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受伤的原因,齐承安说的很慢,语气也不见波澜,可这短短三两言间,却让付知微听的心惊胆战。如果刚刚稍错一步,她二人也不会坐在这个马车里,她庆幸不已,可回望一眼不归山,她也于心不忍。
齐承安许她宁负天下人也不负卿,可这一次偏偏是常相思。
当常相思醒过来时,已是十天之后,余光朦胧中,好像有很多人凑在自己的跟前。
“醒了,醒了!”她听见有人说话。
神识渐清,她才看见原来一家人夹带着落落和张雪元都凑在自己床前看着,她这次昏迷的时间太长,可是急坏了这一群人,一旁的落落红肿的眼睛里还带着水,不过是几日不见,仿佛觉得爹娘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原本张口闭口都要骂上她几句的张雪元,这次也罕见的没有说话,只有一双紧锁的眉头高高蹙起,见她醒了,才又气又愁叹了一声。
“相思,有哪里不舒服吗?身上疼吗?”常夫人早就急坏了,见她刚睁眼就忍不住问了一肚子的话。往日常相思不在家,她也不知平日里自己的女儿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这次见自己的女儿伤的这么重,她难免会胡思乱想起来,是不是以往也会伤成这个样子,会不会有伤的更重的时候,若是身旁又没个照顾的人怎么办?她这一想,又忍不住哭起来。
她关心则乱,倒忘了应该让常相思好好静养一番。
常相思昏迷多日,单是睁着眼都觉得有些累,她有些吃力的将手搭在常夫人的手上,先是张了张嘴,可是没有声音。可能是嗓子哑着,也可能是没有力气,她又再次试了试,用尽了气力,才说了一句话,“娘,我没事,”说着又抬眼看了也愁的不行的常己安,刚要张嘴,就见常己安忙摆着手示意她,“没事就行,没事就行,好好躺着吧。”
在印象中,常己安一直是一个严厉到苛责的父亲,他从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今日的这两句带着哽咽之声的没事就好,已经将自己的爱表达的淋漓尽致。
常相思在心里叹了一声,自己又让父母担忧了。
有丫鬟端着温好的汤药过来,常夫人一勺一勺的喂着,常相思在外多年,这次竟有些贪恋家的感觉了。她想,受伤也挺好的,有娘亲喂着,好像药也没那么苦了。
想着应该让她静养,几人看她吃完药就相继离去。最后之后常相濡和张雪元留在屋子里,两人相互谦让一回,就听张雪元硬着语气道,“你陪她吧,我脾气不好,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转眼,屋内就剩了这兄妹二人。自她醒了起常相濡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现在也是,望一眼过去,他的满心担忧全都被一双眼睛藏了进去。不知何时起他性格已经这么稳重了,好像成了一个可靠的哥哥,常相思想了想,又否定自己的话,他似乎一直是一个可靠的哥哥。
“哥,”常相思忽然挣扎着起身,却被常相濡一把摁住,“你别乱动,躺着吧。”
“我躺的有些累,让我坐一会儿吧,我心里有数,没事的。”常相思顺着他的手借力,竟勉强坐起了半个身子,常相濡无奈,只好把她扶了起来。
“身上还疼吗?饿吗?”常相濡这才能问一句关心的话。
常相思摇摇头,反而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十天了。”常相濡抿抿嘴,仿佛有什么话没讲出来。
常相思没再说话,只是阴郁着一张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反正不太高兴。她不说话,常相濡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有好多的话想说,可却又不知从何说起,静默片刻,就见他恶狠狠的道,“齐承安那个狗东西,真敢把你伤的这么重啊,回头等他成亲那天,我一定要好好的去闹腾一番。”
他只是想把齐承安成亲的这件事用个适宜的方法告诉她,便借着这个出气的话顺势说了出来,好在常相思敏锐的捕捉打了这个信息,便问,“他要成亲了?”
“嗯,还有五日便要成亲了。”常相濡点头,他没说这个消息已经在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齐承安亲自到宫里请的旨。论理亲王府和丞相府都是京城里两家大势力,无论如何这两家也不能结亲,可不知齐承安用了什么法子,竟真的让圣上点了头。
不管他用了什么法子,常相濡心里有气,他从落落口中稍微听说了一些常相思受伤的缘由,便在心里记恨起了齐承安。亏自己妹妹之前还一心为他,他怎么好意思拿自己妹妹当这个铺路的,他怎么好意思去成这个亲!
忽然又听常相思问了一句,“齐承今怎么样了?”
猛然一提这个名字,常相濡仿佛有些慌乱,他假笑两声,先给常相思铺垫好了心情,“妹妹,我和你说个事,你不要往心里去啊。”他还未说话就开始心虚,替常相思心虚。
“那什么,承今这两日心情不大好,府上关门好几天了,连我和南溪都不肯见。”听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这才说到了重点,“然后,我不知道你们那天发生了什么事,反正承今把你送回来的时候,脸上可黑了,我都没见他那么生气的样子,就是,以后你要是碰到他,能躲就躲着点吧。”
常相濡确实不知道那日发生了什么,不过看那日齐承今的样子,以及这两日发生的事,他第一反应就是常相思惹祸了。他心里好奇的就像是有小虫子在挠痒痒,最终还是忍不住试探的问了一句,“你们到底怎么了?”
他不问还好,他这一问就让常相思想起了那日的事,满脑子都是齐承今的指责,她越想越委屈,忍不住就扑倒常相濡怀里哭了起来,“我没有骗他,他为什么不听我说话,他可以说我办事不力,可为什么不信我。”
自小到大,常相思哭的次数屈指可数,唯有在齐承今这里把委屈受个遍,常相濡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背,哄劝着,“没事了,没事了,回头我告诉他,我告诉他。”除了心疼,常相濡更多的是释然,是误会就好了,还好是误会。
殊不知外面有个人影晃过,常府外面的家丁看着风风火火走过的人打了个招呼,“四皇子,怎么刚来就走啊?”
看着齐承今黑着脸从自己身边走过,家丁心里一寒,怎么好端端的就生了这么大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