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宝神色一亮，问道：“难道现在还有办法阻拦吗？”

　　不等姜略回答，他的神色又黯了回去，“就算有别的选择，她也不会同意的，如果是强迫她，那就算了吧。”

　　他挠了挠头，手指被纠缠的头发给勾住了，迟疑一瞬之后，绞在发丝间的手指用力往下一梳，束发带散开了，小辫子也散了。

　　他龇牙咧嘴道：“扎这么老紧的头皮都扯着疼，别看她扎辫子不行，但是在大是大非上还是挺靠谱的。”

　　姜略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递给九悦一小块馕饼看她磨牙。

　　沈崖香倒是神色同情地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狗宝扯出一抹笑来：“这么看我做什么，本来嘛，她很多方面一点也不不输给男人，她能够共治天下总比世里垚古无人制衡好多了，那位可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他说不下去了，生硬地别过头去，逗九悦，“胖丫头啊，你咬的这是什么玩意？”

　　他伸手去抢，惹得小姑娘急了，啊啊啊地朝他叫唤起来，然后一爪子挠到了他脸上。

　　狗宝当即装模作样地连声“哎哟”起来，逗得九悦咯咯直乐，口水流了一下巴。

　　他也跟着笑出来：“这是下巴漏了啊，小家伙，你笑笑什么。”

　　姜略给女儿擦了口水，又重新给了她一块馕饼，沈崖香将女儿接了过去。

　　狗宝慢慢收了笑，神色变得严肃且郑重，语气中甚至带了些恳请：“师兄，算了。强扭的瓜也不甜。”

　　姜略抬眸，只“嗯”了声。

　　狗宝不依不饶，“你别光嗯啊，你这么说究竟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呢？”

　　“我答应你不强扭个瓜给你，行了吧。”

　　狗宝这才浅叹了一口气，又问道：“师兄，石抹老儿不是一直都看咱们不顺眼吗，怎么会突然帮咱们？”

　　姜略云淡风轻地道：“当然是因为我先帮他们了，他们帮我不过是投桃报李。”

　　狗宝瞪大眼睛。

　　姜略扫了他一眼：“你那么大惊小怪做什么，我帮忙以无事取天下有什么不对吗？”

　　“帮谁以无事取天下？肯定不是石抹隆哥，除非他自立为王，才能担负起平天下之责。”狗宝摇头道，“可支持起兵作乱不是师兄的风格。

　　如果是小德行……馨，我是说她是皇后，如今又得共治之权，起码她是名正言顺的，又有世里垚古对比，她得到认同的机会更大，只是师兄你决定帮她，我确实是没有想到。”

　　虽然石抹德馨是他欣赏爱慕的女子，但毕竟女子名正言顺掌一国事前所未有。

　　早前草原盟以石抹德馨为继承人也是因为老可汗没有其他血脉存活于世，当然如今她已经得到了草原盟大部的认同。

　　细细一数，在以最小伤亡和平过渡的前提下再择仁主，确实也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

　　狗宝还道：“原以为师兄述律琢，他处心积虑隐瞒本性也好，对朱里贞的战事和大兴有野心也好，作为朋友，我会防备他，但若是一国之主有心机与野心却不是缺点，但凡他还有以前的一半宽厚和气，我都愿意去帮他一把。小德行毕竟是女子，少了杀伐戾气，要镇住这些部落会很累。

　　可自从他从失踪后再回来，性情就变了，他如今就像一条疯狗，世里垚古指哪他就去咬杀，这几日有人对世里垚古不服的，都是他动的手。

　　皇上死的那天，宫里就死了不少人。师兄你要是被抓进宫去，就算皇上能饶你，世里垚古和述律琢也不一定能放你走。”

　　姜略不置可否。

　　狗宝叹道：“我看不透他了，不知道是他失踪时遭遇了什么变了，还是他本性如此。”

　　姜略目光微暗，不予置评。

　　狗宝也不再谈述律琢，继续问道：“师兄，石抹老儿以前他见你一次骂你一次，怎么就能要你帮忙了？”

　　沈崖香问姜略：“是路过南郡时差人给送的那封信？”

　　姜略点了点头，道：“我又给他出计策又送美人，他为什么不要？”

　　隆泰帝对他起了芥蒂，迟早会对他下手，姜略对此早有预料。

　　而石抹隆哥的处境看似花团锦簇，其实也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

　　隆泰帝活着时有自信能重用他镇守南郡，也敢立石抹德馨为太子妃。可他的几个儿子却没有这样的本事，石抹隆哥也是隆泰帝的一块心病。

　　姜略给在被密切监视中焦头烂额的石抹隆哥出了一计。

　　倒也没有多复杂，他只是将沈崖香新弄出来的加强版“道尊香”给了石抹隆哥，又给了他几只做得极小又伪装了一番的火器。

　　无非就是石抹隆哥喝了药，让隆泰帝知道他不会再有子嗣，争得的东西都是石抹德馨的，再以武器震慑分到共治权。

　　其他的就都由石抹隆哥自行发挥的了。

　　计策简单，关键就在于石抹隆哥和隆泰帝对石抹德馨的态度与认知了。

　　眼下计成也证明石抹隆哥对这个女儿很信任也看重，他也表里如一，看淡身后事。

　　而隆泰帝，姜略也能猜到他的想法——只要她进了宫，就由他儿子拿捏，权利分给石抹德馨跟没给一样，而石抹隆哥没有儿子，等他老迈，只能任人宰割，不足为惧。

　　此外，姜略提供的这两个物件对石抹隆哥有帮也有损，当然，他自认都是诚意，但隆泰帝信不信就很难说了。

　　起码，对方绝不会想到姜略宁愿择一女子为主。

　　再从派兵至清风观强行宣召他进宫，又突然撤回，姜略猜测隆泰帝留着他是让他与石抹隆哥互斗，互相添堵吧？或许还留了什么坑来挑拨他们。不过，只要不影响大局，那就无妨。

　　狗宝也想到了如今的局面肯定跟师兄的计策有关，但眼下他更感兴趣的是送美人：“送什么美人？”

　　姜略目光闪了一下。

　　狗宝直觉不好，瞬间头皮都绷紧了：“师兄，我还有事……”

　　“那你就先走吧。”姜略无所谓地道。

　　竟然这么好说话？

　　然，还不等他迈出门口，姜略继续道，“我跟石抹隆哥说好了会送个美人去保护石抹氏，你自去吧。”

　　“不想去？还是要我送你？”

　　“看世里垚古为人，他如今肯定是将石抹氏视为眼中钉而不是妻子，她在宫中应该不会太好过，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