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还是门口的那棵树,树上的人也是之前的那两个人。
他二人早上的一番心思全都做了无用功,现在就又回到了老地方继续蹲守,从正午等到日落,从晚霞到点点繁星,眼看他府邸灯盏亮起,又见他府邸被夜色吞没,两人就守在这里一动也不动。
“咕~”一声不合时宜的叫声,打破了两人的寂静。
齐承今看她一眼,笑了,“饿了?”
常相思诚实的点点头,齐承今这才意识到,两人守在这里几乎一整天都没吃饭,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是忘了旁边还有这么一个小姑娘,虽她算不上什么娇弱的人,但也禁不住跟着自己这么折腾。
齐承今又看了一眼齐承安府邸的方向,便拉着常相思跳下了树,“走吧,也没什么好看的,我带你去吃饭。”
常相思被他拽的趔趄的小跑几步,看了一眼街上紧闭的大门,忍不住道,“可是都这么晚了,人家早就关门了。”
“跟着我就是了,总不至于会饿到你。”
齐承今轻车熟路的带着她翻进了一家院落内,“嘭”的一脚踹开了一扇门。
这里的人都以为闹了贼,屋里几盏灯登时就相继的亮了起来,接着就听见有人吵吵嚷嚷的从里面冲了出来。
“谁呀,这大半夜的?”
“干什么的!”
有人眼睛还没睁开,半敞着肚子就冲到了院子里,只是在看到齐承今后,几人都同时禁了声,忙换了脸色,堆着一脸横肉的笑贴了过来,“四皇子,这大半夜的,您怎么来了?”
齐承今皱着眉扫了一眼几人这衣衫不整的样子,有意将常相思往自己的身后掩了掩,简单吩咐道,“做几个简单的菜就好,我在楼上等你。”说罢连等人的反应都没有,就带着常相思去了楼上雅间。
“你这样扰人家清梦,实在不好。”常相思提醒他。
“没事,他们不敢说什么。”齐承今引着常相思进了一间屋子,他似乎对这屋子很熟悉,甚至都没辨别方位就找到了灯盏。
烛光跳动了两下,原来是齐承今打开了窗户,这才有风吹了进来。常相思顺着窗缝看了一眼,竟发现这里原来能看到丞相府。
她不由问道,“你往日就是在这里盯着她看的吗?”
这个她是谁自不用明说。
齐承今听完,却是笑了,“你这样说的好像我不是个正经人一样,”随即他又看了一眼丞相府的方向,嘴角笑的似有些苦涩,“倒也不是经常,只是,”他的眼睛黯了下去,“只是偶尔会看一眼。”
“齐承今,我……”常相思竟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看他这副样子,一时欲言又止。
有伙计正好端着饭菜进来瞧了一眼里面的情势,似觉得有些微妙,便吓得连碗筷都没摆好,连连喊着打扰的退了出去。
齐承今瞄了一眼那伙计,也并未说什么,转而又看向了常相思,“说吧,你怎么了。”
“没事。”经这一打断,她原本就考虑再三的话就更咽回到了肚子里。
齐承今性子直爽,必是看不得她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就忍不住挤兑她两句,“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话说一半,扫人的兴。”
“我!”常相思本是一番好意的话,就算是有所顾虑,但也是为他好,他却在一旁不明所以的对自己冷嘲热讽。常相思便有些置气,刚鼓足了气想和他理论一番,可话到了嘴边,她又怕吵起来伤和气,就又收了气势,和他好声好气的解释道,“我是想说,我信奉天道,做事自觉问心无愧,可你这样子,竟让我觉得自己生了几分愧疚出来,自此之后,我也不会说一些气你的话了,若你非她不可,我也可助你行事。”
齐承今不懂她一番心思,还是忍不住奚笑她一声,“你这是良心发现了?”
常相思没有接话。
“那你的天道呢?”齐承今又问一句。
“帮你归帮你,天道依然,我这并非是逆天行事。”常相思坦然道。
齐承今又冷笑一声,“你已知天命,若是诚心帮我,为何不肯帮我把这天命改一改。”
这句话好似是踩了常相思的尾巴,就听她拍桌斥道,“你休得胡说,这可是离经叛道之事!”
只是这斥骂也没什么用,齐承今附和着嗯啊两句,便敷衍的转了话题,“你不是饿了吗,快吃吧,这两天还有忙的。”说完,就见他靠在了窗边望向了外面,这么看了一会儿,他忽然转头,就看见一旁闷闷吃饭的常相思,似是因为自己刚刚的话惹到了她,看她吃的有些不大开心。
也不知他从哪摸出了一支笛子,就倚坐在窗边,和着风吹了一只曲子。常相思边吃边听,刚刚的争吵好像和着这声,就着这饭全都一起吞肚子里了。
齐承今看她听的专注,忍不住笑问她一句,“好听吗?”
常相思点头。
又听齐承今问,“我和邵仲陵比,谁吹得好听?”
“都好听。”常相思诚恳道。
大约是不想听这个答案,齐承今嗤了一声,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问,“你和邵仲陵比,谁的好听?”
“也都好听。”常相思发自肺腑。
齐承今不由笑了,忽然就想到了对牛弹琴这个词,这一想,他笑的更欢快了些。
“给你试试。”齐承今将笛子丢了过去。
齐承今只不过是让她看清自己一些,可常相思却毫不客气,笛子拿在手里,就卯足势吹了一段噪杂之声,齐承今在一旁笑的前仰后合,边笑边鼓掌,“不错不错,吹的不错,该起个名字。”
他话里的嘲讽意思再明显不过,偏常相思听不出来,还对他的话认真的想了想,回他道,“我听古人命名,多有用自己的名字命名的,那我这个……”常相思想了想,“常相思,就叫常相思吧。”
“常相思,长相思,”齐承今细品之后,忍不住打趣她,“那你的相思意呢?”
常相思想了想,如实回道,“没有。”
“那你为何还要叫这个名字?”齐承今追问。
“因为相思不解相思意嘛。”常相思对自己倒是认得清楚。
她这般实诚的认知,齐承今再也忍不住,扶额失笑一声,“相思啊相思,为何你叫着这个名字,却还这么不解风情呢。”