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映小轩窗。
“公子?”千沫迟疑着。
那“女子”转过身,果然是白玉空。
他的神色倒是淡淡的,没有什么扭捏或不好意思。
“公子,怎会来的人是你?”千沫惊奇道。
“花藤壶与夏密另有事情。”白玉空淡淡道,他不动声色的看一眼水千沫。他已给过花藤壶机会,不会再让那个人有机会接近她。
千沫点点头,根本没有发觉那一瞥的含义。
“刚刚那是鸽儿吧?”白玉空道
千沫微微诧异道,“公子怎会知道那是鸽儿。”
“我在那里。”白玉空简洁道。
那里?那个小院子里?
千沫又瞪大了眼睛上下看一眼白玉空,莫不是他那时就混进来了,不知是怎么通过了脱衣验身。
看着水千沫眼神古怪,白玉空轻咳了一声,道,“我是从那迷宫过来的。”
她才回过神来,脸红扑扑道,“公子将迷宫的图画出来了?”
白玉空点点头,“你丢下的红薯果然吸引了很多的蚂蚁,按着夏密的记忆和那些痕迹,我已将图画出来了。”
千沫心里松了口气,他们并不需要全部迷宫的地图,只要知道最关键的那一条,进入臧时维府邸的那一条就够了。
“你有什么发现么?”白玉空淡淡道。
水千沫的神色一下子凝重起来,道,“公子大约也发现了,这个臧家庄很不对。臧夫人和臧时维不知在暗地里做什么,那些丫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都消失了。”
“哦?”白玉空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自愿服侍臧夫人,那两个小婢带我去清洗,她们取水时,我发现,那间屋子里有很多女子的用品,有些已放了很久。那时我便疑惑,为何这些贴身的用品没有人回来取。”
白玉空道,“是因为她们回不来了吧!”
千沫点头道,“我也是这样猜的。进入山庄的丫头会被分成两类,一类是去西花厅,一类便是留在夫人身边。鸽儿那边暂时没有事,可是臧妈妈的态度和夫人身边小婢的态度都让人起疑,为何留在夫人的身边却反而会危险?我虽不得解,却也得小心提防。见到臧夫人后,我便借机给她讲了几个故事,既是为了保命也是试探。”
“什么故事?”白玉空抬了抬眉头,不是不知道她聪慧,可是在那样的紧急的情况下还能沉着的应对,既保全了自己,还想到法子探查。
千沫将故事详细讲给了白玉空听,他沉吟片刻道,“你用这些故事试探他们,发现了什么?”
“奴婢发现她与臧时维一样,只对残酷的故事感兴趣。臧时维比他的夫人更聪明,智量甚大。但是,依奴婢看来,这人心狠手辣,做事不留余地也不会回头。”
千沫凝重的一转头,却诧异道,“公子,你在笑么?”
白玉空一僵,道,“我为何会笑?你看到我笑了么?”
千沫脸一红,道,“可能是我看错了。”今天看什么人都怪怪的。
白玉空低沉道,“臧时维顽固不化,他的夫人亦非善类,这两人的结局注定。只是,莫要忘记咱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明日我会设法去监牢查探,你也要留意夫人和臧时维的行动,看看可有异动。”
千沫脸色一肃,道,“是。”
白玉空看一眼她道,“我回去了。”
千沫点点头。
白玉空慢慢走出门,一晃就不见了。
千沫眼中由平静慢慢幻化成不忍,知州身系一方很是重要,可是那么多的丫头消失的无影无踪,始终无人问津,身为下贱连生死都是小事了么?那个暗道又在哪里,是不是找到了暗道就会会找到她们?
在这簇新的房间里睡了一夜,千沫尽量不去想曾这张床上睡过的人。天还未亮,多年养成的习惯,让她早早睁开了眼。
千沫起了身,院子里仍是安安静静的。她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
“谁?”一个灯笼忽的照了过来。
“妈妈,我是新来的水千沫,准备去服侍夫人。”千沫亮出一个笑脸道。
外面黑漆漆的,看得并不清楚,只听那人松了口气道,“庄主和夫人还未起身,这会子去做什么。”那人哼了一声,道,“服侍夫人的都身娇肉贵,你回去歇着,到时会有人去叫你们的。”
“是!千沫不懂规矩,劳妈妈指点。”她规规矩矩的施礼,又道,“妈妈是在巡夜么?千沫刚刚来,什么都不懂,能不能陪着妈妈一起巡夜,也熟悉熟悉这园子。”
那老妈妈愣了一下,千沫很快从身上摸出几个钱,递了过去,“这是昨儿夫人赏的,妈妈拿去买酒吃吧!”
夫人身边的丫头换得频繁,可是这丫头居然第一天就能得了赏钱,看来夫人喜欢她,说不准能让她多留些时间。老妈妈犹豫片刻,拿了钱道,“我就是在这园子里转悠,你要是不嫌累,就一起去吧!”
千沫立刻笑得开怀。
两人在园子里慢慢的走着,千沫与妈妈细声细气的说着话,她性子贞静,很快就得了老妈妈的好感,这老妈妈打小就在园子里长大,对这府邸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
“说起来,这些年这园子里每一时的变化,咱都记得。”见千沫很有兴致,妈妈指着各式的建筑,讲起了故事,什么祖爷爷修的堂屋,臧家老主子在上面加了金瓦等等。
走着走着,两人走到了一处高大的屋宇前,千沫见这里不同别处的香花,似种了许多的蔬果,随口道,“妈妈那是哪里?”
老妈妈神色一凝,道,“是妙香厅。”
千沫这才想起来,昨夜晚饭时,臧夫人发落了一个小婢在那里罚跪。
“妈妈,那里为何不点灯?”
“点灯做什么,那里又没人。”妈妈瘪瘪嘴道,“夫人刚来时,没人尊重她,她在那里当众将两个服侍庄主的小厮用大锅煮了,还加了许多蔬菜进去,名为‘一锅烩’,让其他仆人分食,那些个人吃了没有我不知道,只知道当场就吓傻了两个。
现在,别说晚上,白天都没人去,都是吓回来的,有人说听到过那里有声响,有人说那里突然间就会变得很热。大家伙都怀疑是不是那两个小厮的鬼魂作祟。
夫人下了令,平时谁也不许去这妙香厅,还特意请了菩萨镇压,那菩萨造的,啧啧,壮观呐。不过呢,我老婆子是不怕的,在这园子里转了三十年,人熟了鬼也熟了。”
老妈妈的脸色平和,可是越平和越是让人浑身发冷。
“走吧!莫停留了!”
千沫的脸有些苍白,在路过的时候小心的看去。房子黑乎乎的立着,没有一点光,也没有一点人气,荒芜的菜地里偶尔生长出的红的绿的蔬果也仿佛涂了蜡的假物,看上去怪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