛,想不到期待了这么久,一次次的期待换来一次次的扎心背叛,却仍旧想要再见到他和他在一起。
这到底是在图什么?
到底还是自己多情了!
说不定他身边早有哪个娇俏可爱的小师妹把她的位置取代了呢!
段芸欢失落地低下了头,转身一步步离开。
“师兄,你走吧!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我以后也不会奢望你离开师父,离开雾兮山,你以后也不要再来见我了,咱们就此作别,再无瓜葛!”
从昆仑山上吹下来的风冷冽刺骨,吹打在段芸欢的脸上像刀割,像针扎,她的心也跟着疼。特别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猛烈抽搐一下,似要将她全身的血液都收回去一样。
陆轻铭的眼眶红了,他看着段芸欢的背影想说什么,终是吞回了肚子里。
“师妹,我会一直在雾兮山等你!”
陆轻铭留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
苍茫的昆仑山脉其中一座雪白山峰脚下,两行脚印很快就被又一场风雪掩没,大地一片苍茫,雪白无垠,就像从没人来过这里一样。
段芸欢眼角不知不觉又湿润了,风雪肆虐,钻进眼里让她更加难受,她忍不住去擦拭。
冯丁在后面悄悄凑到黄姨耳旁道:“你说大姐是不是哭过?”
“凭我女人的直觉来看,她是哭过!莫非姐夫来过?”
“真的有姐夫这个人?他是谁?在哪?你快告诉我。”
冯丁缠住黄姨问个不停,黄姨明显看到大姐的脖子动了动,似是已听到他们之间的窃窃私语。她本闭口不言,哪知冯丁却追问得紧,不得已,她只得发话。
“冯丁,我看你是这几日肉吃多了胆肥了是不是?”
冯丁后背一凉,顿时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