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猜测
“暴民作乱闯入皇宫,那采女生了皇子又没被昏君带走,可见他们母子也根本不受重视,许是早被忘记了,她一个采女,在宫中又毫无根基,留下来也根本没有任何指望,反倒是会遭暴民的注意,只能是个死。义父让人救她,就是还了她一命。算不上得罪她。”
李挚问:“义父难道是在怀疑,这个两仪居士与这采女有关?”
顾修摇了摇头,“也不能肯定,此事还有待再查。”
“那义父说的那个人又是?”
“我抱着你出宫,走的都是偏僻小路,却马上遭到了暴民的围追,我想起来他们嚷嚷说,是一个太监引着他们来的,说对方是伺候我茶水的,对我极是熟悉,宫中官员中就我最为龌龊恶心,沽名钓誉之辈,还杀过流民产妇和婴孩。”
对方说的民间骂人的那些粗鄙之言,远比这个难听千倍百倍。
顾修当初并不曾杀那个采女,是以,他压根就没有将流民产妇和婴孩,与宫中无名的采女联系起来。
只以为是冯宝怕他日后报复,要借暴民之手对他斩草除根,才嫁祸给了死对头北斋大太监刘根喜,恶意怂恿流民来追杀他。
那些暴民本就是流民,对方冤他乱杀流民,马上就挑动起了那群暴民的怒火,疯狂的人是不听劝、也不怕死的,他有再聪明的大脑,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还要保护一个婴儿。
那次,的确是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麻烦,他这一身病根,就是在当时落下的,当时严重到,他觉得自己会死,所以,不得不将李挚托付给外人照顾。
事后,他将一切都算在了冯宝的头上,几年前,在腾出手来之后,已经想办法将冯宝给弄死了。
虽然是死无对证,但此时突然想起这件事情,回过头再看过,他觉得当年之事,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吧?
此人没准儿,真就是北斋的哪个太监。
李挚沉着脸道:“此人会不会就是刘根喜?”
顾修摇了摇头:“不是他,现如今没了冯宝,刘根喜已经是宫里最得用的太监总管了。如果他知道你的存在,又与我们有仇有怨,不会忍到今时今日,他一早就与皇帝说,你的身份根本不可能隐瞒到现在。”
“我倒是觉得,应该是当时在北斋当差哪个小太监。”
宫中那些太监宫女之间的关系非常隐秘,采女原就是宫女。他们当中很多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根本不与外人道,或是故意隐瞒。
消息在他们当中流通得极快,就是有人知道他李代桃僵之事,有人与那采女抱不平图谋报复,也是有可能的。
可惜,除了刘根喜,其他的人,他都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当初里面伺候茶水笔墨的,总得有十来个人吧?
而当年宫中的太监名册也早被付之一炬,他们大多数要么在暴乱中死了,要么趁乱跑了,想查找真是犹如石沉大海,极难。
略一思忖,顾修就道,“不管是不是如我所料这般,但有一点能够肯定,此人当年不起眼,这么多年积攒了些能耐,就跳出来了。”
皇太子和仞山关守军勾连,这样一个大消息,没有一点儿能耐,甩出去只是惹祸上身、自己找死。现如今却能够传得如此沸沸扬扬,少不得要有人、有钱来推波助澜。
在平安镖局蛰伏多年,顾修能确定,他们只是一股纯粹的江湖势力,江湖和朝堂之间也是有壁垒的,何况又没有抓到他们的人,根本就没有切实的证据,就算满江湖都传开了,也不一定会被朝廷当真,正儿八经的在早朝上进行商讨。
这幕后的人,倒是有些手段,已经渗透进了大周朝堂了。
他嘱咐李挚,“让下面的人将这些年与我们起过纷争的所有人的信息,都整理出来。”
“对方既然有这个实力,这十多年不一定耐得住没有寻仇,只是被我们当成寻常恩怨给忽略了。”李挚也想到了这一点,点头应了,又道:“刘根喜总该知道得多一些!”
顾修也认同:“这倒是一条路子。只是现在正是多事之秋,此事还需谨慎,刘根喜那边我来想法子,你眼下该做的是想办法应对那些虎狼兄弟,以及朝廷反对你的那股势力,这是你们第一次正面交锋,让他们看到你的实力。”
李挚神色一肃:“是。”
……
从雍凉府城去往中京,两千公里之遥,就是按照普通马车的脚程,二十天差不多也是能够到了。
不过,容隽说不着急,他就真不急,一路慢慢悠悠,走走停停的。
沈崖香催了几次催不动,也就放弃了。
她虽然也想去中京,但主要也是为了和容隽订亲成亲,是想理直气壮的、长长久久地和他在一起。
现在和他一起在路上,只有两个人,这种感觉也非常的不错。
从北一路往南,越走越温暖,每一天的风景都不相同,与永宁和雍凉府的差别也越来越大,遇见大的城镇,两人就会停下来留两三日转一转,容隽又是个极好、极有耐心的向导,陪吃、陪玩、陪买东西,还带给她讲故事,让人丝毫察觉不到旅途的漫长。
直到碰见了原本是同一时间出发,但前往中京后已经返回来的平安镖局的镖队,沈崖香才赫然惊觉,好像是花费了太多的时间了。
之后的行程加快了一些,但等在山上居高远眺,能够看见中京城的时候,也已经进了十月了。
刚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雪,雪不大,地面上堆积的那点儿已经开始融化了,有车轮压过去的地方都已经露出泥土来,只有树丫和山头上还零星的盖着一点儿。
这点儿冷对沈崖香来说实在不值一提,她和容隽并肩坐在车厢外,一边慢悠悠的赶车,一边说话,还能抽空看着路旁的雪景。草木还多绿叶,鸟雀也不少见,更有点点腊梅迎风绽开。
快到城门口的时候,迎面过来三辆一样制式的马车,车上都挂着写了“杨”字的琉璃宫灯,车角檐下挂着金色的铃铛和香袋,随着马车的前进叮叮当当的响,车帘是从西域过来的优质厚毛毯,只花纹略有不同。
车边跟着十八个骑马而行的高壮护卫,护着马车飞快的驶过去,有香风一掠而过。
路上见得多了,沈崖香也就见怪不怪了,这必定是富贵人家的女眷。
正中的车上,杨霓刚掀开帘子往外瞥了一眼,突然手一抖,帘子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