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小坐一会儿,林南溪就借口说休息,便要遣开众人,他们体谅他身上伤着,心里又是难受,于是又简短的嘱托几句就要离去。可一行人中,林南溪却只喊了常相思留下,他留的这样自然而然,又是这么明目张胆,齐承今脚步不由顿了一瞬。就算他再怎么克制,心头火还是难以压制,他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可众人还是看着他黑着一张脸出了屋门。
齐承安将一室情形都落在眼里却默不作声,只有在将行之际,他才借着走动来到常相思身边,拍着她的肩膀嘱托道,“林公子伤着,你留一会儿就好,莫要吵了人家。”
却听林南溪先道,“无妨,相思不吵。”
齐承安深看他一眼,又笑,“总归没一个人躺着安静。”
“一个人太静,偶尔有个人陪着说句话也是好的。”林南溪也以笑相迎。
他都如此说了,齐承安也只好作罢,“林公子觉得无事就好。”多说无用,齐承安点了常相思两句之后,就欠身离去。
看着齐承安离去的背影,林南溪笑的颇有深意,却还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问,“相思何时和安世子关系这般好了?”
常相思记得齐承安的叮嘱,于是便做出一副假样子骗他道,“我也不知,他之前与我向来不和,如今却对我多说了话,我想可能因为付姐姐的缘由吧。”
林南溪没有作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人静默许久,忽然听林南溪又问,“我昏迷几日了?”
“三日。”常相思道。
林南溪黯了半副神色,好似试探一般的轻问,“黑衣他?”
常相思也随他神色低沉,低着头道,“还在等你安葬。”
又是一阵无言,后才听林南溪恳求的请问,“我想把他安葬在不归山可以吗?”
“好。”常相思点头。
“若是我想他了可以来不归山看他吗?”林南溪闪了闪眸子。
“可以。”常相思仍是点头。
“若是我想你了呢?也可以来看你吗?”林南溪还是一副诚恳之色,好似是朋友间一句再不过寻常问话。
常相思随这话怔了一瞬,可还是诚然点头,“可以啊,你看黑衣的时候就可以来看我。”
好似见林南溪终于有了些笑意,可那双看着她发笑的眼睛愈加发沉,里面应是藏了许多说不尽的思绪,他轻拉着常相思的手捻了几次,忽而开口道,“相思,你讨厌我吗?”
常相思诧异,又笑问,“你怎么会问我这样的话?”
林南溪低头,惭愧的抱之一笑,“我总担心你会忌惮我的身份。”
“你又没做什么坏事,我怎么会讨厌你呢?”常相思宽慰道。
若是没有做坏事才不会被讨厌,林南溪不自觉的又捻了两下常相思的手,带笑的嘴角好似挂着几许失落,他眼里的光越来越暗,好似是他自问的轻问一句,“那什么又算是坏事呢?”
也不知是因为他伤着还是因为心里难受,常相思只觉得他今日的话说的格外奇怪,正在常相思思虑该怎么答他的话时,就听林南溪笑道,“我开玩笑的,相思不必多虑,我有点困了,你先拿回去吧,今日还要多谢你肯陪我说说话。”
齐承今一从那里出来就怒气冲冲的跑到了一处石壁处,对着石壁一顿乱打。是他伤着,是他难受,他是南溪,是自己做了错事在先,齐承今咬牙,每想一句话就恶狠狠的砸上一拳。
等常相濡找到他时,齐承今的手早就变的血肉模糊,石壁上被砸的坑坑洼洼,每一处都沾着血渍。
“你别这样。”常相濡看着他这副模样,也是两头犯难。
“我怎么样了?”齐承今气的呼吸都在打颤,猛指着一旁怒喝,“你先看看他怎么样了!他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意,却还要当着我的面做出这样的事来!”
有一句话憋在常相濡心里,犹豫许久,他还是开口道,“可是一开始先说喜欢的是南溪,你不也是对他做了不好的事。”
“你也在怪我!”齐承今觉得心火更盛,直接就是一声怒吼。
“我不是!”常相濡忙急着解释,他本不是这个意思,他本意是想说让齐承今换位思考一下,或许就明白了林南溪的心思,可无奈他正值怒气当头,无论听自己说什么都觉得是错的。
恰值齐承今看见常相思从两人上方的一条小路上一闪而过,便也不听他后面再说什么,就直接追着那个人影去了。
“哎,你听我说完!”常相濡急喊,可他喊着的同时那边早已经没了人影。
唉,这夹板气!常相濡无奈。
好似是一阵风突然刮来,常相思皱眉之间就已经被人摁在了墙上,抬眼就看见齐承今带着一张怒气冲冲的脸,好似是审讯凡人一样的盯着自己。
“你还要和我闹脾气到什么时候?”齐承今质问。
“我没有和你闹脾气。”常相思不悦,使劲的挣了挣被他扣着的手,可是敌不过他的力气。
“你没有和我闹脾气?”齐承今气的发笑,下一秒又是满脸怒气的喝问,“那你刚刚是在做什么事?你和林南溪拉手,你和他说话,你又和他卿卿我我,你非要碍我的眼,非得惹我的气是吗?”
“谁和他卿卿我我了!谁又惹你的气了!”常相思听他将自己说的这么不堪,就也发了脾气,怒道,“林公子伤着,黑衣也不在了,他正不高兴,我不过是安慰他几句。”
齐承今咬牙,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火低声问她,“那我呢?你看我高兴吗?”
“你高不高兴和我有什么关系?”常相思置气道。
齐承今只觉脑子都被气的嗡嗡作响,他不觉加大了手上的气力,俯身又一次低声问,“常相思,你非要这样和我说话?”
两人的脸离得越来越近,随着他的身子逼近,巨大的威压也随着而来。常相思又想起了之前的事,脸色不由变了一变,颤着声音道,“你别这个样子,你吓到我了。”
可这人恍若不闻,灼热的鼻息已经从额间滑倒了颈间,常相思又怕又气,急得哭着发出一声斥喊,“齐承今!你要是再敢碰我一下,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这哭腔让齐承今听的心颤了一瞬,拉回来的理智让他在离在常相思颈间处堪堪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看着有泪珠一滴一滴的从她脸颊滑落,他心里的怒气才被惊慌一寸寸覆盖。他原本只是想来道歉的,可是不知为何就气成了这个样子,他没想着要这个样子的。
齐承今慌乱的退了两步,道歉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可常相思已经掩着泪从他身边跑走了。
两人的上方,一处高势上,有人勾着一抹冷笑看了两人一眼,便又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