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帝仿佛没有看到他的脸色,继续道:“朕答应你,为你们赐婚,让她嫁进府中不就行了?”
秦月鸣抬起头,眼中突然闪出光来:“皇上,您是说,让她嫁给我?”
安帝笑了:“自然,你是皇家的孩子,喜欢哪个姑娘娶进来不就行了。不过,这也要在娶了王家姑娘之后。毕竟,那可是王氏,对你大有助力!”
说完,安帝笑盈盈地看着这个孙儿,等待着他更大的欢喜。
却不料却看到他眼中的光彩慢慢黯淡下去,直至熄灭。
“那就算了。”秦月鸣低着头道。
“什么算了?”安帝有些没有明白。
“若是不能嫁给我为妻,那我便不要她嫁了。”秦月鸣抬起头,朗声道。
这孩子,又不知道闹什么别扭,安帝看着眼前耿着脖子,满脸倔强的孩子,心中叹了口气。
“那你要如何?”安帝问道。
秦月鸣脸上毫无表情:“不想如何。”
“罢罢罢,你退下吧!”安帝心中烦闷,挥手让他退下,而秦月鸣也毫不迟疑地转头便走。
书房内的气氛一时落到冰点,一阵沉默。
突然,皇后的笑声将这片沉默打破。
安帝转头,脸上还有气恼:“你笑什么?”
皇后却笑得欢愉,如同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半晌才道:“臣妾瞧着,那孩子行事言语毫不矫饰,干脆率直,竟然敢跟皇上甩脸子。就像是寻常百姓家,一个孙儿在和爷爷耍无赖般,臣妾看着好笑便忍不住了。”
这话说得把安帝也逗得掌不住笑了:“哎,这个孩子从小便不怎么管教,纵得他不知天高地厚的......”
皇后却摇头:“臣妾却不这么觉得,臣妾觉得既然要做君王,自然要有君王的气魄,月鸣这孩子从来不卑躬屈膝,也不阿谀奉承,行事有自己的好恶判断,不轻易听从任何人,与我们皇家的孩子很不一样,但作为一个皇位继承人,却很合适呢!”
她缓缓说完,才发现安帝已然陷入了沉思,才捂住口道:“后宫不言政事,臣妾失言!”
安帝却握住她的手,道:“皇后说得极是,正是此理!”
说着,仿佛又想起什么,向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太子道:“你派人去恒芳画坊看看,找到那个柯姑娘就把她带回来,朕要找她说话。”
太子应是离开。
皇后忍不住问道:“皇上,你找那个柯家姑娘是为了月鸣?”
安帝笑了:“那小子到底什么心思朕难道看不出来,他不好意思说,那就让朕来说,朕就不信,那柯姑娘竟然还看不上朕的皇孙!”
两人笑着聊了一会,有内侍进来禀报道:“皇上,五殿下又出门游历去了,说是要游遍大安的名山大川呢!”
安帝皱眉:“这小子,做什么事都是想一出是一出,他还说什么了?”
内侍将一封书信交给安帝,道:“五殿下说,会将各地的美食买下来快马送回金陵城;将各地得美景画下来与皇上共赏!”
安帝笑了:“算他小子还有些良心,让他去玩吧,别给朕闯祸就好。还好京城有他两个懂事的哥哥。”
当日午后,当太子派的人来到水月山恒芳画坊时,这里已经人去室空,没有一个人了。
来人拉住一个过去的山民问道:“这恒芳画坊的东家呢?里面的人呢?”
那山民也仿佛才注意到地说道:“对啊,这里前日还住着人呢,怎么就不见了?”
那人又接连问了好几个人,都是同样的答复,无奈只得回去跟太子回禀。
而此刻的秦月鸣也静静地坐在自己书案旁,桌上铺开着一张画作。
那幅画很简单,黑色的背景中央有一颗明亮的珠子,仿佛一颗夜明珠般在黑夜里散发出光芒。
画作右边,写着两句话,娟秀而又潦草:“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御风站在屋外窗子下面,那一日,他奉命去水月山询问柯姑娘想要什么,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找遍了整个画坊,只有这一张画,他便将画带回来了。
而公子爷看到这副画便有些不对劲,他这样坐着,已经坐了整整一日了。
御风有些担心,但又不知如何是好。
听说柯姑娘走了,安帝倒是有些吃惊,他没想到一个女孩能说走就走。
一旁的皇后倒是感叹一句:“这倒是个有意思的姑娘,怪不得月鸣能如此痴迷。不过,她走了也好,也该给月鸣说亲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道:“不过皇上,提起给月鸣说亲,二皇子和五皇子的年纪也都不小了,差不多都是说亲的时候了。”
安帝闻言也点头道:“是啊,特别是老二,今年已经十九了,朕在他那么大时早就有你了。”
皇后笑了,道:“那臣妾就和尹贵妃商议着,开始为二皇子商议人家。”
安帝不在意道:“这些都由你定便可。”
而此时的二皇子,却在花园的甬道上,遇见了落然。
看着面前拄着拐,一步一步艰难行走的女子,二皇子自然明白了她便是救自己母妃出火海的恩人,正想上前道谢,却随着距离愈近,认出了落然的相貌。
“这不是她吗?”他想起了那一个雪夜,他在宫道上看着她跳了舞,那一夜落雪无声,而那舞步却如同阵阵惊雷,点点响鼓,敲击在自己心上,也敲醒了自己失望、自卑、悲愤又麻木的心,让自己仿佛重活一趟。
想到这里,他又向眼前的人看去,此刻的她,一步,一步走得艰难,却毫不气馁,也毫不放弃地继续走着,仿佛在她眼中,瘸了腿也仿佛没有什么。
二皇子想要迈过去的腿停了下来,他站在原地思量了一会,便突然向那女子道:“你过来。”
落然正专注走着,不防有人叫她,忙抬头望去。
只见日光下,一个华服男子长身如玉地站在那里,背着光。
“是!”她拄着拐,一瘸一拐地慢慢走近:“主子有事请吩咐。”
“我要在年节时为父皇准备一支舞曲,请你来编舞如何?”离近了,那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落然吃惊抬头: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